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掌握之中
聽著翁一飛的講述,我插嘴問他是不是愛上了那個地妖,結果空鏡大師瞪了我一眼,我連忙閉上了嘴巴。
翁一飛就像沒有聽到我的話,自顧自的往下接著說:“她做出來的山野飯菜,沒有油膩隻有鮮香,那是我一生當中,吃的最舒心的時光,不過我就像對待戰俘一樣,對她的種種服務,享受的心安理得。”
翁一飛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眼裏又滾落了幾滴眼淚,眼淚落地之後啪嗒碎開,很快落入了泥裏。
翁一飛這次的眼淚並沒有化作螢火蟲,而是真正的眼淚。
空鏡大師看看地上,在被眼淚濕潤的土上點了一下,回頭看了看我,我從他的眼神裏讀懂了他的意思。
空鏡大師是告訴我,翁一飛心裏所有的憤恨,現在都被自己的悲傷衝淡了,假如說開始他隻是一個蟲人,現在他已經是個可以流眼淚的正常人了。
翁一飛甩甩臉上的淚珠,繼續自己的故事:“在快靠近京城的時候,最後一個露宿野營的白天,她拉著我的手說,她愛上我了,問我可不可以跟她遠走高飛。我當時認為她之前對我的溫柔體貼都是打鋪墊,就是為了最後的耍花招,說來說去她還是不想跟我去控靈,我就沒有答應她,後來還是把她送到了控靈,我把她移交給控靈同事的時候,她哭的很傷心,但是我最終狠心轉身離開了。”
這個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打斷了翁一飛:“你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土疙瘩,人家小姑娘跟你朝夕相處那麽多天,給你洗衣做飯的同時,激發了她自己心裏的愛意,感情已經培養起來了,她明明就是真的喜歡你,你卻這麽狠心!”
“當天夜裏,鐵榔頭告訴我,地妖已經變成了一具石像,我這才把事情跟他說了,鐵榔頭跟嶽憤一樣,說我傻,他說要是我回京的時候跟他說下,他是可以照顧自己人給我通融一下的,鐵榔頭惋惜之餘,又問我要不要看看石像——我知道是因為我的原因,她萬念俱灰,自己化成了石頭,我沒有臉去看她,讓鐵榔頭把她埋了算了,這件事我一直深深埋在心底,最後在爾虞我詐的紛爭之中,早已被我忘卻了,沒有師父今天的點化,我也想不起來。”
翁一飛說完又哭了起來,趴在地上數度哽咽。
我看著翁一飛這這樣子,問空鏡大師:“我感覺老翁現在心裏又泛起了七情六欲,你讓他在承天寺出家,合適嗎?”
空鏡大師擺擺手說道:“和尚就不能有愛嗎?要是有能看得上的,老衲一定蓄發還俗奔向愛情——阿彌陀佛,一心向佛也是執念,一切都是執念,心懷慈悲隨性而為就行了——你能聽懂嗎?”
我搖搖頭,心說你這東一句西一句的,我哪裏聽得懂。
“我自己都不懂,你怎麽能聽懂!去,把移光給我叫來去,這小子睡得太久了。”空鏡大師笑著說道,然後遞給我一個小木槌。
我提著小木槌走到外麵,看到移光還是背對洞口坐在地上,我走到他身後,拍了他一巴掌,輕輕喊他的名字。
移光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又晃了晃他的身體,在他耳朵邊使勁的喊,他還是閉著眼打著呼嚕。
我看了看手裏的小木槌,這不是敲木魚的木魚槌嘛,難道空鏡大師是要我用敲木魚來喚醒移光?
我仔細看看周圍,又在移光身上翻了翻,沒有找到一個木魚,後來站在移光的身後,看著他光亮的光頭,我心說這不就是一個大木魚嘛!
“好你個鐵榔頭,我叫你跟石明賢同流合汙!”想起移光對石明賢的計劃視而不見,我就心裏來氣,用木魚槌在他頭上使勁敲了一下。
咚的一聲,震得我手發麻,移光摸摸光頭發話了:“哎呀,怎麽又睡著了!”
看著移光頭上的大包,我怕他等下打我,連忙把木魚槌藏到了身後,轉到他麵前,對他說道:“空鏡大師叫你,好像是要給翁一飛剃度,嘿嘿,移光大師,你又要多了一個師弟了。”
一聽說師父叫他,移光連忙爬了起來,一邊往山洞裏跑,一邊揉著頭上的大包。
我心說原來這個木魚槌專破金剛之體,哼哼,萬一以後碰到惡和尚,他道行再高我也不怕了,想到這裏我就不打算把木魚槌還給空鏡大師了。
把木魚槌插在腰上,又用外套蓋上,我這才走向山洞,移光迎麵走來,手裏提著瘦小的石翻天,石翻天嘴裏還不停念叨“執念,放下執念。”
移光很高大,石翻天被他提著肩膀還保持著盤腿的姿勢,我心說這個石翻天也是可憐,人家翁一飛都放下屠刀了,他還一個勁的妄想拿起屠刀。
石翻天想拿起屠刀,那我呢,是不是也想拿起屠刀?
我才不要放下屠刀做和尚呢,今晚就要跟程月滾滾床單,然後等她醒了,我要好好疼她,再也不讓她吃苦受罪了。
我哼著歌對著山洞走去,看到移光把石翻天放到一處山頭,然後一腳踹到了石翻天的背後,石翻天就跟一個皮球一樣,嘰裏咕嚕的對著山下滾去了。
空鏡大師麵對石翻天的種種挑釁,始終是以平和相待,連一句氣話都沒有說出口,這才是高僧風範。
看到移光對待石翻天的樣子,我心裏解氣的同時,也知道承天寺住持的位子,是徹底落不到移光頭上了。
當然,移光也不在乎住持的位子,他其實也是一個隨性而為的和尚,他在小山頭上拍拍手,對我笑了笑,然後往承天寺走去。
我笑著走向了山洞,心說山洞裏要是沒人,我就直接跟程月滾個床單!
嗯嗯,這個主意完全可以,空鏡大師剛剛收了一個徒弟,怎麽也要領到寺廟裏給其他和尚介紹一下,很快這個山洞就會隻剩下我和程月了。
我一路笑著走進了山洞,色迷迷的看著熟睡的程月,偷偷在她粉嫩的臉上捏了一把,乖,等下我好好疼你。
那個金盆已經被空鏡大師放在麵前,他正在用我的昆吾刀切斷翁一飛頭發末梢的絲線。
絲線落到地上滾成了一團,很快洞口的蜘蛛爬了過來,美滋滋的把圓球拖走了,然後把圓球拖到自己的蜘蛛網上使勁滾了起來。
圓球很快化作一團蛛網,替換了蜘蛛原來的蛛網,蜘蛛趴在網邊,抬著頭一點一點的,很高興的樣子。
原來這些絲線,是翁一飛用蛛網破成的,這彩雲之南的蛛網不知道是什麽蜘蛛做出來的,被這山洞裏的蜘蛛當做了寶貝。
等到翁一飛頭頂隻剩下齊茬的短發,也就是蜜蜂首尾相連的短發時,空鏡大師放下了昆吾刀,然後讓翁一飛閉上眼睛。
翁一飛雙掌合十閉上了眼睛,隻有兩個洞的鼻子裏慢慢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已經無師自通學會了佛家的打坐。
空鏡大師把翁一飛的短發理順理直,使勁一掌拍了下去,那些蜜蜂就陷到了翁一飛的頭裏麵去了。
老和尚,你這算哪門子剃發!
看著翁一飛坑坑窪窪的頭頂,我差點笑了出來,不過沒想到翁一飛的鼻子呼出兩道黑氣,然後身子一歪,栽倒在了地上。
我嚇了一跳,試了試翁一飛的鼻息,一點也沒有了。
我不解的對空鏡大師問道:“人家剛要皈依佛門,你怎麽一掌把他拍死了?”
空鏡大師說我還能殺了自己剛收的徒弟啊,這個不用你管。
我仔細想了一下,空鏡大師今天就是在這裏等著,拿我當做誘餌,讓石翻天和翁一飛跟著我屁股後頭上門。
怪不得在承天寺裏,移光跟我墨跡那麽久,肯定是等著石翻天和翁一飛上鉤。
今天的一切,始終都掌握在空鏡大師的計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