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火海一片，窮逐不舍
冷衝站在雨幕中，拉長了手中的弓箭，對著雨中那個渾身是血的身影，猛然鬆開了手中的箭。羽箭在大雨中穿行，帶著一陣肅殺之氣，毫不意外地落在那個人背上。
當看到柳家莊對麵的莊子忽然大門大開，上百的黑衣人從裏麵冒出來，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大聲道：“撤！”
那一箭落在為首黑衣人的背上，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忽然變了顏色，臉色蒼白，雙手捂住胸口，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努力撐起眼皮，看到那個黑羽騎著駿馬向這邊奔來時，才稍稍鬆了口氣。
總算他還說話算數，不然……黑衣男子慢慢閉上眼睛，終於抵不住傷勢，暈了過去。
大雨還在不停地下著，一直以來讓人覺得可望而不可及的柳家莊，居然在這場大雨中，人數死傷過半。從來都是幹淨整齊的柳家莊大門口，如今竟然變得是殘垣斷壁，幾乎是血流成河，染紅了繞著柳家莊的那條河流。
早已離去的南宮傲抱著昏迷不醒的蘇小小快速向江邊奔去，身後是源源不斷的馬蹄聲響，夏安成一馬當先，神情冷傲地向這邊追來。
南宮傲眼底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運起輕功落在了大船的甲板上。在他落在甲板上的瞬間，一支羽箭帶著火花射向大船。
一點小小的火花，居然沿著大船的四周快速旋轉，不過一瞬間，已經從大船的四麵八方著火，整個船身已然被熊熊大火包圍。
南宮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抱著蘇小小立在甲板上，空出一隻手運功，在大火將整個船身都包圍，外麵看不見裏麵的事物時，忽然出掌隔著百來米的江岸，向騎馬追來的夏安成逼去。
在這一掌出手的時候，南宮傲抱著蘇小小快速轉身，身後是全身著黑衣的錦衣侍衛，個個都蒙著臉。
在大船的外麵，有一條麻繩粗細的鐵鏈。當大船著火的那一瞬間，那些黑衣人猶如鬼魅一般出現在船上，快速拉動著鐵鏈。
隨著沉重的鐵鏈聲音，一艘小型的木船從大船的後麵出現。因為是背對著江岸，所以追過來的夏安成根本就看不到。
加上火勢越來越大，更加看不清楚大船後麵的一切。南宮傲的那一掌，一點兒也不弱。即便是隔了百來米的距離，夏安成還是被他那一掌淩厲的氣勢逼退。
“來人，快點兒滅火！”夏安成避開南宮傲的真氣，因為追得太急，來不及避開隻能夠棄馬。駿馬來不及收蹄，不過眨眼間，一聲嘶吼哀鳴，已然血肉橫飛。
落在十丈開外的夏安成看著自己的駿馬，眼底的詫異和怒氣宛如狂風暴雨。江麵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燃燒著幹枯而又加了油的大船，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小小！”夏安成忽然運起輕功，向已經是一片火海的大船躍去。隻是他的身體才動，一隻手很快在他背後一點，他被定在了離江麵幾十米的地方。
“衛離，你好大的膽子？”眼底熊熊的怒火，幾乎超過了江麵大火的溫度，讓身後的黑衣人都覺得惶恐不安。
而點住夏安成穴道的被叫做衛離的男子忽然對著夏安成跪了下去：“皇上，衛離這麽做，是為了西夏國的安危。您是西夏國的皇上，怎麽能夠因為一個女人而不顧自己的生死。”
“住口！放開朕！”夏安成的臉色變得慘白，額頭凸起的青筋那麽明顯，整個身體繃緊。大雨衝刷著他的臉容，黑長的睫毛上麵掛著的，不知道是水珠還是淚珠：“小小！”
“皇上，安四小姐既然是上天為我西夏國選定的皇後娘娘，今日為我西夏國犧牲，也……”衛離的話還沒有說話，卻被夏安成那種帶著嗜血光芒的眸子怔住了。
話卡在喉中，怎麽也說不出來。
而夏安成嘴角的鮮血，卻讓衛離慌了神：“皇上！您……”
唇角帶著鮮紅的血跡，夏安成眼底的怒火在燃燒，同時在那雙銳利的眸子中，又帶著無比的悲傷和悔恨。驀然回首，冷眼看著身後幾十人黑衣人怒吼道：“是誰放的劍？”
回答夏安成的，隻有大火燃燒的聲音，還有船上傳來的人群的呼喊聲，廝殺聲。所有的黑衣人，全都微微低著頭，沒有一人說話。
夏安成捂住胸口，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唇角帶著殘忍的笑意：“以為不說話，朕就查不出來是嗎？”
依舊沒有人說話，瓢潑大雨居然也不能夠讓那場大火停下來。火勢開始一點點變小，夏安成的心跳卻越來越微弱。
忽然，夏安成從衛離的手中奪下長劍，在眾人驚訝和慌亂中，一劍刺中了衛離的心髒。唇角帶著嗜血的笑容，眼底的神情宛如萬年冰山一般冰冷，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顫。
“皇……上！”衛離眼底帶著不甘，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看著插入胸口的劍。
夏安成冷笑，將劍從衛離胸口拔出，又是一劍：“皇上，你還知道朕是皇上？這裏除了朕，隻有你才敢下令讓人放箭！你以為你是衛大將軍的兒子，朕就不敢動你，是嗎？”
“皇上！”周圍的那些黑衣人個個都為之動容，畢竟衛離是西夏國三朝元老衛大將軍的兒子，皇上這樣將衛離斬殺，隻怕朝中又生事端。
夏安成微微抬眼看了那些人一眼，狠厲的眼神，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蟬：“衛離，你自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到底是小看你了父親對朕的忠心！身為西夏國人，居然狼子野心，幫著外人陷害朕未來的皇後，其罪當誅！”
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大雨中，夏安成紫色的錦衣被他嘴角留下來的鮮血染上了幾朵鮮紅的小花。
“皇上，黑羽來遲，請皇上恕罪！”茫茫大雨中，黑羽棄了駿馬，飛身下馬快步到了夏安成身前。
夏安成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身體微微顫了顫：“黑羽，這裏交給你……處理！”
因為強行衝開被衛離點住的穴道，體內真氣逆流亂竄，夏安成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加上因為蘇小小的葬身火海，心中又怒又悲，一口氣沒有上來，竟然暈了過去。
“皇上！”
黑羽連忙扶住暈過去的夏安成，看了一眼周圍的黑衣人，冷冷道：“還愣著做什麽，將叛徒衛離的屍體帶回去，交給衛將軍處理！其餘人，哪裏來哪裏去！”
說罷，黑羽一吹口哨，剛才他騎著的黑馬從遠處奔來。等駿馬到了身前，黑羽將夏安成扶上馬背，自己也翻身上馬，向與來時相反的方向奔去。
“皇上，到了！”楊紹從外麵走進船艙，向正在給蘇小小擦臉的南宮傲道。
南宮傲沒有回頭，細心溫柔地給蘇小小擦著臉，淡淡道：“靠岸，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東方夕，你懂我的意思！”
“是，皇上！楊紹這就去處理掉人和船！”楊紹恭敬地道，退了出去。
給蘇小小擦完臉，南宮傲微微側頭，眼神透過窗欞，看向不遠處的大山。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像是思索了一會兒，才將蘇小小抱在懷裏，然後轉身出了船艙。
小船靠岸以後，南宮傲抱著蘇小小下了船。入目的是一小塊平坦的綠地，有些許積雪。而在綠地的外麵，有一條小溝，小溝深的地方，還能夠看到清澈的水流，而淺一些的地方，已然結成了透明的冰塊。
除了他們來時的一條江河，三麵都是大山。過了那條小溝，有一條小小的小路，兩邊都是樹林。
南宮傲抱著蘇小小剛進了樹林，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站在甲板上的楊紹將沾滿了鮮血的長劍入鞘，冷眼看著倒在甲板上的黑衣人，從胸前拿出火折子，丟在原本就準備好的油上麵。
跳下甲板，身後是熊熊大火，眼前是青蔥樹木，楊紹快步跟上南宮傲的步子，三人很快消失在樹林中。
四周灰蒙蒙的一片，蘇小小感覺自己躺在冰涼的地上，胸口像是有刀在一寸寸插進去一般，痛得說不出話來。
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又無比沉重，怎麽也睜不開。手中像是握著什麽，可又像什麽都沒有握住，空蕩蕩的，隻有空氣。
腦中忽然出現在現代的日子，她躺在大樹下看書，遠處的斜陽將天空染成了橘黃色，開始一點點向山坳落下。
遠處傳來媽媽的呼喊聲：“小小！小小！你在哪裏？”
“小小！小小該吃晚飯了，你這個死丫頭，跑哪兒去了！”
“小小…………小小……”
“不論你是誰，從今天起，你就是千紫陌，本王的王妃！”
“你叫什麽？”
“東方夕！”
“一個叫東方夕的小王爺，娶了一個叫千紫陌的小小姐。八歲新娘，九歲新郎！唉！”
“你歎什麽氣？”
“這是一個亂套了的社會，我們現在，是不是算童養夫和童養妻？”
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蘇小小細細想著，卻忽然想不起是誰在說話。隻是那兩個聲音，為什麽聽著那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