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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牧羊犬(10)

  菲澤塔自挖墳墓,為一個異教徒得罪了畢歐莫伯爵,這下算是真正地被孤立了。而且還暴露出自己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也就是說“愛德華?達德利”隻會是約瑟和羅賓中的一個,懷疑對象範圍一下子就小了許多。把菲澤塔抓走以後,總督忙不迭地抓了約瑟和羅賓,一邊幻想著用卡夏爾和菲澤塔能向奧斯曼帝國索取多少贖金,一邊幻想著教皇龍心大悅以後,會給他多大的官銜。可正當他飄飄欲仙地做著美夢時,接連不斷的噩耗便讓他狠狠地從天上摔下來。


  先是監獄傳來消息,說畢歐莫伯爵被殺死在監獄中,和他一起送命的還有所有的監獄看守,兩個能用來勒索贖金的人質都不翼而飛。接著是港口傳來消息,說十幾艘全副武裝的大帆船包圍了聖露琪亞港,桅杆上掛的全是斯第爾頓家族的玫瑰人魚旗——被“拉斐爾船隊”圍在中間的“人魚號”想來很能理解真介被一群人高馬大的白人圍在中間時的心情。總督還來不及慶幸送給教皇的愛德華?達德利至少平安無事、升官至少還是能保證的,他的*卡斯特羅夫人就哭著來找他,說他的兒子朱裏奧不見了。


  總督夫人隻給總督生了兩個女兒,朱裏奧雖然是私生子,可也是總督唯一的兒子。總督發瘋一樣派人把整個那不勒斯搜得底朝天,自己也每天親自出去找,幾天下來,就瘦了一大圈,可朱裏奧依然不見蹤影。


  “去找!給我去找!你這個城防隊長是幹什麽吃的?找不到斯第爾頓也就算了,居然連個小孩都找不回來!”兒子不見蹤影,焦慮的總督隻能拿多諾萬撒氣,“要是找不回朱裏奧,我就把你的兒子一個一個扔進河裏淹死。”


  總督的兒子是兒子,多諾萬的兒子就不是兒子了嗎?多諾萬的兒子至少還是婚生子,不像總督的,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腹誹歸腹誹,該做的事還是得去做。多諾萬領命而去,剛打開門,就看見一個端莊美麗的少婦端著燈站在門外。


  他都沒發現她是什麽時候到門外的。多諾萬以為她是總督的新歡,盡管嚇了一跳,還是讓開路:“對不起,夫人。”


  看到美麗的少婦,總督卻是大惑不解:“你是誰?”


  “請原諒我不請自來。”少婦拉著裙子行了個屈膝禮,“我叫索菲?斯第爾頓,外子是‘人魚號’的船醫。”


  斯第爾頓太太?多諾萬當初去逮捕“人魚號”所有船員的時候,根本沒看到船醫還有個太太。


  “要是連你都能發現我……”索菲搖了搖頭,卻不再說下去,“二位這邊請,我們的船長已經恭候多時了。”


  總督的書房外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得一片漆黑,靜得隻能聽到總督和多諾萬的腳步聲的回聲,甚至連索菲的腳步聲都聽不見。月光從窗子斜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窗外的樹影,風一吹,樹葉就沙沙作響。昏暗的光線讓往日看慣的牆紙花紋都顯得如巫師的符咒般神秘莫測,在過於安靜的環境下,即使是樹葉的沙沙聲,聽起來也分外詭異。索菲拿著燈,風情萬種地走在前麵,輕盈的腳步像飄在半空中的幽靈。總督行走在一片黑暗中,總覺得自己不是在熟悉的總督府,而是在一幢鬧鬼的屋子。要不是有多諾萬陪著,他甚至可能沒有勇氣跟著索菲走下去。


  一直走到用來舉辦舞會的大廳,眼前才出現燈光。索菲退到一邊,總督看到菲澤塔抄著手,坐在昏暗的燈旁邊,直到聽見腳步聲才回過頭,俊美無鑄的容貌在燭光的映照下,妖異得不似人類。


  “聽說諸位最近在找我?”菲澤塔側過身子一手支頜,“怎麽,覺得我送的禮還不夠豐厚嗎?”


  “拉斐爾船隊”堵住了聖露琪亞港,不允許任何船隻出入,那不勒斯的海上航線徹底陷入癱瘓,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隻有十七歲的孩子造成的,而且還是個女孩!

  多諾萬實在是咽不下氣:“斯第爾頓‘小姐’,現在你自己找上門來,是因為走投無路,打算用自己的身體來贖罪嗎?那你應該穿女裝來才對。”他故意強調“小姐”一詞,似乎想從性別上找回一點優越感。


  “知道我是女人,就得意了?就以為你能贏過我了?”菲澤塔站起身,“嬸嬸,你說得對,知道對方是女人,就先放鬆三分警惕的傻瓜確實不在少數。對,我是個女孩。可我是女孩,就能改變你們現在的處境了嗎?”


  那不勒斯和所有的沿海城市一樣,非常依賴海上貿易。可是現在“拉斐爾船隊”堵在港口,對離港的船隻一律擊沉,全那不勒斯的商人都無法離開,不然就會遭到圍攻。斯第爾頓家族對商船的武裝一擲千金,而且“拉斐爾船隊”都是空船,比裝貨時更多了幾分輕巧,船上又都是在陸地上活不下去的亡命之徒,那不勒斯的海軍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反而被他們打得損失慘重。


  對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離不開那不勒斯,商人們為自己隻能眼睜睜地坐失商機而心急如焚。他們找不到菲澤塔,就把賬全都算在總督和官員們頭上。就這樣,菲澤塔隻是切斷了那不勒斯的海上貿易道路,就讓整個那不勒斯不得安寧。


  “你們在來招惹我以前,就該預見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菲澤塔的語氣冷下來,“說,約瑟、範、羅賓,他們三個去哪兒了?我一天看不到他們,就一天別想有船離開那不勒斯。你們就等著全那不勒斯的商人一起造反吧。”


  總督想了想,卻不屈服:“區區幾個暴民,抓住關起來就是了。意大利又不是隻有那不勒斯一個海港,有本事你把整個意大利的港口全都封起來。”


  “那我們做筆交易怎麽樣?”菲澤塔的口氣軟下來,“我拿個人來和你換。”


  “什麽人?”話說出口,總督立即意識到是什麽人了。


  “大人……”多諾萬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和燈油味。


  菲澤塔舉著燈走上樓梯,把手裏的燈扔到大廳的地上。玻璃燈罩摔得粉碎,澆了油的大理石地板立刻燒起來,熊熊烈火照亮大廳慘不忍睹的人間地獄。


  總督夫人和兩位總督小姐都被殺了,連同死不瞑目的侍從、女仆,屍體在大廳的地板上堆積如山,燃燒時散發的惡臭令人作嘔。


  屋頂上傳來“嗯”的一聲,接著就是小男孩的大哭聲。總督抬起頭,看到大吊燈上還吊著一個小男孩:“朱裏奧!”


  “你把你的兒子藏得真好,給他安排的保姆也很有骨氣。”影子般沒有存在感的索菲突然開口,熊熊火光讓她豐潤的雙頰像抹了胭脂,“我給保姆灌了六罐瓦薩比,她才說出你兒子的下落。”


  “六罐瓦薩比,”菲澤塔對燃燒屍體的惡臭和朱裏奧的哭聲都熟視無睹,“嬸嬸,回頭大叔該哭了。”


  “當然是已經變質的瓦薩比,不然我怎麽舍得?”


  “總督,那個保姆叫什麽名字?什麽樣的家庭出身。我女兒就缺這樣的女仆。”


  要是約瑟在身邊,肯定又要說“你才幾歲,就已經有女兒了?”女兒已經十二歲了,當然是養女,不會是菲澤塔親生的。然後約瑟肯定會說“斯第爾頓家的小姐到底金貴到什麽程度,用的女仆還要經得住嚴刑拷問!”沒辦法,她的養女伊凡蒂在羅思麗莊園扮演菲澤塔?維多利亞?斯第爾頓小姐,替她對付討厭的求婚者。更讓人討厭的是求婚者中還不乏打算先斬後奏的人,所以伊凡蒂的女仆不但要溫柔細心,還要忠誠、強壯、懂武技。這樣的女仆數量當然不會多,所以菲澤塔平時就很注意招徠適合給伊凡蒂做女仆的人才。如今發現一個被灌了六罐變質的瓦薩比以後才經不住拷問的女仆,她當然不能放過。不過平時聽約瑟聒噪慣了,身邊一下子少了一個嘮嘮叨叨的人,還真有些寂寞。


  “說吧,那三個孩子去哪兒了,不然……”索菲扔出一把飛刀,吊住朱裏奧的繩子斷了一根。小男孩身子往下一墜,嚇得連哭都忘了,但短暫的寂靜之後是更慘烈的哭聲。


  “你這女人!”即使是別人家的孩子,多諾萬也看不下去,撲向索菲,想抓她做人質。


  索菲不躲不讓,等多諾萬撲到麵前了,才伸腳一絆,讓他摔了個狗吃屎。等他翻過身來,還來不及爬起身,就被索菲一腳踩在*。


  “以前看到的某本書上說,女人就是被先天性閹割的男人,所以對男人的某個東西有著與生俱來的妒忌。”索菲狠狠地碾了碾腳跟,痛得多諾萬連叫都叫不出,“雖然不知道那位學者的研究結果有多可靠,至少我個人對在某方麵有殘疾的男人向來很寬容。”


  總督看得臉都白了。


  “就憑你,也想製住她?嬸嬸可是我的師父。”即使看到多諾萬整張臉都絞在了一起,菲澤塔依然無動於衷,“我想多諾萬太太大概會很樂意改信新教,畢竟新教允許離婚。”


  多諾萬終於幸福地昏了過去,不用再忍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總督大人……”索菲雖然有點上年紀了,嗓音卻隻比少女多出幾分成熟的性感風韻,讓聽到她說話的男人都會恨不得馬上把她拖上床,品品她的*聲。可是隨著她扔出的第二把飛刀,總督聯想不到任何香豔的內容,隻覺得整顆心都隨著朱裏奧小小的身子往下墜。


  “爸爸……”朱裏奧哭得聲嘶力竭。


  “嬸嬸,讓我也試試,”菲澤塔向索菲討了一把刀,拿在手裏把玩,“不過總督大人,我事先申明,我可沒有嬸嬸百步穿楊的本事,要是一個不小心,可能會戳到他身上。不過別擔心。你看,這刀的刃口發藍,說明是喂過毒的。毒性麽……對這種年紀的小孩而言,隻需要一個小傷口,大概就可以讓他徹底解脫了,不會受很大的苦……”


  “他們在梵蒂岡!”總督終於崩潰了,“我已經把他們送去梵蒂岡了!就算你問我要人,我也交不出來!放了朱裏奧,他還是個孩子。”


  “在你看來,我這樣的年紀也隻是個孩子吧?”菲澤塔抄著手俯視跪在地上的總督,“可你對我心軟過嗎?”


  “孩子,可憐的孩子,是啊,你還沒有我的女兒大。”總督抱住菲澤塔的腿,“要是你的父親還活著,大概也和我差不多年紀吧,或許你也會有個像朱裏奧這麽大的弟弟。孩子,求求你,發發慈悲,就當朱裏奧是你的弟弟……”


  菲澤塔冷著臉:“你很幸運,總督大人。兩年前我弟弟出生的時候,我答應過我叔叔,如果不是性命受到威脅,就絕不會殺人。你很幸運,還沒有威脅到我的資格。”


  “謝謝你,謝謝……”總督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跪倒在地,突然從衣服裏摸出一把短匕首刺向菲澤塔,“去死吧,魔鬼!”


  菲澤塔連躲都不躲。


  總督以為能殺了她,可剛等他直起身,一把冰冷的利刃就從背後吻上他的脖子。


  “答應我丈夫不輕易殺人的隻有維基,我可沒有答應,”索菲在總督耳邊吹氣如蘭,“你竟敢當著我的麵要殺我的侄女……奶著崽子的母狼可是最凶的。”


  隨著飛刀輕輕地一劃,沒有流出多少血,上麵沾的劇毒立即讓總督一命嗚呼。


  看到父親當著自己的麵被殺,朱裏奧嚇得暈了過去。


  索菲看了看失去知覺的朱裏奧:“那孩子怎麽辦?”


  “我答應過叔叔,不會再隨便亂殺人了。”菲澤塔把手裏的刀還給索菲。


  “可憐的孩子,下輩子找對普通點的父母吧。”


  四把飛刀一起從索菲手裏飛出,一把仁慈地割斷了孩子的喉管,三把割斷了所有吊住他的繩子。小小的身軀墜入下麵大廳地板上的火海,很快就被地獄般的烈火吞沒。


  當夜,總督府失火,熊熊火光甚至映紅了晴朗的夜空。火勢太大,根本無法挽回,總督府上至總督夫婦,下至馬夫雜役,全都被大火燒得屍骨無存。當火勢漸微,偌大的總督府隻剩下幾根柱子、幾麵斷牆。用不了多久,那不勒斯就又會多出一處充滿曆史滄桑感的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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