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而我，不想看到她哭

  江棉又被溫暖喊走，母子倆在玩小遊戲，很快笑成一團。 範曄從落地窗裏看他們，想起談顧以最後一次和他對話的內容。 那是三個月前。 沒錯，談顧以哪兒都沒有去。 他沒去雅丹，也沒去蒼山洱海。 他就在江城，每天帶著鴨舌帽，把自己偽裝成茫茫人海裏的路人甲，像個小偷似的，在遠處看著江棉和溫暖。 當他摘下鴨舌帽時，臉色差到範曄倒抽一口涼氣。 談顧以無視他的錯愕，直奔主題道：“我希望你能和小棉結婚。” 範曄被這句話氣笑了下，他收起訝然，冷聲道：“你以為小棉是什麽？是生意，是項目，是可以隨便轉售定價的物件？我告訴你談顧以，她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 “正因為她有血有肉，是個有淚有笑的人，我才要你娶她！” 談顧以激動的反駁，他捂著胸口，竭力遏製著不舒服。 範曄冷眼看他，覺得他成今天這樣，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你一定覺得，我瘋了，我不可理喻，隨便你怎麽想，範曄，我隻想你明白，小棉她一個人不行的，就算她堅強，她可以養得起溫暖，但是她到底是個女人，總有一些事，會把她壓垮的。” 談顧以神色哀傷，說到最後，戚然一笑：“你以為我很想她嫁給你？不，我一想起她會成為你的妻子，我就要嫉妒死了，但是，我給不了她的，我希望你能給，而且，你會比我做的更好。” 範曄的怒火逐漸降了下來，他仍然不說話，談顧以咳了一聲，接著道。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會放棄溫暖撫養權的原因了吧？” “現在艾滋病注射抗原體，可以被壓製。”範曄生硬道。 談顧以輕笑：“然後呢，等某一天再發作，再傷她一次心？” “範曄，你不明白的，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想留在她身邊，可是，老天爺不可能始終眷顧我，我不想，在她心裏活的那麽醜陋。” 他有尊嚴，他不允許自己在愛的人麵前，醜陋的有失體麵的死去。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了結局。 “嗤——如果不是知道你生了病，我真要以為，你今天是來我麵前炫耀。” 範曄鬆下神色，他往後倚去，麵容籠罩在陰影裏，看不真切。 順手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於是暗處，隻有煙霧繚繞。 “你以為我不想娶小棉？但她不願意，我也不許，不許自己沒有底線到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還死纏爛打。” 他說完，又恨恨加了一句：“她心裏還有你，一直有你，媽的談顧以，你都快要死了，還不肯把她心裏的位置還給我。” 談顧以聽得心酸無奈，範曄的意思，他卻也明白了。 “她不願意啊……” 最後，隻呢喃了這一句，又帶起鴨舌帽離開，連句像樣的道別都沒有。 範曄扯了扯衣領，從回憶裏抽回神來，點燃手裏的香煙，狠吸一口。 聽說艾滋病的發病周期沒有固定說法，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或者更多。 但在範曄心裏，談顧以，已經死了。 他體麵的死在了第五個月時，留住了在江棉心裏的印象。 他想起自己曾問過談顧以一句話。 “你為什麽不告訴江棉你快死了？” “讓她恨著一個活人，比她恨一個死人要好，活人會越來越恨，死人啊，恨著恨著就不恨了，她那樣軟的性子，一旦知道我死了，會哭的。而我，不想看到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