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塵埃落定,東旭元年
而對於太後主動求和一事,那些臥病在床的忠臣們,氣得吹胡子瞪眼,有的甚至暈了過去。而西夏國的大將軍本就疾病纏身,一口氣沒有上來,直接撒手走了。
原本還抱著將來卷土重來的那些忠臣們聽到這個消息,像是瞬間老了十多歲一般,花白的頭發襯著蒼白的麵容,整個人看起來消沉落魄,失了誌氣。
而東方傲也沒有想到,與西夏國的戰爭會贏得這麽快。他雖然沒有想過會敗在西夏國,但是西夏國自古以來都是驍勇善戰的民族,這麽多年來,小時候很多次他差點兒死在西夏國的邊境。
如今將這片土地踩在腳下,心中忽然升起一種空虛來。
從此,南國已滅,西夏國的降書一到盛京,整個彌留大陸,便是東城國的天下。
手中握著的是西夏國的降書,東方傲坐在西夏國的皇宮裏,濃密的眉毛緊緊蹙起,像是一到化不開的墨。
而來的時候,東方澈的話還尤言在耳。
隻要你幫朕平定西夏,朕決不食言。
在母後與九弟之間,他到底還是選擇了母後。
東方傲眼底蒙上了一層霧氣,有些看不真切。書房中的光線有些昏暗,他臉部冷硬的線條那樣明顯。
而他之所以會答應東方澈,會選擇母後,全是因為九弟離開前的那晚說的話。
他說:“二哥,我誌不在天下,這個天下終究會歸一,如果二哥你有意這個天下,我幫你打。如果你也誌不在天下,隻是想要當個將軍,鎮守邊疆,那麽就幫助大皇兄吧!”
東方傲記得那晚他疑惑地問:“為什麽?”
而九弟隻是淡淡一笑,聲音溫和地道:“二哥,我放不下的太多,那個位置不適合我。當然,也不適合你。”
不等他開口說話,九弟又淡淡道:“自古高處不勝寒,二哥,你既然真心愛著茹蘭,既然從小的夢想是馳騁沙場,去了西夏國,就不要再回盛京。”
“也不要擔心太後和茹蘭他們,我會將他們平安送到西夏國來。”那個他越來越看不透的男子,從當初那個淡漠少年,到如今的沉穩男子,他看不懂的太多太多。
他自小遠離盛京,最不喜歡勾心鬥角,他想如果他從小長在盛京的皇宮,隻怕對著那個金燦燦的皇位,也是有著極大的野心的吧!
隻可惜,這麽多年來,他早已經習慣了邊境的大漠原野,喜歡上了草原的策馬狂奔。那種四溢灑脫,無拘無束的日子,他不想放棄。
而朝中的勾心鬥角,他實在厭煩的很。這麽多年來,他很少回去,不僅僅是因為不想看到母後,而是不喜歡那裏的氣氛。
想到這裏,東方傲猛然回神,將手裏的折子收好,緊皺的眉頭慢慢鬆開,唇角露出一抹笑容來。
他既然到了西夏國,現在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他又何必在這裏自尋煩惱。九弟說會將茹蘭母子和母親平安送到他身邊,就一定能夠看到他們平安來到他身邊。
而就在當晚,四個黑衣人忽然出現在東方傲所在的房間裏,遞給他一封書信。看著書信上麵秀氣的字跡,東方傲整個人一愣。
而那四個黑衣人,就像是來時那般,消失無蹤。即便是憑著他那樣高的武功,竟然在四人進入房間之前沒有絲毫察覺。
心中高興的同時,又不禁暗暗感歎起九弟的勢力來。
如果九弟真的想要那個位置,東方傲唇角噙著一抹冷笑,父皇和即便是費再多的心思,又能如何?
何況,九弟的身邊,還有彌留大陸祖祖輩輩都崇敬的第七大祭司。緊緊是千紫陌的身份,就會讓父皇和大皇兄頭痛不已。
長長舒了口氣,東方傲看完了書信,然後將書信伸到燭光前,看著它慢慢化為灰燼。不知道是因為燭光的原因,還是因為什麽,微微的燭光下,東方傲冷峻的麵孔既然柔和了幾分。
頓了一會兒,東方傲向外麵喊道:“來人!”
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侍衛從外麵走了進來,東方傲看著青衣侍衛,將西夏國的降書遞給他道:“八百裏加急,定要親手呈給皇上!”
“屬下定不負王爺所望!”青衣侍衛接過東方傲手中的折子,將它放入貼身的衣服內,轉身出了房間。
東方傲看著青衣侍衛出去以後,慢慢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東城國五十三年十二月初,西夏國的降書送到盛京,東方澈欣然接受。
至此,彌留大陸的亂世結束,東城國一統天下。
東城國五十三年底,即除夕當天,東城國皇帝東方澈一統彌留大陸,登基為帝,成為整個彌留大陸的帝王,帝號東玄。改國號為東旭,即後來的東旭朝。改年號為東旭,東城國五十四年初,即東旭元年初。
同時,東玄帝下旨,追封已逝的李妃娘娘為東旭朝孝賢皇太後。
東旭元年一月五日,東玄帝下旨,將原來的西夏國改名為西夏城,封榮親王為一字並肩王,鎮守西夏城,沒有東玄帝的旨意,不得擅自入盛京。
同日,東玄帝下旨將南國改為南城,連帶原來的江城地帶,封原南國大將軍慕斯城為南城王,鎮守南城。
同日,東玄帝下旨,尊千紫陌為彌留大陸第七代祭司,封為東旭朝第一代祭司。隻是,自從南國寧都那一戰以後,人們再也沒有看到祭司大人。但是,祭司永遠是彌留大陸人人崇敬的宛如神氏一般的人物。
東旭元年三月初,東旭朝傳來原東城國太上皇東方昊薨的消息,後經人證實,東方昊薨於東城國五十三年六月,葬於當時的南國柳家莊。
東旭元年四月初,東玄帝追封東方昊為東旭國東太帝,將其陵墓轉移入東旭國皇陵,原來的孝賢皇太後陵墓與之相依。
東旭元年五月,天氣一點點炎熱起來,東玄帝下朝後進了禦書房,坐在書桌後,麵色溫和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男子。
初一微微垂著頭,聲音中帶著一抹嘶啞和幹澀:“皇上,臣無能!沒有能找到祭司大人和東方夕的下落。”
“還是沒有?”東方澈輕輕旋轉著手中的扳指,唇角噙著一抹笑意:“起來吧,看看這個!”
說著,將一個小本子推到桌沿邊。
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初一遲疑了一下,慢慢起身走到書桌前,將那個小小的紅色的本子拿了起來,然後慢慢翻開。
裏麵的內容,初一每看一個字,心中就驚歎幾分。到了後來,初一一直以來冰冷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驚歎和惶恐的神色,不敢置信地看向東玄帝。
東玄帝看著初一,溫潤如玉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眼底的神色卻冰冷如雪:“否則,朕怎麽會容忍榮親王坐守西夏城。”
“皇上,何不鏟除?”初一皺著眉頭,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東玄帝臉上的笑意不減,眼中的神色越發冷清,目光落在那本小小的折子上,聲音說不出的溫和:“鏟除,即便是先皇在位時,即便是當初彌留大陸不是戰亂時,東旭朝國庫也比不上這個折子上所列舉的財富。”
“可是,皇上,如果任其坐大……”初一眉頭皺得更緊,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卻被東玄帝打斷。
東玄帝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幾分。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道光芒,淡淡道:“也許我該相信他們一次!”
初一有些不解,那折子上麵列舉了月家堡近幾年來的收入,僅僅是這近幾年的財富,就已經遠遠超出了現在東旭朝的國庫。
如果任其坐大,如果月家堡,或者應該說東方夕有野心,現在不趁機鏟除,將來不是養虎為患後患無窮嗎?
不過,如果現在皇上下令對付月家堡,那麽整個東旭朝的經濟便會癱瘓。
想到這裏,初一不由地後背心冒出一陣冷汗來。
他暗暗佩服東方夕,除了皇上,東方夕是他見過的最能隱忍的人。那麽小的年紀,當年皇上以為隻有知道清妃的來曆,沒有想到那個五歲的離璃王,早已經與南國的柳家莊有聯係。
為了活下去,他竟然可以毀容,本是傾國傾城的美男子,居然寧願忍受天下人的恥笑,甘做無鹽男。
就在初一還在回想的時候,東玄帝溫和的聲音響起:“從今日起,撤銷對東方夕的暗殺。”
“皇上!”初一聽到皇上的話,有些不敢置信。
東玄帝慢慢起身,踱步到窗前,看著外麵夜空中的一輪明月,聲音帶了幾絲說不出的味道:“不要再讓朕重複第二遍!”
初一忙點頭道:“屬下這就去辦!”
等到初一離開後,東玄帝修長的身影立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明月,溫潤的臉龐不知道是因為月光的原因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竟然柔和了很多。
而他深邃的眸子,竟然也透出幾許暖意來。
看了一會兒夜色,東玄帝邁開步子,推開禦書房的門,慢步走了出去。夜涼如水,輕風夾帶著絲絲香味從遠方飄來。
東玄帝出了禦書房,慢步向禦花園走去。隻是,他卻沒有走捷徑,反而是多繞了幾個彎,在當年他還是大皇子的時候讀書的靖宇殿前停了下來。
夜色中的靖宇殿,格外寧靜。月光下,“靖宇殿”三個字因為鍍了金色,閃閃發光。東玄帝在殿前停了下來,身後跟著的內侍也停了下來。
東玄帝淡淡道:“你們先退下,朕去裏麵看看!”
慢慢推開靖宇殿的大門,東玄帝立在門口先是掃了一眼大殿,裏麵的桌椅依舊,太傅的講台在最前麵,然後是三排並列的桌椅。
東玄帝一步一步慢慢向前麵走去,身體在桌椅間徘徊,手指輕輕摩挲著桌沿,在倒數第三列倒數第二排桌前停了下來。
唇角的笑容在這一刻變得有些苦澀,從來深邃的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懷念來。
小時候的情景一點點浮現在腦海中,那個笑容燦爛,眼神輕靈的小女孩,如今又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