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外臣不得入內
幾塊臭豆腐吃了大半個時辰,要多難熬有多難熬,倒不是跟蕭君默一起吃東西太過不自在,而是她分明並不惶恐,卻要裝作惶惶不安的樣子。因為如果太理所當然的話一定會引起蕭君默的懷疑。
說是陪他一起吃,其實慕容煙全程都在伺候他,替他把每塊臭豆腐的表皮戳破,把醬和香油沾進去,然後眼巴巴的看著他塞進自己的嘴裏。
慕容煙突然有些後悔今天去的時候沒有再多帶一份,現在光看著別人吃得倍兒香,肚子裏的饞蟲都被勾了出來。
末了,蕭君默接過她遞過來的幹淨帕子擦了擦手,滿意道:“這次的味道不錯,和朕以前吃到的一模一樣,應該不是禦膳房做出來的東西。”
慕容煙道:“回皇上的話,禦膳房的那個師傅前不久得了頑疾請了長假回老家治病去了,當時皇上正忙於朝政,禦膳房的大師傅才沒有稟告就做主放他走了。今天的臭豆腐是從宮外買來的。”
“哦?京城現在也有這種小吃賣?”蕭君默並沒有在意禦膳房的事,反而對臭豆腐的鋪子很感興趣的樣子。
慕容煙垂首道:“是,開鋪子的是對母子,據說是家裏遭難才從南方逃到了這裏,鋪子開的地方比較偏僻,不過生意極好,臭豆腐在民間很受歡迎。”
蕭君默點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麽,隻道:“你叫張妙歌對吧?”
“回皇上,正是奴婢。”
“誰身邊的?”
“奴婢是蕁妃娘娘的使喚丫頭。”
蕁妃?蕭君默稍稍回想了一下,他的後宮裏好像確實有這麽一位妃子,不過他對她的長相一點印象都沒有。“既然你知道那家鋪子,那以後朕想吃臭豆腐了你就去替朕買回來。”
“奴婢領旨。”
蕭君默站起身來,從書桌上拿了一枚白底青翠色的鼻煙壺:“這是賞你的,拿去吧。”
慕容煙兩手抬高舉過頭頂接過那物件,受寵若驚:“謝皇上隆恩。”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到她的掌心,雖然不過眨眼的瞬間,卻讓她的心跳莫名的有些紊亂。
蕭君默擺擺手:“退下吧。”慕容煙領命,揣著那枚鼻煙壺麵色微沉的退了出去。
鼻煙壺的質地色澤亮麗,觸感溫潤,是獨山玉裏麵的上品,這對一般的王孫貴族來說雖然不是什麽罕見的東西,但是對於一個宮女而言那可是寶貝,更何況還是皇帝親自賞賜的。
慕容煙把那枚鼻煙壺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心裏並沒有半點喜悅。
有了蕭君默那句話,她以後出入禦書房的機會應該是更多了,一開始她的目的就是為了接近蕭君默,得到他的信任,可沒想到進程會這麽快和順利。
她現在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名宮女,隻是替他送了一次臭豆腐就得到了賞賜,這不太符合他行事的作風。
還有,宮裏要吃什麽樣的山珍海味沒有,他為什麽要對臭豆腐這種不起眼的民間小吃這麽執著?難道是因為她之前帶他吃過以後,他也上了癮?
算了,多餘的揣測沒有任何的意義,她現在是張妙歌,也隻是張妙歌,其他的事情跟她沒有關係。
從禦書房出來以後,為了表示關心,她還特地去看了元寶。瀉藥的藥效實在太猛,元寶整個人都拉得快虛脫了,此刻正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金銀在旁邊照顧他。
兩人聽說蕭君默知道臭豆腐是從外麵賣的非但沒有生氣還誇他們辦事盡心盡力,都高興的鬆了口氣。當然,這句話不過是慕容煙為了安撫人心自己隨口編,以蕭君默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為這種小事多說一句話。
兩人都認為今天能有驚無險是慕容煙的功勞,更把她當做自己人。
慕容煙跟他們寒暄了幾句才回來,走到後宮的時候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穿鴉青色錦緞的年輕男子。那男子長得白白淨淨,高高瘦瘦的,有種文弱書生的感覺,肩上背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差不多有一米多高,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他就這麽靜靜的站長門口的石獅子旁,眉宇間糅雜著些許的憂鬱和惆悵,目光繾綣迷茫,似乎在透著眼前厚厚的朱漆木門看著裏麵的某個人。
慕容煙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這人很麵生,穿著打扮不像是宮裏人,於是上前問道:“這位公子,請問你這是要找人麽?”
那男子大概是凝望得太過入神,沒發現慕容煙接近,聞言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退後一步,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隔了一會兒才恢複鎮定:“不,不是,我就是路過,隨便看看。”
慕容煙並沒有當麵揭穿他的謊言,又道:“哦,那你最後別亂看,這裏可是後宮,外臣是不能隨便進去的。你站在這裏很容易被人懷疑,要是讓一些心懷不軌的人看到了,你有嘴恐怕也說不清。”
男子忙拱手作揖,懇切道:“多謝姑娘提醒,在下一定謹記。”
慕容煙笑著說無妨,頓了頓,故作好奇的看著他肩上的東西,問:“公子你背著的可是一張琴?”
男子愣了一下,詫異道:“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我瞎猜的,因為看盒子的體積似乎裝一張琴最為合適。”
男子把盒子放下來抱在懷裏,如同撫摸戀人的麵龐一般輕輕觸摸著盒子的表麵,苦澀的笑道:“姑娘好眼力,不過你猜錯了,裏麵是空的。當然,它原先確實是用來裝琴的,姑娘也不算全錯。”
“公子看著麵生,應該不是宮裏人吧,怎麽會一個人在後宮附近徘徊,難道是迷路了?”
“在下……在下確實迷路了。”男子欲言又止,似乎是有意隱瞞什麽。
慕容煙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後宮不是一般的地方,不能隨便亂走,一不小心就可能掉腦袋。正好我現在沒事,要是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出宮吧。”
男子有些惶恐:“怎麽好勞煩姑娘。”
“舉手之勞而已,沒什麽麻煩的。”慕容煙難得表現出這麽熱情。
男子遲疑了一下,又是深深一揖:“那在下就先謝過了。”
慕容煙帶著男子抄一條宮人行走較少的小道往外走,邊走邊道:“公子,你是宮裏新來的琴師吧?”
男子麵色微變,語氣有些不自然:“姑娘這又是怎麽知道的?難道隻是因在下背著一個裝琴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