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就當給你上最後一堂課
顧簡言讚同的點了點頭：“而且這些藝人在AMS公司的工作走上正軌之後，大都被強行置換成AMS公司的經紀人，被挖進來的這些都被暗地裏壓製，不重用也不辭退。而這件事情，如果不事後調查，在當時零零星星的事件裏並沒有跡象。”
溫一沫這時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秦邵均哪有那麽老的資曆，人脈也不少卻始終都在經營一些半紅不紅的藝人。
顧簡言看著眼底有些畏懼甚至受傷的溫一沫，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柔聲道：“在這個圈子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哪怕損人利己陰險卑鄙，沒有誰能夠獨善其身，哪怕你不加害別人別人也會算計你。”
他放慢語調，讓溫一沫仔細聽：“現在，你還堅持你的想法嗎？”
溫一沫從前生長在錦衣玉食裏，一直被人寵著簇擁著，沒人敢招惹沒人敢算計，哪怕在最苦難的時候，溫瑞文也給了她最好的環境，她性子張揚跋扈看起來不受欺負，實則可以說是不諳世事。
而她一下子就蹚進了這趟渾水裏，顧簡言一直害怕溫一沫吃不消。而事實溫一沫確實吃了不少苦頭，也不是沒有過退縮的念頭。
可是……
“我堅持。”溫一沫的語氣很堅定：“既然我當初選擇了，就沒理由半途而廢。還是那句話，誰都不可能一輩子護著我。”
顧簡言無奈的歎了口氣，不再堅持，半晌道：“你明天可以問一問秦邵均這件事情，我相信以他的視角會有別的什麽有趣的事情。”
溫一沫知道，顧簡言所指的‘有趣’全都是一些業裏肮髒的手段和卑鄙的勾當。
“好了，現在真的不早了，去睡吧。”顧簡言最後在溫一沫的額頭上印上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然後放開了她。
第二天，溫一沫盯著一雙碩大的熊貓眼進公司，思量了一下，去敲了秦邵均辦公室的門。
“進。”秦邵均短短的一聲，頭都沒抬的在鍵盤上操作，看起來很忙很忙。
溫一沫有些好奇：“邵均哥你最近怎麽總在辦公室裏打字。”
秦邵均看了看溫一沫，停下手，淡淡道：“在做工作交接。”喝了口水，補充道：“我要辭職了。”
“什麽？！”溫一沫驚呼道，之前根本沒聽說過這件事啊，秦邵均居然悄無聲息的就不幹了？
“可是……”溫一沫剛想說些什麽勸一下，可是覺得自己似乎沒什麽資格管別人的私事，而且照昨天晚上顧簡言的說法，秦邵均在這裏也沒什麽發展的空間，辭職也未必是壞事，於是改口道：“那你中午有空嗎，我想跟你吃個飯，聊一聊。”
秦邵均聞言，有些怪異的看了溫一沫一眼，半晌，道：“可以。”
溫一沫約了個僻靜的餐廳，兩人相對坐著，前者局促不安的不停抬頭打量卻始終無法開口，而後者則淡淡然的吃著飯。
“文文，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我都要吃完了。”最後，還是秦邵君受不了這種僵持的狀態，先開口道。
溫一沫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神色正經道：“邵均哥，你跟顧簡言的矛盾……是因為四年前AMS公司的那場商業收購？”
秦邵均嘴角一勾：“小丫頭，你不是不想開口嗎，沒想到一張嘴就這麽直白。”
溫一沫不太確定秦邵均是在調侃還是在嘲諷，於是撓了撓頭沒說話。
秦邵均看了眼窗外，目光望的很遠，半晌，歎了一口氣，道：“是不是商業收購我不清楚，但是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投機取巧的人。”
溫一沫估摸著他所說的應該是顧簡言，於是偏頭想了想，覺得無法想象把這個詞語套用在顧簡言身上的樣子。
尤其是昨天他講述的事情隻輕描淡寫的複述了星宇傳媒的存在，這件事應該另有隱情。
“我入行這麽多年，極雪工作室是我感情最深的一個地方，我在那裏工作了十二年，我和我的工作夥伴包括我的上司，我們每個人都坦誠相待，那種氛圍是別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能給我的。”
溫一沫對秦邵均這句話堅信不疑，她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赤誠，那是一個四十歲的男人非常深沉的情感表露。
秦邵均喝了一口水，然後將視線放在溫一沫身上：“既然你今天會來問我，我相信你已經在顧簡言那裏聽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你還想知道什麽問就好了，我會如數回答，也算是給你上最後一堂課。”
雖然溫一沫很不想承認，但是秦邵均對她已經有疏離了，這讓她覺得很不舒服：“邵均哥，我不是來打探什麽的，我是真的想解決問題，顧簡言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秦邵均臉上陰晴不定：“文文，我們相處的日子不算太久，你的成績也並不讓我很滿意，但我能看到你有天賦也有堅韌，你本性不壞也沒什麽心計，我不知道你跟顧簡言是什麽關係，又為什麽有關係，我隻想以前輩和朋友的身份告訴你一句，雖然這個行業有規則，但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會走出自己的路。”
溫一沫知道秦邵均這麽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她現在用的是假身份，跟顧簡言曖昧不清就容易跟情婦貼邊，而悲哀的是她還沒有辦法解釋。
秦邵均看出溫一沫臉上的糾結，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軟了心腸，道：“當初薇薇跟星宇傳媒簽合同的時候我的確有些質疑，畢竟我自己帶出來的人是什麽水平我很清楚，不過思量著星宇傳媒在業界的名聲不錯，於是隻當是薇薇碰上了機遇。”
薇薇，就是當初那個毀約的女二號。
“可是我沒想到最後會發生那樣的事情。薇薇突然毀約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原因她也不肯說，後更是直接退圈，我身為她的經紀人竟然被直接架空完全被動。”秦邵均的眼底有些自嘲，還隱隱能透出頹然的味道。
經紀人的發聲就代表藝人的誌願，而藝人的行為卻不一定跟經紀公司相關。可是大多數人都混淆概念。在這件事裏，秦邵均的確是受害者。
“可是這件事跟顧簡言有什麽關係？”溫一沫有些疑惑。
秦邵均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繼續道：“後來有一天，我聽到薇薇在角落跟人打電話，雖然很小聲，但我仍然聽到她在那邊喊‘溫董。’她用一種質問的語氣說，‘事情我已經給您辦到了，您可千萬別過河拆橋，您身為AMS公司的董事怎麽著都會比我受的衝擊大，您說是嗎？’之類的”
溫一沫消化著秦邵均這段話裏包含的訊息。
溫董……AMS公司在那個時候的董事姓溫的似乎隻有……溫建輝。
真的是他二叔嗎？
“顧簡言跟我說，後來對於極雪工作室的收購項目全部是由我二……是由溫建輝辦理的，這麽說是他在背後攛掇薇薇的？”溫一沫激動之下差點喊錯，還好及時修正過來。
秦邵均冷哼一聲：“顧簡言為了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當然會這麽跟你說。”
於是頓了頓，秦邵均接著道：“後來在我的逼問下，薇薇也隻是撂下一句‘這個行業就是這樣，人家開的價錢是我辛辛苦苦攢十年的，我有什麽可不答應的，極雪工作室就要完蛋了，邵均哥，你也趕緊想後路吧。’”
秦邵均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嘲諷讓溫一沫覺得很刺眼，同時也覺得心涼，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人人都為自己的利益奔波，誰管他人死活。
“後來我去找過溫建輝，我以為他就是這件事的幕後推手，我告訴他這些是非法商業競爭，勸他收手不要再打極雪工作室的主意，否則我們可以起訴，可是他卻告訴我，他上頭自然有人為他擔著，我這才知道，原來提議這件事的另有其人。”
“是顧簡言？”溫一沫狐疑道，然後在看到秦邵均點頭之後，覺得一陣好笑。
顧簡言厭惡溫建輝恨不得不要在任何時候跟他出現在同一幅畫麵中，會主動找他合作？這一聽就是天方夜譚。
不過在外界眼裏，星宇傳媒和AMS公司是聯姻關係，自然是一衣帶水，他們又不知道裏麵有什麽複雜的情感關係，所以就一概而論，認定他們有什麽合作都是理所應當的。
“溫建輝說，極雪工作室被挖進AMS公司的藝人，將來與星宇傳媒都會將片酬下降百分之十，同時全部采取優先簽約的特權。溫建輝還明明白白的告訴我，薇薇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出自導自演的炒作，先用毀約帶動大眾眼球，為影片造勢，然後再順勢簽原本定下來的女二號。”
顧簡言也說過，後來簽的這個女二號無論從各方麵來看都比薇薇強很多，放著這樣一個合適的人不用反而用一個默默無聞演技也不精的女演員的確有些讓人懷疑。
可是顧簡言說了那是因為前期那個女藝人沒有檔期，沒有合適人選迫不得已才捧新人。
隻是這些東西全部都是幕後操作的事情，別人根本無法得知。
溫一沫看著一臉毫不掩飾鄙夷的秦邵均，捫心自問若自己不了解顧簡言，想必這一套說辭也足夠將自己收買，秦邵均原本前途大好，卻因為那件事一直被埋沒在AMS公司，遷怒顧簡言也很正常。
“邵均哥，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