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 權宜之計
顧允嵐在主院裏轉了一圈之後,看著空空落落的房間,總覺得心裏也空了一塊。
城郊那裏的環境,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適應……
坐了一會兒之後,顧允嵐還是有些坐不住了,索性站了起來,去了顧婉如的院子。
隻是一進門,便看到了顧婉如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屋子裏甚至沒有燃暖爐,整個人坐在桌前手抄著經書。
“爹爹。”一見他過來,顧婉如便垂下了眸子,一雙眼裏頓時滿是水霧。
“你們是怎麽伺候小姐的!”屋子裏竟然和外麵一樣冷,顧允嵐的臉色頓時黑成了鍋底,開口斥責了一句。
“爹爹,你別怪她們,是我讓她們把暖爐撤了的。”顧婉如笑容溫婉,宛如清水白蓮,開口的瞬間惹得顧允嵐越發心疼。
狠狠的瞪了眼下人,見春桃還站在原地,顧允嵐連忙低喝了一聲:“還愣著幹什麽!”
“是!”看了顧婉如一眼,見她也沒攔著,春桃這才小跑著出去,備下了暖爐。
“婉兒,這些事情原本便與你無關,你又何苦如此為難自己!這些事情外人並不知道,你為人處事一切照舊。至於之前劉光那事……”
說到這裏,顧允嵐長歎了一口氣,開口時神色陡然暗了暗,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輕輕拍了拍顧婉如的肩膀,拉著她坐了下來。
見她緊咬著下唇,顧允嵐心底一疼。
劉光那事,一直是他心裏的一根刺!
但若是顧文茵有辦法的話……
顧允嵐心緒微轉,見周圍沒人,才壓低聲線開口,“將你娘送出城去,也隻是權宜之計。”
聞言,顧婉如的眼裏陡然一亮,屋子漸漸回暖,她的臉色才像是多了幾分血色……
先皇去世那年,邵子墨也不過隻是個十二歲的少年。
那段天昏地暗的日子,他一個人是怎麽熬過來的?
顧文茵坐在窗前,抬頭看天的時候,目光並無焦點。
隻是沒想到,下午的時候,顧允嵐卻來了。
他的目的並不難猜,顧文茵也懶得和他繞圈子,便直入主題:“是為了顧婉如的事情?”
“劉氏這毒婦造的孽,畢竟和婉兒無關啊!”不過幾日功夫,顧允嵐也已經蒼老了不少,鬢角的白發幾乎是一夜之間便都生了出來。
“文茵啊,就算是爹求你了,幫幫婉兒吧!”說著,顧允嵐作勢就要朝地上跪下去。
見顧文茵並沒有攔他的意思,顧允嵐臉色微變。
這個孽女!果然和顧君珆那個女人一樣,惹人生厭!
神色微變間,一想到顧婉如這幾日頓時清減下去模樣,顧允嵐更是心頭一痛。
這就好像是往他心裏直直的插了一刀啊!
這才一咬牙,正打算跪下去的時候,顧文茵才往邊上微微一讓,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信封遞了過去,語氣淡然。
“這是術前術後注意事項,你帶回去給她,三日後,我會過來。”
自從上次答應顧婉如之後,這注意事項便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方才聽說顧允嵐過來了,便一起帶了過來。
顧允嵐的眼前頓時一亮,看向顧文茵的時候,臉色這才好看了幾分。
將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顧文茵心頭還是有些微微酸澀——
這便是原主娘親深愛至死的男人,可他滿心滿眼都是另一個人。
心緒微轉間,顧文茵已經下意識脫口而出:“你知道娘親有多在乎你嗎?”
“什麽?”話題突轉,顧允嵐的反問脫口而出,足足愣了片刻才反映了過來。
顧君珆,在乎他?所以逼他入贅改姓、寄人籬下嗎!
顧允嵐眼底情緒翻湧,即便是極力控製著,臉色還是難看了幾分。
“沒事。”顧文茵擺了擺手,開口時語調裏卻依舊染上了幾分蒼涼。
罷了,她說這些做什麽?
顧允嵐走後,顧文茵又在廳裏坐了一會兒,這才意識到,她好像已經一日都沒有見到邵子墨了,就連蘇哲也不見了。
人都去哪兒了?
顧文茵眼底閃過了一絲疑惑,剛想出去的時候,卻見芍藥走了進來,神色微冷。
“出什麽事了?”顧文茵的腳步一頓,開口問了一句。
“前幾日流言分明已經止了,可也不知道是誰散布出去的消息,如今外頭都在傳王妃你仗勢欺人,逼走了劉氏。”
芍藥微微皺了皺眉,語調裏也滿是憤然,“原本已經開業的鋪子,今日又被砸了。”
劉氏的事情這麽快便被傳出去了?
難不成,是穆尚清的手筆?
她這渣閨蜜,還真是為了太子,費盡了心思。
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就和顧君珆一樣……
顧文茵眉梢微挑,微微搖了搖頭,突然竟有些同情她,“這段日子便暫時歇業吧。”
“是。”芍藥應了一聲,正打算退下的時候,卻被顧文茵叫住了。
“對了,見到子墨和蘇哲了嗎?”
聞言,芍藥想了一會兒,還是微微搖了搖頭。
顧文茵擺了擺手,也回了房間,可直到夜幕初降,邵子墨還沒有回來。
雖然猜測這可能和先帝悼日有關,但顧文茵依舊是有些坐不住了,在房間裏來回走著,最後索性披了件大裘站到了院子裏。
寒夜無月,冷風吹在臉上的瞬間,宛如刀割,可顧文茵卻絲毫顧不上這些,不知道等了多久,邵子墨才從外麵走了回來。
油燈的光亮將他的身影拉的極長,越發顯得蕭瑟的緊。
顧文茵不由得心底一疼,連忙走了上去,他的身子就好像是水裏撈起來的一般,冷的徹骨。
身上的酒氣撲鼻而來,就連一貫清明的視線裏都帶上了幾分迷蒙。
“阿茵?”
“嗯,我在。”顧文茵伸手半扶住了他,邵子墨也順勢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像極了一隻迷途的小獸。
她隻覺得大腦一窒,就連呼吸都是疼的——
這樣脆弱的邵子墨,顧文茵還是第一次見到。
“阿茵。”邵子墨伸手環住了顧文茵,聲線低沉,反反複複地叫著她的名字。
顧文茵也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遍遍地重複著:“沒事了,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