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燙傷

  程依瑾想退,卻被緊緊錮住動彈不得。身上繁複厚重的婚服,成了二人之間最後一道屏障。


  陸淩塵沒有按部就班地解婚服扣子,直接伸手一扯,前襟便被他整個拽開,露出裏麵的內襯。膚白勝雪。


  陸淩塵微微的一愣,卻很快恢複如初。


  程依瑾下意識抬起手擋住,被陸淩塵攥著摁在一邊。


  “人都嫁進來了,這種無意義的矜持,還是收起來吧。”他說著,伸手就要去扯程依瑾的的衣服,男女力量的懸殊。程依瑾再怎麽反抗都於事無補。


  即便他對程依瑾沒有感情,可是在這樣的視覺刺激麵前,沒什麽男人能夠坐懷不亂。


  程依瑾還是想要遮擋,可是雙手已經被禁錮完全動彈不得,這種被禁錮的感覺讓她很沒有安全感,羞恥夾帶著慌亂,她瞬間就紅了臉。


  黑發明眸,丹唇皓齒,燈光下,程依瑾的眼眸仿佛泛著水光般晶亮。陸淩塵不再猶豫,直接將人重重的扔在床上,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仿佛還帶著些仇恨一般。


  房間內的一切直叫月亮羞紅了臉,趕緊躲到雲後麵去,隻剩下一片濃黑的夜。


  程依瑾盡管努力不讓自己屈服,可是麵對陸淩塵的野蠻,絲毫沒有憐惜之意,還是讓她疼得掉了淚:“疼!”


  一夜折磨!

  隔天清晨,陸淩塵醒來,回想著什麽東西,於是臉色一沉,沒想到程家竟然如此騙他。


  程依瑾見他淩厲的目光,身體一顫,苦澀在嘴裏蔓延開,她怎麽會不知道陸淩塵是什麽意思,於是沒有回答。這種情況下,就等於默認了。


  陸家反悔也好,看不起她也好,她不想虛假地欺騙別人。


  “程依瑾,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啊?”陸淩塵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眼裏寒光驟聚,直直逼視著她,“沒想到你如此有能耐,程家送出來聯姻的就是這麽個貨色,值得起你家的債嗎?”


  程依瑾沉默地承受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倔強地抿著唇不看他。她越是這樣,陸淩塵就越覺得沒來由的煩躁。


  陸淩塵扳著程依瑾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程依瑾,你知道你父親在什麽地方吧?”


  話題換的突兀,程依瑾楞了一下,隨即眼神黯淡下來:“我不知道。”


  陸淩塵想從她的臉上找出破綻,可是她眼中那份失落,不是假的。


  他冷哼一聲:“你的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殺人犯。我父親的死,和他脫不了關係。他跑了,倒是留下了你。”


  程依瑾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父親他……”


  程依瑾不禁回想起了父親在時的一點一滴。溫柔,儒雅,怎麽會去害人性命?


  “一定是你弄錯了!”


  陸淩塵麵色冰冷,眼中再次醞釀起風暴,恨意翻湧:“是麽?看來你是什麽都不知道。既然現在知道了,就替你父親贖罪吧。除非他出現。”


  ……


  程依瑾再次醒來的時候,身畔已經空了,沒有一點餘溫,她艱難抬起手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她曾經也算是鍾鳴鼎食之家養出來的千金貴女,何時受過這麽羞辱,她在陸淩塵麵前,簡直卑微到了塵埃裏。


  陸淩塵像是把對父親的恨意全部發泄在了她身上,她本就身子單薄,加上這幾日的焦慮奔波勞累,隻覺得身體完全不屬於自己了。


  沉默良久,這才艱難的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起身,她剛收拾妥當,門外傳來了管家的聲音:“少夫人?您醒了嗎?”


  程依瑾趕忙去開門,管家站在門外:“既然醒了就下樓吧,夫人找您。”


  程依瑾點點頭,隨著管家下樓。陸母坐在客廳,見她下來,瞥了一眼,臉色不悅:“架子夠大的,新媳婦嫁進來,倒要我來等你。”


  程依瑾赧然,走到陸母身前,垂著頭:“對不起,我睡過頭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陸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真是沒規矩。我兒子怎麽就娶了你這麽個賠錢貨?”


  程依瑾一愣。如果換做以往,她一定會出言反駁,可是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況且,陸母也不算說錯了。


  別人家的女兒出嫁帶的是錢財,她嫁過來,帶的是債務。


  程依瑾心頭苦澀,卻不能發作,硬撐著笑了笑:“我來為您添茶吧。”陸母看也不看她一眼,把手裏的茶杯往茶幾上一放。程依瑾會意地彎身拎起茶壺,添了茶,雙手端起,奉到陸母麵前。


  陸母滿臉不耐,伸手接過,卻不知道為什麽沒能端穩,茶杯落地,杯中的熱茶全數傾倒在了陸母和程依瑾的手上。


  “啊!”程依瑾和陸母同時驚叫起來。旁邊的下人全都動了起來,拿藥的拿藥,收拾的收拾,隻是,全都湊到了陸母身邊,沒有一個人來看看她。


  程依瑾不住地吹著手上的傷,陸母一臉的惱怒,站起身,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程依瑾的臉上:“你就是成心的是不是?”


  程依瑾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的愣在當場。正在此時,門開了,陸淩塵站在門口,一眼就看見了客廳裏的亂象,快步走到陸母麵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程依瑾,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陸母冷哼一聲:“你娶了個好媳婦,早上不起來給我問安就算了,讓她給我倒杯茶,還要燙我。”


  “我沒……”程依瑾剛要辯解,話音未落就被陸淩塵打斷。


  “閉嘴。”陸淩塵剜了她一眼,“如果還想在陸家待,就擺正自己的身份。這就是你的家教?”


  程依瑾盯著陸淩塵的眼神黯淡下來,直至淡漠。她從來沒指望過陸淩塵會幫她說話,隻要能聽她說話,能聽到事實就夠了。就連這一點也不行。


  明明她也被燙傷了,明明就是陸母自己沒有端穩。可是沒人看見。事實不重要,在陸母和陸淩塵的心裏,她隻是個賠錢貨,隻是替仇人來贖罪的。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情,陸家的人也能用別的事找她不痛快。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費口舌呢。


  程依瑾麵無表情地躬身,低垂著眸子:“是我的錯,對不起。”


  說完,她轉身上樓回了臥室。嫁進來的第一天就是煎熬,而她要在陸家待一輩子啊。她不甘,憤恨,可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她還沒待上幾分鍾,敲門聲響起。她起身開門,管家站在門外:“少夫人。夫人發話,要您搬離臥室,換個地方住。”


  程依瑾奇怪地看著管家,管家接著解釋道:“夫人說,今天開始您要住在下人房,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程依瑾怔愣了一瞬,隨即冷笑了起來。說什麽反省,不就是覺得她配不上嗎?


  住在哪,她不在意。如果可以不用再麵對陸淩塵,她倒也不介意搬出去。如果能讓她不受打擾,和陸家人相安無事的相處,那就算是沒地位她也認了。


  程依瑾本來就沒什麽行李,嫁進來時隻帶了自己的課本,資料,和幾件換洗衣服,簡單收拾收拾就搬下去了。


  比臥室小很多,也沒什麽陳設。程依瑾坐在床上,撫摸著手上被燙傷的地方,已經紅了,起了水泡,這麽多天沒去上學,落下的筆記她還沒有寫全,這傷的位置嚴重影響她寫字。


  程依瑾走到客廳,找到了燙傷膏,回到房間安靜地塗抹。手上的傷很疼。程依瑾塗著塗著,淚砸了下來。她向來不怕疼,可是此時,這份疼痛就像是先前所受的委屈的宣泄口,一瞬間,她繃不住了。


  她拚命忍著,不讓淚落下來。人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能有多堅強,直到除了堅強,無路可退。程依瑾顯然就麵臨著這樣的困局。孤苦無依,就算軟弱,也沒有人會心疼她。


  陸淩塵剛安撫好陸母的情緒。從陸母的房間裏出來。一眼就看見了背對他坐在下人房裏的程依瑾。背影擋的嚴嚴實實,看不見手裏是什麽,隻能看見她塗塗抹抹的動作,和桌子上的棉簽,想來是在上藥。


  程依瑾嫁過來,陸淩塵還沒有仔細看過她。現在她蜷著,他才發現,她瘦小的可憐,仿佛能透過衣服看見背脊上凸起的蝴蝶骨。盡管瘦弱,背影卻莫名給人以堅強的感覺,肩膀一顫一顫,顯而易見是在哭。


  陸淩塵鬼使神差地上前了兩步,想去安慰安慰她。隨即,他就停下了腳步,臉色沉下來。


  他還從未對女人有過憐惜的情緒。隻要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死的不明不白,陸淩塵就難以對程依瑾有好臉色。況且,昨夜良宵,她卻更叫他失望。


  陸淩塵轉回身上樓,不再想程依瑾倔強瘦弱的背影。


  父債女償,天經地義。除此之外,他和程依瑾,不會有其他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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