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長地久，有時盡
見眾人欣然同意，九仙兒眉間含笑，道：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便先行一首。”
說罷，九仙兒端起那晶瑩的夜光杯，杯中瓊漿玉液晃動，似要溢出。此時，九仙兒一雙美目盯著簾外，喃喃道：
“瓊漿玉液三兩杯，簾外清風喜來回。願做天涯不歸客，奈何紅塵人事非！”
隨即，一抹黯然神傷掛於那俏臉之上，濃妝之顏竟也憔悴了幾分，九仙兒看著那蔚藍天闕，那一雙眸子無喜無悲，呆若唯美雕塑。
不一會兒，她一聲輕笑，欠身行禮道：
“諸位，抱歉！仙兒失神了！”
眾人一愣，皆笑著敬酒，九仙兒不僅貌若天仙，更是文采出眾，所有人眼中流露出濃濃的讚賞。
楚朝陽聞言，起身笑著道：
“仙兒小姐本就美若牡丹，卻這般才情橫溢，朝陽佩服之至！”
“若有機會，朝陽願攜手仙兒小姐醉夢天涯，於清晨觀日出，於黃昏賞日落！”
楚朝陽這番話，一是在回應九仙兒所吟之詩，二是在抒表傾慕之心，尋常女子，恐怕早已麵露紅霞，嬌羞連連。
然九仙兒又豈是尋常女子？她明白了楚朝陽的弦外之音，她雖有那麽一絲不悅，可如今的身份不允許她胡來，隻得笑著回應道：
“朝陽公子之心，仙兒已明了，隻是招親之上，各憑本事，仙兒心中的良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楚朝陽又怎聽不出九仙兒言語中的敷衍之意，可他也明白，九家小姐本應該心高氣傲，若輕易得手，他又怎會稀罕，隻聽他道：
“仙兒小姐此言有理，招親大會之上，朝陽自當竭盡全力，眼下，朝陽且獻詩一首。”
話畢，楚朝陽在輕托酒杯，在雅間中來回踱步，單論那彬彬氣質，卻也足以迷倒無數女子。
幾個呼吸過後。
“瓊漿美酒似佳人，濃情如火嗓心存，清香淡雅久不膩，醉了紅塵醉了魂！”
作罷，眾來客皆點頭，雅間閣內，響起了一陣陣掌聲。
楚朝陽之才，比起九仙兒，也毫不遜色。
太陽聖宮三聖子，果真名不虛傳！
“朝陽公子才情滿天，能蒞臨天長地久，仙兒榮幸之至！”九仙兒輕笑道，算是對楚朝陽的肯定。
聞言，楚朝陽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之色，微微彎腰，謙遜道：
“哈哈，謬讚了，鄙陋之才，還無法與仙兒小姐相比！”
見此情形，九之遙點了點頭，高聲道：
“朝陽公子之才，大家有目共睹，不知還有哪位俊傑願意作詩一首？”
話音剛落，冥皇起身而立，抱拳道：
“不論是仙兒小姐還是楚兄，皆滿腹才華。我冥皇雖是一刀客莽夫，自小卻也略懂詩書。如此便獻醜了。”
“哪裏，冥皇謙遜了，請吧！”九之遙平拖右手，作出一個請的姿勢。
素聞冥皇刀滿天下，卻不知其亦是仗刀行天涯，提刀刻下無數詩篇，才情自然不同凡響。
冥皇輕輕一笑，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緩緩道：
“清酒如蜜鬱芬芳，冥刀作伴酒潤腸。但許凡塵一知己，笑看風雲縱八荒！”
此時此刻，一股衝天豪情自冥皇體內噴發出來。
豪氣萬丈，放浪不羈，這便是冥皇，幽冥仙宗宗主親傳弟子！
就連葉知秋聞之，亦感同身受，如此良才，足以名震天碑，東方浩又怎能與之相比？
“好詩！聽聞冥皇有一外號，浪子刀客，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九之遙稱讚道，不同於楚朝陽的奉承，冥皇的個性卻灑脫不羈，蘊藏著七分浩然正氣，贏得了他的好感。
楚朝陽、冥皇作例，餘下賓客自然也酒興而作，隻不過比起這二人，倒稍稍遜色一籌罷了。
此時，葉知秋卻提起一壺清酒，灌入嘴中，半瘋半傻地道：
“餘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千杯不解飲，風塵非吾心！”
“醒時酒作樂，醉倒夢歸影，佳人何處尋？天長地久～有時盡！”
話音落下，所有人皆看向葉知秋，看著這個半醉半醒、如癡如醉的美少年。
此等良作？竟出自於這般無恥之徒之口麽？
饒是以琴魔九之遙的才情，也不得不對眼前那眼神迷離的少年表以敬意！
尤其是那最後兩句，更是將心中之情懷抒發得淋漓盡致！
佳人何處尋？天長地久～有時盡！
他們，不正身處天長地久第九十九層麽？
那俏麗佳人，指得自然是少年心中之人！
而天長地久有時盡，卻是一語雙關，一方麵指天長地久這座亭台樓閣，另一方麵代指永遠、永恒！
可九之遙明白，這絕句的背後，藏著一抹濃濃的無奈與歎息！
“哈哈，秋公子好詩，如此情懷，即便是我，也自歎弗如！”九之遙哈哈大笑，此刻，他已經將古劍城中關於秋葉的緋聞拋之腦後。
他不相信，此間少年，會如同傳聞一般，無恥、下賤！
“你……你識貨，嘿嘿！”
葉知秋的指著九之遙，輕點幾下，身體晃動，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推倒。
然這般放肆之言，卻引起了諸人不滿。
東方浩早就看葉知秋不爽，一步踏出，指著葉知秋破口大罵，道：
“琴魔之名，豈容你這凡夫俗子玷汙？莽夫之輩，竟敢對琴魔指指點點？秋葉，你還敢再囂張點麽？”
這番話，冥皇等人皆點了點頭，對葉知秋亦有一絲不滿。
此人雖出口成章，可卻這般不識禮數，惹人討厭。
水月見勢不妙，急忙上前攙扶葉知秋，賠禮道：
“九公子，仙兒小姐，臭弟弟酒興胡為，本就涉世未深，不懂禮數，你們切莫與之計較！”
九仙兒聞言，與九之遙對視一眼，輕笑道：
“無妨，今日隨性而為，諸位也切莫當真，隻是秋公子深藏不漏，竟有此等才情，仙兒佩服！”
無論是她還是琴魔九之遙，皆能感受到那金發少年身上的蕭瑟寂寥之意。
一壺清酒，足以慰問風塵，然風塵卻並非少年之心。
而少年卻隻能借酒消愁，如夢初醒，尋覓佳人，想要天長地久，卻終有盡頭！
此刻的少年，與九仙兒又是何其相似？她不也正在尋覓那曾經邂逅過的銀發少年麽？
隻可惜事與願違，往昔少年，恐怕早已魂落黃泉！
玉蝴蝶亦深有同感，她本沒那般在意這金發男子，可在這麽一瞬間，竟讓她有種同命相憐的感覺。
當年醉仙樓中，那一曲《離歌》是那般令她難以忘懷，那青玉明月蕭，似乎成為了她與他之間美好的羈絆。
想到這裏，玉蝴蝶從袖口之中拿出了一張曲譜。
那是《雨蝶》，曾經葉知秋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然滄海桑田，物是人非，當年之少年，卻也音訊全無，生死不知！
此時，《雨蝶》之悲，與眼前的少年之殤何其相似？
皆幻想著天長地久，可天長地久終有盡頭，那兩隻蝴蝶，本以為可以白首，可最終卻也分道揚鑣！
“秋公子，你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玉蝴蝶峨眉之上，散布著些許憂傷之色，她邁著蓮步，走到葉知秋跟前，輕聲道。
“哎呀，姐姐！你好美啊，我若真是你那位故人，該有多好！”
葉知秋也不害臊，湊近玉蝴蝶嬌軀之前，調笑道。
他這般做，一來是想滿足一下內心的惡趣味，二來是想激怒東方浩！
葉知秋明白，東方浩欽慕玉蝴蝶已久，他這般做法，定能讓東方浩勃然大怒！
果不其然，東方浩見葉知秋言語間的輕薄之意，衝上前來，怒斥道：
“登徒浪子，蝶兒金枝玉葉，你如此妄言，想找死麽？”
聽了東方浩的話，葉知秋竟撲向了東方浩，隨後的一幕，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哇！！！”
葉知秋，竟吐了，吐了東方浩一身！
此刻的東方浩，麵色鐵青，看著那紫袍之上的汙濁之物，一把推開葉知秋，竟氣得說不出話來！
堂堂東方家族絕代雙驕，何曾這般出醜？
而這一切，竟又是來自於幾日前讓他怒火中燒的金發少年！
“秋葉！！！我要殺了你！”
幾個呼吸過後，東方浩察覺到了眾人異樣的目光，麵色驟然通紅，一拳向葉知秋轟來！
九之遙見狀，立馬擋在葉知秋身前，一拳轟出，擋住了東方浩的攻勢。
“浩公子，今日乃我九家之宴，秋公子更是我九家的客人，你還是收斂一些吧！”
聲音雖平緩，但卻蘊藏著一絲絲冰涼之意！
“哥！冷靜！”東方瀚沉聲喝道。
這一聲冷喝，倒也點醒了東方浩，他收回了拳頭，賠禮道：
“是我冒失了！請仙兒小姐、九公子恕罪！”
說罷，東方浩狠狠地瞪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葉知秋，便回到席位之上，開始清理身上那肮髒汙漬。
“水月小姐，麻煩你扶著秋公子，他喝多了，小心照顧！”
九之遙麵向水月，緩緩道。
水月臉上的驚色稍縱即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彎下身去，將葉知秋的手臂搭在她兩肩之上。
她正要起身，卻發現葉知秋嘴角那一抹壞笑，隨即便明白了。
“這臭弟弟，肯定又在東方浩身上做了什麽手腳！也忒壞了！”水月暗罵一聲，卻忍住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