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宿敵
嚴肅的人不一定認真，靠譜的人不一定正經。
布斯從認識勞師開始就對這個大叔沒什麽好印象，一開始布斯還懷疑過勞師是個騙錢的騙子，身上沒什麽大本事。隻是當林間追逐了一個禮拜後，布斯對勞師徹底改變了看法。
一個禮拜前的布斯連勞師的衣角都抓不住，耳中捕捉到的聲響也是勞師故意留下的。一個禮拜後，布斯不僅跟上了勞師的速度，兩個人甚至不分伯仲。布斯能進化的一日千裏，都要勞師的教導。如果沒有勞師每日在耳邊灌輸知識，別說是一個禮拜，就算是一年，布斯也難以有太大的進步。
勞師教導布斯的方法異於常人，布斯整日聽著勞師講故事，腦中不由自主的刻入很多畫麵。牢記住了故事，等同於記住了知識，勞師是這麽想的，事實也正是如此。
布斯進步的快，勞師倍感欣慰。兩人纏繞在樹林裏追逐了了十多天，一旁觀戰的惡魔倒是胖了不少。
隱赫連近日來讓布斯最為省心，平常要是忽略他一點，惡魔都會鬧脾氣使小性子。近幾日來由於勞師太過嚴厲，布斯無暇分身去照看隱赫連。按理說，惡魔應該馬上就會發作的，隻是這次，惡魔轉了性子，難得的體貼了一回。十多天都獨自一人坐在樹枝上，吃蛋糕，看布斯。
布斯雖然疑惑卻也沒時間去理會惡魔的小情緒，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捕捉勞師的訓練中，直到夕陽西下，三個人才會暫時離開。
夏至的天色，即使是黑暗，也格外柔和。晚風習習之後，竟是一種別樣的愜意。清澈見底的河邊，晚風習習卷起層層碧波，美得如同仙境。
盤腿坐在砍下的樹木樁子上，男人烏黑的長發隨風飄動，不羈的側臉棱角分明。手上冒著熱氣的茶杯，朦朧的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使他看不清對麵的人。
即使不用看，男人也能猜到少年此時應有的表情。所以他才討厭小鬼，沒耐性又不認真，整天做著揚名立萬的美夢，自己卻不肯付出艱辛，就像那個人一樣.……
眉間擰成了死結，沉默對峙的兩個人凝視了對方許久。一盞茶的功夫又或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後，男人終於不耐煩的揚起了薄唇：“喂，小鬼，信不著我？”
如果不是摯友的請求，梅洛這輩子都不會考慮去當什麽導師。長歌和他相識的比較久，以往兩人又是合作關係，平常大事小事也沒少用長歌幫忙。難得他開一次口，自己怎能不答應。隻是答應下來的第二天，梅洛就後悔了。長歌中意的小鬼竟然是個庸才，除了那對好看不好用的陰陽眼，這個小鬼渾身上下毫無優點。
至少他是沒看出來！
按理說，長歌中意的人就算不是天才也差不到哪去，怎麽偏偏是這麽個傲慢無禮的小鬼？
梅洛百思不得其解，不止是梅洛困惑，沐允也滿心的疑慮。
師傅的眼光一向極準，每次為他選的人都是實力強勁的高手，怎麽這次卻挑了個假貨出來？
尋常的江湖人士都懂得打坐是基本功，讓他枯坐在這裏浪費時間？還是讓他晚上為蚊子獻血？
沐允十分困惑：“你讓我打坐的意義何在？”
“當你問出意義開始，就說明了你不信任我，對我的話產生了質疑”男人啜了一口濃茶，臉上淡淡的。
沐允不屑的歪頭：“我現在不想和你討論心理學”
“小鬼，你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都不懂？”
“大叔，你能直接說重點麽？”
“.……”
如果不是礙著長歌，梅洛真想甩下這個小鬼，眼不見為淨。當初他年輕時都沒有這個小鬼囂張，師傅交待下來的話，他從來都不問，更別提是質疑了。
尊師重道，嚴厲待己是梅洛半生的信條，遇上沐允，梅洛的信條逐漸開始崩塌……
那邊沐允還在固執的等著梅洛的回答，這邊梅洛煩躁的擰著茶杯。
半餉過去後，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倒映出銀白的月牙，轉頭望向夜間的美景，梅洛終於開口道：“你的洞察力、耳力、瞬步都已無需再學，現在隻要學會控製靈力就可以了。小鬼，你要是在多問一句，現在就滾回去吧”
見好就收！
沐允不是不懂察言觀色的人，隻是心中疑慮不除，難以靜下心來。現在得到了答複，自然無需再浪費口水。如果他一早開口，兩人也不會僵持這麽久！
控製靈力是沐允一直以來的苦惱，靈力的控製與運用關乎著對敵時實力的強弱。普通的陰陽師也隻是能感知到靈力的存在，並且釋放出來解印，使用成術法。
然而，真正會控製靈力的人，也隻有協會裏正經的陰陽師。強與弱，不僅要看天資和自身的能力，還有的就是發揮和掌控，掌控不了靈力和四流陰陽師沒什麽區別。沐允在太行山上的幾年專注的是劍道，長歌有時會教他很多的術法，隻是這些術法都學會了，控製靈力上仍然毫無所得。
控製靈力不需人教，也根本無法傳授。身體裏的靈力是需要自己用心體會，耐心鑽研的，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沐允雖想問梅洛些門道，但是那人背對自己而坐，顯然是不想搭理自己，沐允想想，便又算了。
同一時間，競技場裏。勞師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的按著遙控器，床上一躺一坐兩個人，室內除了電視機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
布斯有模有樣的盤腿坐在床上，閉眼打坐。側躺在旁的隱赫連伸手刮了下布斯的小臉，惹得專心致誌的人狠狠一瞪眼。
惡魔無趣的收回手，目光遊走在布斯身上，不一會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勞師故作不知二人的小動作，眼角的餘光恰好瞥到布斯凶狠的眼神，歪過頭忍俊不禁。
牆上掛著的時鍾滴滴答答的走著，幾個小時後，勞師甩下遙控器，起身驗收成果，目光看向平穩坐在床上的人，滿意的點點頭。
認真是好事！
仰頭伸了個懶腰，勞師看向閉目不言的人開口提醒道：“布斯，今日就先到這裏吧”
布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既不回應，也沒有起身。隱赫連撐著腦袋詭異的看向勞師，後者驚覺不對勁，走上前推了推打坐的人，嬌小的少女像是沒有重心般倒在了床上，嘴邊還殘留著可疑的透明液體。
“.……”
勞師揉了揉太陽穴，憤憤的轉身。隱赫連看著搖搖晃晃的房門，扯了扯嘴角，回手攬住熟睡的人抱進懷裏，關上燈留下一片黑暗。
得師如此，此生何求。
勞師對布斯可謂是盡職盡責，盡管布斯打坐的時候睡覺，聽課的時候走神，實踐的時候和惡魔兩人玩鬧，勞師還是忍了下來。
誰年輕的時候不是活力四射，勞師能理解卻做不到縱容。且不說布斯是快朽木，單說這打坐悶頭了十多天，仍然毫無成效，當事人還總趁著打坐的時候睡覺。勞師思來想去，分析出造成布斯不認真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沒有覺悟。
一個不上進的人，怎麽看前途都不大。為了激勵布斯能迅速進化，勞師特意在布斯耳邊告訴她：“你已經四十天沒參賽了，要是三天後在不報名，競技場就要回收房間了”
此言一出，布斯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抓著腦袋一臉的懊惱：“是耶，競技場的規定是五十天不參賽就要降到一層，大叔，怎麽辦啊？”
關鍵時刻還知道問自己，也不算無藥可救：“怎麽辦要看你自己”
勞師回答的過於高深，布斯想了半天才琢磨出他話中的意思。一把扯下肚子上的手，布斯一臉認真的看向惡魔開口道：“赫連，你不許打擾我”
玩的好好的，突然遭到了拒絕，惡魔怨念的看了勞師一眼。收回手搶過遙控器，跳到沙發上自娛自樂。勞師別有深意的衝隱赫連投去一眼，轉身走出房間，扯扯嘴角笑了。
布斯和隱赫連這對搭檔本就不可思議，勞師注意到的是惡魔時不時的詭異舉動。平常無恙，卻每每在關鍵時刻做出讓人意外的事。說隱赫連沒目的，勞師不信。
人類步入黑暗後會成為惡魔，惡魔的心髒是枯竭的，沒有感情的生物何來人性？
看不出的隻有布斯一人，反正他是信不過那個惡魔。現在沒露出獠牙隻是在靜靜等待，等待一個時機，倘若時機一到，惡魔必定原形畢露。說不擔心布斯是假的，好歹也是自己的半個徒弟。即便擔心也無法，這種事隻有自己看的透徹，才能防患於未然。
布斯現在年紀尚輕，看不透身邊的人和事不稀奇。好像他當年一樣，總要經曆點苦痛才能成長，才會懂得如何防備。這點勞師不打算教給布斯，成長隻能靠自己，一味的依賴他人隻會變得更加懦弱。
布斯未來的路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