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番外篇阿離篇（二）
風不大，但是帶起她的裙角，在梨花林中翻飛，像是一抹精致雅靜的山水畫。明亮的眸子含上了一層水霧，晶瑩剔透，讓我好想將她攬進懷裏，柔聲安慰。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我們之間，從她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不可能走近，再也不可能有那一年時光內的相偎相依。
上天給了我一年的時間與心愛的女子在一起，我已經知足。
所以，我努力讓自己激動的心平靜下來，看著小小含笑靜立，目光先是掃了一眼有些驚訝的阿離一眼，然後看著小小柔聲道：“你來了！”
小小這才從失神中回過神來，看著我的眸子瞪大了幾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腳下的步子邁開了，又收了回去，像是在害怕著什麽。
“不會的，不會的！”小小看著我，口中喃喃自語。
我看了阿離一眼，阿離心領神會，忙快步走到小小身邊，柔聲道：“娘，您怎麽了？”
小小忙抓住阿離的衣袖，眼神有些慌亂：“阿離，怎麽會是這樣？為什麽？為什麽你一直瞞著我？”
阿離臉上露出一抹無奈來，抬頭看了我一眼，才看著身邊的小小道：“娘……”
不等阿離將話說完，我便接口道：“小小，是我不讓阿離說的，這不怪他。”
“爹！”阿離臉上有些急色，也許是因為從來沒有看到過小小臉色忽然之間變得蒼白起來的原因，忙喊道：“娘，您怎麽了？”
我眉頭一皺，連忙走到小小身邊，扣住她的脈搏，確定隻是情緒激動後才鬆了口氣。心中卻在感歎，小小，你不該好奇。
確實不該好奇，我們之間，如今還能如何呢？
也許你心中，對我，還有恨吧！
可是小小，我承受不起你的恨，所以在從天山被楊紹帶回南國，找到安世華保住一命以後，我便留在了西風寺。
據說，誠心向佛的人，可以感動上蒼，可以減少前世今生的罪孽，可以在來世，擁有一份美好的愛情，可以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
我所求不多，隻是想要減少我的罪孽，希望從此皈依佛門後，小小能夠安心，能夠不再恨我，能夠開心地過著每一天。
天下人都認為，南宮傲已經死了。我記得以前阿離來看我的時候，經常會說：“爹，娘經常看著遠處發呆，出神……”
我想，小小出神的時候，心中想著的那個人，應該是沉睡在天山腳下的千夜吧！
畢竟，這個世界上，如果說從來沒有傷害過小小，從來對小小都是嗬護縱容的人，這個人，一定是千夜。
即便是我和東方夕，即便我們與小小是青梅竹馬，但是我們的年紀，我們的處境，都讓我們或多或少的傷害過小小。即便小小有了我們的孩子，但是千夜在小小心中的地位，沒有人能夠代替。
曾經的東方夕想要將千夜趕出小小的世界，換來的是小小的疏遠和兩人之間的隔閡。曾經的我想要從千夜身邊帶走小小，換來的是死神一世的命運交由他掌控。
我並不後悔，死神是殺戮的象征，千夜為了改變小小的命運，讓我的命格也有所改動。曾經在東城國東方昊的密室中，千夜問我，是否後悔？
我笑，隱在暗中，淡淡道：“我所求不多，一世而已！”
而這一世，我有過真正的愛情，還有了意想不到的孩子，足以！
而我的後半輩子，能夠見到小小，也算上天對我不薄！我依舊住在西風寺，隻有每年八月十五和除夕之時，才會去湖心小築與他們團聚。
當我即將離開這個世界時，小小坐在我的床邊，臉上雖然布滿了皺紋，但是依舊還是當年那個讓我深愛著的女子。
她握著我的手，柔聲道：“南宮傲，謝謝你！也對不起!”
南宮傲，謝謝你，也對不起！換做以前，我想我心中一定很氣憤也很傷心。小小，你可知道，我最不想從你口中聽到的便是“對不起”三個字。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你就可以將我推得遠遠的，遠離我的世界，留下我一個人。
而如今，小小，我依舊不想聽你跟我說“對不起”三個字，因為從頭到尾，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反而是我，對不起你。
我輕笑，眼神卻有些迷離起來，卻還是想要知道那個答案，似乎隻有知道那個答案以後，才能放心地走。
我問：“小小，你還恨我嗎？”
小小看著我，早已經淚眼模糊，而她身邊的阿離，身體在微微顫抖。小小一手牽著阿離的手，一隻手握住我的手，哽咽著道：“南宮傲，我沒有資格恨你！”
“我想知道，小小，你還恨我嗎？”我固執地問道，卻看到通向遠處的道路越來越近。
小小終於哭了起來，撲在我的床邊：“南宮傲，我不恨你，一點兒也不恨你！你不要離開我們，不要離開阿離，好不好？”
到了最後，小小幾乎泣不成聲。
我終於安心了……
好像要睜開眼睛看看小小的臉，好想看看她那雙清澈透明，溫柔似水的眸子，隻是，我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沉……
小小，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小小，我知道千夜一直在等著你的下一世，那麽，下下輩子，你能等我嗎？
“下下輩子……小小……我……”我努力睜開眼睛，看到小小微微張著嘴，大聲說著什麽，是在問我什麽？
“下下輩子……等著我！”
我看到小小努力點頭，淚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臉上，落在我的眼瞼上，落在我的心裏。
我慢慢合上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安心的笑容，想要努力握住那隻握住我大手的小手，隻是有什麽，在一點點滑落……
小小……小小……
記得，下下輩子，你答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