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 可她是我娘啊
顧婉如？來求情的？
“不見，若是她不願意走，也隨她去。”顧文茵搖了搖頭，語調堅決，半晌還是補了一句，“你替我轉告她，此事與她無關。”
雖然方才劉氏和顧婉如母女情深的那一幕確實有些觸動她，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會忘記劉氏曾經對她們做過的事！
更不代表她會因為誰的求情而放過她！
一個人，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是。”應了一聲，紫依才轉身走了出去，卻見扶風慢慢扶著腿站了起來，因為跪的太久，腿腳有些麻木。
顧文茵快步走了過去，替她按揉了幾個穴位。
“顧婉如？這就是劉氏那個毒婦的女兒？她還有臉來見你？”扶風眼裏滿是寒涼，開口時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一想到方才聽到的細節，她的心便如利刃淩遲般，痛到不能呼吸。
這麽多條人命，顧允嵐卻還是想留著她的命！
她是真的為小姐不值！
“畢竟這些事情，她也不知情。”顧文茵淡淡的開口，按揉的手法更加輕柔了幾分。
一人事一人擔，她不會放過，也不會錯怪，更不會遷怒。
“小姐當年，也愛極了雪天，我從前問過她原因，她卻難得的嬌羞了起來……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小姐和顧允嵐初見那日，是那一年的初雪……”
看著窗外的雪，扶風的神色也變得悠遠了起來，說著說著，不自覺的又落下了淚來。
窗外，雪下的越發大了，一片白茫茫間，竟有些模糊了視線。
直到出了院子，顧文茵的神色還是有些悵惘，似乎感同身受般，心底堵的發慌——
她的娘親，這麽驕傲的一個人，卻為了顧允嵐委曲求全，卑微到了塵埃裏。
愛而不得，最是折磨。
等回了主院，顧文茵的視線才被雪地裏跪著的一個身影吸引了過去。
她身邊的雪地上，已經整整齊齊的攤了好幾張宣紙，上麵鮮紅的字跡在雪地裏格外顯眼。
院子外人來人往，時不時打量她一眼，可顧婉如卻低著頭，雙手緊攥，極力躲避著這些視線，卻依舊一筆一畫的抄寫著經書，倔強的不肯起來。
顧文茵心底的弦，突然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娘親當年，是否也曾在雪裏毫無意義的苦等……
“起來吧。”幾乎是下意識地走上前去，等顧文茵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扶上了顧婉如的手臂。
好涼。
指尖傳來如冰般刺骨的寒涼，她的手忍不住微微一縮。
“你在這等了多久？”
一見她來，顧婉如近乎灰白的眼神裏陡然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下子抓住了顧文茵的手。
片刻後卻又好像怕凍到她，或者是鮮血弄髒她的衣服，快速收回了手。
失血過多加上極度的嚴寒，她的臉色已經凍的發青。
或許是因為來的匆忙，大裘下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依舊是沾著血汙。
因為在雪地裏跪了太久，顧婉如的嘴唇都被凍了起來，努力掙紮著開口的瞬間，她嘴裏也嚐到了一絲腥味。
顧婉如極力壓製著心裏的惡心，聲線已經被凍的發顫，“我知道我不該來打擾你，但是姐姐，我求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饒我娘一命！”
往日的情分？
她和劉氏之間，有這種東西嗎？
“你知道她做了什麽嗎？”顧文茵一用力，便將人拉了起來。
但顧婉如的腿早已凍的有些僵直，根本站不穩，整個人便朝前撲了過去。
顧文茵就是來看她笑話的！
臨摔倒前，顧婉如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這個。
眼底飛快地閃過了一抹嫉恨，顧婉如很快收拾好了情緒。
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連忙將人扶穩，湊近了之後，那一陣血腥味越發明顯，顧文茵微微皺了皺眉，神色還是有了一絲鬆動。
目光不自覺的朝著顧婉如已經抄好的經書看去。
一筆一劃，字字泣血。
“我知道，所以我不求其他的，隻求饒她一命……”顧婉如推開了顧文茵，又朝著雪地跪了下去，重重朝地上磕了一個頭，“我求你！”
雙手撐在雪地上的時候，鮮血滴落的瞬間，綻開成梅。
此刻她表麵上有多淒慘，她的心裏就有多恨。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該知道，人命關天，血債血償。”顧文茵心底微沉，一字一字，說的清晰無比。
“你若是執意要跪在這裏，我也不攔你。”
說著，顧文茵看了她一眼，轉身便走了回去。
這也是顧婉如自己的選擇，她已經勸過了。
“可她是我娘啊——”顧婉如有些絕望的閉了眼，語調裏情緒複雜，“既是命案，以我血日日抄經，替她贖罪，隻求留她一命！”
顧文茵的腳步陡然一頓，神色微閃間，還是轉過了身。
看著她這副模樣，顧文茵還是放緩了聲線，將人扶了起來，開口時依舊是委婉的拒絕。
“回去吧，再這麽下去，這雙腿凍廢了還是小事，可能命都保不住。”
隻是顧婉如卻緊咬著下唇，含淚看她，緩緩搖了搖頭。
“貞操被毀，娘親被休……這些事情無論哪一件都會讓我受人指指點點，本來便打算閉門不出，這雙腿要不要，又有什麽分別？”
“一輩子躲在房裏，又和死了有什麽分別？”
顧婉如苦笑了一聲，眼底近乎絕望的灰白，以及聲線裏的淒婉還是讓顧文茵的心微微有了一絲鬆動。
是啊，這裏是古代。
顧婉如確實會因此遭人唾棄。
但在這些事上，她確實無辜。
看著顧婉如不自覺打顫的腿，以及手上被咬破的十幾道口子，顧文茵眼底神色微閃，歎了口氣，將人扶進了院子。
“別把自己的身子不當回事，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屋子裏早已燃起了暖爐，幾乎是一進屋，顧婉如身上便起了一層白霧，不多時，衣服上也滴滴答答的開始滴水。
給她倒了一杯熱茶，轉身便看到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似乎是怕弄濕了地上，不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