第三十三章：西湖之夜
第三十三章：西湖之夜
楊銳笑了。雲裳的琴藝他早就知曉，這麽美妙的夜晚的確不應該浪費。他用手向著那座涼亭虛空一指，石桌上現出一張瑤琴。雲裳起身跑過去坐好，雙手輕理，樂音流淌，一曲委婉悠揚的《水調歌頭》在夜風中輕輕飄蕩開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
楊銳仰躺在草地上，閉上雙眼，靜靜的聽著耳邊美妙的樂聲。當心情在這一刻化為空靈，那些早已塵封的記憶卻如決堤的江水般紛湧而來。腦海深處，又浮現出父母兄妹，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麵……
他的母親雨姬是玉帝的妹妹，偶然一次下凡認識了父親楊瀟，兩人互生情愫，結為連理。生下了他們兄妹三人。在他十六歲以前，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那也是他迄今為止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可惜，風雲突變，當玉帝發現母親下凡時，竟然勃然大怒，絲毫不念及兄妹之情，要把他們一家全部處死。為了救自己和妹妹楊嫻，母親和父親，還有哥哥全都被玉帝打了個魂飛魄散。
為了報仇，他拜玉泉真人為師，苦學六年，終於得成。於是，他手持神戟獨自一人突破幾十萬天兵天將的包圍，殺上九重天的淩霄寶殿，就在他要手刃玉帝的時候，卻因為王母娘娘的一句話再也下不去手。
至今，他仍然記得，當時的王母娘娘表情異常平靜，她說：“楊銳，你怎麽不想一想，如果沒有我，你的舅母故意放你和你的妹妹一條生路，你怎麽可能有今天這番成就？”
他目眥欲裂：“你能故意放我走，為什麽還要殺害我的父母和兄長？”
王母娘娘道：“神仙妄動凡心是觸犯天規，必須要以敬效優。就算是玉帝的親妹妹，也不能例外！否則，如何服眾？”
“情是人之根本，為什麽神仙就不能有情？如此沒有情理的天規不要也罷！”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飽含著怨恨。
“天規不在，三界何存？難道你要為了一己私欲，而讓三界陷入混亂之中嗎？”王母娘娘厲聲質問。
他舉起了神戟，卻再也落不下。
三界，為什麽要讓他一個人負擔起整個三界？
“三界的安危，就在你的手上！忘記過去吧！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
……
一場噩夢！真的就是一場噩夢嗎？
一切，就那樣結束了！
恩！
怨！
情！
仇！
現在的自己，除了三界生殺大權還擁有什麽？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親情不再，愛已成灰，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擺在眼前。那顆早就枯死的心還能複活嗎？……
一滴清淚順著他的眼角慢慢滑入青草之中……
不知什麽時候，琴聲停了。
他坐起身，俊朗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雲裳正踏在一片寬大的荷葉上跳舞。她跳的依然是絳珠仙子的那段舞蹈。身輕如蝶，姿態曼妙，柔軟的身體似柳拂風，月光下，衣裙飄飄，恍若墮入凡塵的仙子。楊銳忽然覺得似乎有一粒什麽東西悄悄的落在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還是那個飛旋的動作，雲裳仍然學不會，低低一聲輕呼。失去平衡的她向著湖中栽去——
楊銳的身體在草地上消失，瞬間出現在雲裳身邊，把她接住。
雲裳秀眉一蹙：“絳珠仙子的舞好難學喔！我老是學不會這個動作！……”說著，她抬起頭，對上楊銳那雙烏沉沉的瞳仁，不由微微一怔！
“看著我的眼睛！”他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似乎有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蠱惑。
雲裳定定的看著他。她看見他深潭似的眸子裏，自己的身影正一步步跌向他的眸底。
兩人近在咫尺，甚至可以聽得到彼此的呼吸。
楊銳的手指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溫柔而又小心，像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碰碎一件最珍貴的東西。
“楊銳！……”雲裳喃喃道，“你怎麽了？”
楊銳溫柔的目光直射她的眸底：“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雲裳眨眨眼睛，長長的眼睫毛撲閃兩下，忽的嬌笑道：“我是雲裳啊！你就當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行不行？”說完，推開楊銳，嘻嘻笑著跑走。
楊銳一愣！隨即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天上掉下來的？偏偏被我撿到……那就是我的了！
兩個人一直玩到月亮西沉。
楊銳道：“天就要亮了，我們該回去了。”
雲裳戀戀不舍，轉頭望著他，眸中滿是希翼：“楊銳，你還會帶我來這裏嗎？”
楊銳將目光移向遠處的山峰，歎了口氣，緩緩道：“我不知道！……”
雲裳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但隨之又莞爾一笑：“楊銳，我想看日出！”
楊銳一愕：“日出？……”這小丫頭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過，看著她那雙期望的眼神，再也不忍拂她的意，隻好道，“希望還來得及！……”
他牽起她柔嫩的小手向遠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