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說清
上下尊卑之分確實是一道溝壑,橫亙世人之間。這次他幫助了江鶴,甚至讓李姝兒向作為下人的江鶴道歉,可是這確確實實是不符合尊卑的。放在平常他肯定不會去在意這些主人與下人之間的小事的。
隻是想到了江鶴之前活潑伶俐的和她學武時候認真的樣子,杜青歎了口氣,對李姝兒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方才符合古人的教誨。”
要說古人的訓誡,即使是孔子這一類的大儒也不可能做到全無漏洞。他的經典書籍不僅有天子犯錯與庶民同罪的理論,但也仔仔細細的強調了三綱五常之類尊卑規矩。其實人家老祖宗的本意是兩者並不衝突,但是流傳下來之後總有人因為自己的需要而隻片麵的截取其中的某一處,裝作是聖人教誨的樣子。
當然,在品德高尚的人麵前,這些教誨是美好品德的標杆,到底如何,端看人品。
像是眼前的李姝兒和杜青,便是完全相對的兩個例子。
杜青是真的像是一個認真正直的老幹部一樣在遵循古人的教誨,而李姝兒說道這個,無非是因為想要保全自己罷了。
“王爺!她隻是個婢女而已,還如此咄咄逼人,這長久以來,到時候豈不是要身份倒換了?”李姝兒指著江鶴,完完全全的將自己之前的不滿和怒氣散發了出來。憤憤的說道:“這種刁鑽的丫鬟若是繼續留著她,不知道還要囂張到什麽地步呢!”
古代底層人民的悲哀就在於此。即使李姝兒之前做的那麽過分也隻不過是幾句話就可以解決的,還會被人嘲笑向下人道歉而失了臉麵。而被那麽過分的流言包圍的婢女,隻是哀求著去道個歉說清楚事情,便被視作得理不饒人了。
江鶴撇了撇嘴剛要再上去說話,便聽見杜青有條不紊的說道:“但你汙蔑在先,而且傳的還是那麽……後果嚴重的流言,作為一個正常的想要談婚論嫁的女子,她的訴求是合理的。你應當幫她解釋清楚。”
李姝兒沒想到杜青居然會這樣明目張膽的替江鶴說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著控訴下去,結結巴巴的說道:“王爺……她,是她太囂張了啊……我隻是見她囂張的樣子,想要給她個教訓罷了……”
“女訓有七戒,其中一條就是戒讒言善妒。你已經犯了戒,合該好好彌補才對。要是人人都像是你一樣隨便的將這件事情視作兒戲,那要這訓誡有什麽用呢?”杜青接著說道:“因此你作為大小姐,更是應該以身作則,免得這種風氣傳開來才對。”
江鶴有些驚訝杜青會為自己說話,但也明白此時不是自己插嘴的時機,便安安靜靜的端著“白蓮花”的樣子在一旁“暗自神傷”,將懟回李姝兒的任務完全交給了杜青。
李姝兒敢在道歉之後趾高氣揚訓斥江鶴,但是卻不敢頂撞王爺。她見杜青申請分外的嚴肅,半點也沒有瀚旋餘地的樣子,隻好又憋著一股氣說道:“王爺您說的是。我不應當讓這傳言還繼續流傳下去,將它止住是我應該做的,不應當意氣用事。我這便帶著江鶴幫她將這件事情澄清清楚。”
杜青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轉過頭有去看江鶴,說道:“你將事情說清楚之後不要多做議論。你是個仆人,行為舉止就要多加尊重一些,不應當舉止無狀,惹人話柄。”
這是在告誡她之前幾次和李姝兒的爭執。她雖然每次行為都不怎麽出格——放在現代某些暴脾氣的人都會覺得慫了,但是作為一個古代的小婢女,乖順聽話任由捏圓拍扁才是最正常的常態,很難有資格和主人相提並論。
隻不過比起李姝兒來,這幾句話宛如不痛不癢的清風,隻是是表麵上的一種斥責而已了。
“江鶴明白了。”江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在李姝兒想殺了她了的表情當中施施然的說道:“還請小姐趁著這宴席未散,幫我解釋一番了。”
這場交鋒在王爺的黑哨之下已然是江鶴贏了——雖然江鶴並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偏袒她。李姝兒偷雞不成丟了一把米,不得不向她道歉。李姝兒不甘不願的跟著江鶴一同在小廝的陪伴下來到了女賓的席位,站在了所有的貴婦人和千金小姐的麵前。
她的臉因為有羞又怒變得漲紅,耐著恥辱大聲地說話吸引眾人的注意:“各位夫人和姐妹們好……我今天是有話想說……”
眾人被唬了一跳,紛紛轉頭去看李姝兒,江鶴在一旁看見她的臉已經漲紅的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了,不由得覺得好笑。
另一邊王氏也著實吃了一驚,不明白李姝兒到底要做什麽。她身邊的一位夫人帶著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湊過來問道:“王夫人,那位……可是令千金?”
王氏心裏不高興,臉上不可避免的冷了下來,輕輕瞥了那位夫人一眼,拿著腔調回答道:“是啊。那是我的女兒,估計是有什麽好消息想要宣布吧。”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了站在前方的李姝兒說道:“關於今天那條煙花女子的那條流言,我承認是我散播出來的。我深知我犯了女戒,故而特意來這裏辟謠,來向這位……”她停頓了一瞬,咬了一下牙說道:“這位我的婢女過來道歉的。”
她說完之後那些夫人們都是一僵,紛紛開始暗地裏嘲笑了起來。
“果真是‘好’消息啊。”那位夫人聽見了母女兩個感到了一塊的話,一個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
雖然隻是淺淺一聲笑,但是在被打了臉的王氏麵前簡直成了極其明顯的嘲諷,她忍不住怒道:“怎麽,你笑什麽?”
那位夫人也不在意王氏的冷臉,依舊笑眯眯的說道:“沒什麽,隻是笑笑罷了,反正沒什麽‘好’消息要宣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