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白魚
轟隆……轟隆……轟隆……喀嚓!
幹旱的草原迎來了久違的雨季,雷電仿佛是一柄神劍劃破黑色的天空,把天空之上的天河之水傾瀉到裂滿了溝壑的土地上。
大顆大顆的雨水砸向大地,濺起點點煙塵,發出“啪啪”的聲響。無數雨水同時落在地上,則把這世間化成了猛烈廝殺的戰場。隆隆的雷聲催著戰鼓,雨水落地之聲就如同萬馬奔騰的騎兵肆虐在大地上。
這場天與地的交戰中,本已泛黃蔫軟的枯草在雨水的“征伐”下迅速挺拔、泛綠。猙獰幹枯的樹枝也在雨水的滋潤下變得柔和,悄然地長出一片片嫩黃的樹葉。在山坡間一處亂石堆的縫隙裏,一株月白色的植物顫巍巍的伸出了一枝紅葉,在那紅葉圍簇的最頂端,一朵紫色的花展出了第一片嬌嫩的花瓣。白色的莖杆紅色的葉子紫色的小花在雨夜中顯得格外醒目!
在紫色的花朵綻放的一刹間,天空中的雷電和雨水都似乎頓了一下,若有人能在此刻於高空俯視,便可看到在漆黑一片的草原之上,雨水和騰起的煙塵掩映之間,一團紫色的光緩緩的由弱變強,逐漸把數十裏方圓的草原映成一片紫色。
天空中的雷電如同看到死敵,一瞬間從四麵八方,順著連成一線的雨水,匯成一道水桶粗的巨大雷柱,向那團紫色的光芒轟擊而去。
亂石堆旁的那株月白色植物的葉子微微抖了抖,幾滴晶瑩的雨水順著血紅色的葉子滴落在地上,如同墨水入了清池,一霎間渲開來,形成一個小小的紅色光罩,把整株植物罩在了其中。
巨大的雷柱與光罩瞬間碰撞,“轟隆隆”的雷聲炸響在天地之間,白色植物十丈方圓之外所有青草、灌木、石頭一瞬間成為飛灰。
白色植物的光罩晃了晃,繼而如同一塊被打碎的玻璃,片片碎裂,似乎是抵消了雷電巨柱之後消散了。天空中此時正在匯聚更多的雷電,形成了一道一人粗的雷電巨柱,再次向那株植物轟擊而去。
白色植物的紅葉再次抖了抖,枝條上的那朵紫色小花猛然光芒再放,數百裏方圓的草原被映照地如同白晝。一道紫色的光波從花蕊中緩緩升起。
光波與雷柱猛然相撞,沒有任何聲音發出,連天地間原本隆隆的雷聲也消失了,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紫色的光芒瞬間照出千裏方圓,天地似乎被映襯成了紫色的世界。
雷柱與光波在互相碰撞的中心,無聲無息之間出現了一個芝麻大小的黑點。隨著更多、更粗的雷電轟擊而來,黑點迅速擴大,從芝麻大小迅速膨脹到彈丸大小,繼而膨脹到拳頭大小。
第三道巨大的雷柱迅速凝聚而成,足有十人合圍粗細,白色植物的紫花猛地一頓,花瓣紛紛飄落,一道濃紫色的光芒升騰而起主動向雷電迎去。整個千裏之地都被一片濃紫色映照,所有山川河穀、溪流叢林都被染成了晶瑩的紫色。
此時,拳頭大小的黑點迅速擴大成水桶大小的黑洞,黑洞之中泛出點點白光,似乎其中有萬千星辰在其中閃爍盤旋。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從從黑洞之中一閃而出,“啪嘰”一聲落在泥濘的草地上,不住的扭動。
雷電巨柱湮滅在空中消失不見,直到此時,一聲極為響亮的爆炸聲才從雷電湮滅之處響徹了整個天地。
一雙黑色的眼睛從草原的泥地上向天空深處望去,在雷柱與紫芒的餘暉之下,顯得如此孱弱、渺小。
一雙白皙的手緩緩舉到眼睛前,抹掉了即將滴落在眼內的雨水,但更多的雨水瞬間就湧了上來,擦之不及,雨水立刻就灌滿了眼睛。
林逸此時就如同一條大白魚,在泥濘的草原上不住的扭動、掙紮,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人隻不過是玩一下跳水怎麽就會跳到了草原上。
林逸是一名學生,2020年寒假期間由於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原因在家主動隔離了一個多月,疫情穩定之後被憋瘋的林逸去東臨市的遊泳館放鬆一下,順便嚐試一下一直心向往之的跳水。
站在一米來高的跳板上,林逸極興奮的沉身、躍起、魚躍入水,隻是剛從疫情中解放出來的人們沒有注意到,水麵上悄然泛起了一片水桶粗細的漆黑色,林逸從這片漆黑的顏色中一穿而過。
熙熙攘攘的泳遊者們並沒有注意到,林逸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那片黑色中。
林逸的心中還在疑惑,大雨已經把林逸身下的泥地灌成了一片水窪。他坐起身來,透過密集的雨水打量四周。
可以肯定的是,東臨市沒有這麽大的草原,這裏四周也沒有任何燈光、建築、車輛,空氣中也無一絲工業氣體的味道。
再看自己身上,渾身上下隻有一件泳褲,獨自坐在一處大坑裏,在林逸看不到的一處汙泥內,一抹紫光猛地一閃,重又暗淡下去。
“穿越了?”
這個想法一閃而逝,在林逸看來,這種想法極其危險且不切實際!他更相信自己的是死掉了,或者是昏倒在泳池內,而被遊泳館老板“拋屍”在此地的。
吧唧……吧唧……吧唧……。雨夜,林逸無法通過天上的星辰定位方向,隻能憑著感覺走。在這種全是小土坡的地形中行走,尤其是下著大雨,林逸隻能向地勢高的地方艱難移動。因為他不知道這麽大的雨是否會引發泥石流。
所幸此地的氣溫並不太低,但渾身接近赤裸的林逸被雨水一遍遍的衝刷著身體,又是在夜裏,雨水不斷地帶走林逸身上的熱量。林逸的手腳越來越僵硬,不太涼的雨水漸漸涼了起來,直至刺骨、直至滾燙。
林逸僅存的意識告訴他,他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在翻過一道小土坡之後,他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一個踉蹌順著山上被雨水潤透的長草滾落下來。
轟隆隆.……一道閃電劃破天空,極短的光亮之下,渾身赤裸的林逸以一種極其令人難堪的姿勢從山坡上滾落下來,身體在碎石和沙礫間不停碰撞。最終被一顆樹擋住,像一床破舊的棉被軟踏踏的搭在這顆斜生的樹幹上。
……
動物的吼叫聲、清脆的風鈴聲陣陣從似乎從遠方傳來,接著孩童的嬉鬧聲、姑娘的唱歌聲也夾雜其中。
一個掩映在一片翠綠叢林之中的小山村升起了縷縷炊煙,村東,一座由碗口粗細的圓木搭建的木屋內,林逸緩緩睜開了雙眼。
口幹舌燥、頭昏腦漲、渾身乏力、雙腿和腰腹前胸處火辣辣的疼。這是林逸醒來之後的第一感覺,諸多的痛苦之中,林逸強自判斷出了自己的狀況,發燒並伴隨著身體遭受巨大撞擊之後的淤傷。
勉強活動了一下四肢,好在骨頭並無大礙,微微抬起頭,向四周看了看。林逸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由原木搭起來的床上,床上鋪滿了厚厚的草,身上蓋著一塊巨大的獸皮,一股屬於動物的腥臊味從獸皮上湧出來,熏得林逸一陣頭暈。
四周的“牆壁”是一根根排列整齊的碗口粗細的圓木,有些木頭上還生出了幾根樹枝,在大雨的滋潤下甚至長出了幾片翠綠的嫩葉。
初晨的陽光從圓木的縫隙中透進來,零零星星的撒在房間內,幾滴晶瑩的雨水從房頂上緩緩的滴下來。
林逸確信自己是遇到了好心人,看這周圍的環境,極有可能是位護林員或者是伐木工人。
正想著,門忽然被撞開了。
一個深眼窩,褐色眼睛的中年男人大踏步從外麵走了進來。林逸躺在床上偷眼向外看,隻見這位中年男人40歲上下,身高足有2米,上身穿著一塊獸皮做的坎肩,腰中是一條晶亮的鐵腰帶,走起路來鐺鐺作響。
一條獸皮短褲,大腿上的肌肉隆起,青筋畢露。腳下穿一雙漆黑的圓頭長靴,走起路來仿佛是一塊巨石砸在地麵上一樣。
林逸剛想開口,中年男子一屈身,單手向外一引,一個黃衣女子從門外施施然走了進來。
林逸心念電轉,趕忙閉目裝睡。
中年男人徑直向林逸大踏步走過來,一股血腥味湧到林逸鼻子裏,仿佛此刻向他走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吃人的野獸。
“外鄉人,你感覺如何了?”
一隻細嫩微溫的小手觸在了林逸的額頭上,略帶沙啞而又有些疲憊的聲音在林逸耳邊響起。
林逸睜開雙目,尷尬的笑了笑道:“你怎知我裝睡?”
黃衣女子並不回答,隻是把手從林逸額頭上拿開,帶起一股青草般的香氣。
林逸望向黃衣女子,隻見她不過20歲的年紀,身穿一襲牙黃色的裙子,裁剪的非常合體。兩隻白皙的小手捧在胸前,手上沒有任何首飾。
精致的五官,雖說不上美麗,但讓人感覺無比的親切。臉上有幾粒淡黃色的雀斑,顯得愈發的可愛,右眉間一粒黃豆大小朱紅色的痣,頭發用一根青草紮起,如瀑布般的垂在身後。
“外鄉人,你隻是外感風寒,既然醒了,也就沒有大礙了。”
黃衣女子說著,伸手在空中一招,雙手結了一個複雜的手印。一股清涼的旋風從林逸的胸腹之中升起,一直向上升騰至額頭處。黃衣女子手印一變,旋風散開,一股細密的水珠撒下來,滲入林逸的額頭內。
林逸隻覺得渾身一陣舒爽,所有的不適一瞬間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傳遍全身,渾身充滿了力量。林逸猛地跳起身來道:“你是神仙?”
黃衣女子一愣,繼而臉色微紅,轉身急急離去。一旁野獸般的中年男人猛地伸出手一把捏住林逸的脖子,像拎一隻小雞。爆喝道:“大白魚,剛醒了就要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