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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曲苑風荷

  盤子當然還是盤子,不會變成一個香噴噴的大饅頭,不過醋魚卻已經不是醋魚,既沒有魚,也沒有醋,隻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魚骨,在許久的許久之後,在一個討厭又歡喜的夜裏,蕭語曾經問過巴川,筷子也已經脫手,如何能把一條魚吃的那麽幹淨……


  蕭語的魚做的鮮美,茶也同樣泡的不俗,待到碧螺春濃濃的茶香從茶壺裏溢出時,蕭語也說完了關於那副“曲院風荷”圖的由來。


  二十三年前——


  五月的江南,草長鶯飛,綠柳花紅。


  柳屯田曾詩雲: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西湖邊上的酒樓數不勝數,有名的酒樓更不少,以蝦爆鱔、狀元紅聞名的狀元樓,菜式精致、大廚雲集的樓外樓,還有得前朝皇帝親口稱讚的宋嫂樓,雖然宋五嫂早已玉殞,但醋魚這道菜卻的確是由此聞名的。


  但若說到別有韻味、獨樹一幟的幾家酒樓,就不得不提風荷樓。


  風荷樓建於西湖西側,與蘇堤遙遙相望,湖岸上綠樹成蔭,山色蔥蘢,畫橋煙柳,宛若逶迤在群山之間,林泉溪澗處處秀美,前朝曾有酒坊在此,據傳言,每至夏日,酒香與荷香隨風散漫,聞者沁人心脾,那酒取用金沙澗溪水釀造而成,酒香清冽甘美,名為“春柳”,無奈朝代更迭,戰亂紛飛,酒坊早已蕩然無存,實乃遺憾,但此處的近十頃蓮花,卻未曾隨動蕩而毀去。


  清風夏日,漫步湖岸,荷花翕動,荷葉微漾,景致可謂秀美至極,“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


  於是,這個地方便開了一家酒樓,地處“曲院風荷”,便就地取名“風荷樓”。


  西湖醋魚,冰糖蓮子,龍井蝦仁,筍幹鴨煲,是風荷樓的招牌名菜,即使整個江南,這幾道菜出其右者也是鳳毛麟角,至於這家酒樓自釀的荷香酒,是為風荷樓的鎮店之寶。


  這荷香酒酒色清綠透亮,獨具一格,酒香濃厚,口感卻如深山冷泉般甚為清冽,而且不時透出陣陣荷香,雖是濃酒,卻久飲不醉,隻不過一旦喝多就得結結實實的睡上兩三天才得醒轉,所以可謂是杭州城那些酒鬼們的最愛。


  風荷樓開張不足三月,就已經蜚聲江南,豪客雅士紛至遝來,不僅僅是要吃著醋魚嚐嚐那千杯不倒的荷香酒,更是為了一睹風荷樓的大廚也是酒樓的老板娘的芳容。


  這酒樓不過二層,立於湖岸,樓下湖波蕩漾,荷花千叢,若在夜裏,明月高懸,月光瀉地,水波粼粼,二樓特設有擺著三張桌子的露台,舉杯邀月,佳肴香溢,如此風情,無論是誰在這,都很難感到不滿意的。


  一家店,有老板,也有老板娘。


  唯有風荷樓,隻有老板娘,因為老板娘還沒有老板,或者說,這老板娘實在是不太老,甚至是太年輕了些。


  二十歲的妙齡女子,平常人家早已嫁人,可這風荷樓的女老板,卻是像這酒樓一般不拘一格,有客人曾說,風荷樓的女老板,乃是江南的木蘭,豪氣的很,可不比尋常人家。


  酒樓的名字是風荷,女老板的名字也頗有韻味,名為夏南,是否為真名,無人得知,反正,酒樓的夥計,熟悉的客人,不管是誰,都叫她夏南。


  夏南的人,一如她釀的酒,望之美若出水芙蓉,思之又清雅脫俗,言行明媚暖人若春風,默然時卻如霜雪不可近前,即使在你麵前坐上三天,仍是百看不厭,卻又若即若離。無人不愛她的麵容,就如沒有酒鬼不愛荷香酒,可是卻又無人敢去輕薄,她不是蓮,卻總在默然佇立時,亭亭如蓮。


  三秋桂子,十裏荷花,舞榭歌台,晴川峰翠,隻有在江南醉過的人,才會明白,醉時的江南又是怎樣的一番妖嬈和心碎——月光在湖上,輕輕一抖,便碎了過往,落了秋霜。


  美到了極致,那是一種憂傷,化不開,說不出,宛若情傷。


  八月十五,秋夜,秋正濃。


  一更,歌舞升平的杭州城漸入沉寂,這個喧鬧了仿佛千年的城池終於有了一點疲憊。


  燈火千家已經闌珊,西湖也隻剩下月光。


  風荷樓的夥計在夜禁前終於送走了最後一桌客人——知府的侄兒和他的幾個朋友,當然,都是醉了的。


  他們的馬車夫對此早已司空見慣,趕車的是知府老爺最好的兩個馬車夫之一的老張,他對風荷樓到回去的路就像是他對他老婆的身體那樣熟悉,因為他必須要在每天晚上的一更三刻夜禁之前把他的主子完完整整的送回知事府,也就是知府老爺的弟弟家。


  所以他喂養的馬,總是精神飽滿的,即使在深夜,仍然沒有一點疲態。他不敢疲憊,所以他的馬也不能疲憊,無論是誰家有三個孩子要養活,都不能隨便疲憊的,他能熬到現在當上知府馬車夫的這個位置並不容易,他付出的,已足夠多,所以,他得到的也夠多,多到他甚至喝得起風荷樓的一壺荷香酒,可是他不敢喝。


  因為他不想醉,他一輩子都沒有醉過。


  他的前一任馬車夫因為喝了酒沒能在夜禁前將幾位主子按時送回家,所以按照律法,其罪當三十大板,即使是知府的侄兒,知事的親兒子,也要挨打。


  挨了打的人當然要躺一個月才爬的起來,官府的板子,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好挨。


  但是那位馬車夫卻一直也沒有再爬起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誰又會去關心一個馬車夫。


  老張不想知道,他隻知道,好奇心對於過日子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好處,而且有時候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割了舌頭,挖了眼珠。


  一如往常,大少爺已經連續來風荷樓喝了三個月的酒,因為他喜歡老板娘。


  來風荷樓的人,有不喝酒的人,也有不吃飯的人,但沒有不喜歡夏南的人。


  誰都知道,杭州城酒樓千萬,可那麽美的老板,卻隻有荷香樓才有,那是連怡香樓、春柳院、百花樓的姑娘都比不了的。


  即使是有和夏南一樣美的姑娘,卻終究是妓,千金易得,所以用千金也很容易睡到杭州城任何一家妓院的任何一個姑娘,而且如果願意,可以在妓院睡上整整一年也綽綽有餘,可是誰會喜歡和一個妓院的姑娘睡一年?

  畢竟能用錢買到的,不論多貴,都好像不夠珍貴。


  但是夏南不是妓,她是酒樓的老板,是杭州城公認的十大名廚,擁有著蜚聲江南的酒樓,最重要的是,她並不缺錢。


  光是一壺荷香酒,便是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已經夠很多人家舒舒服服的過上大半年了。


  所以,隻能看,幸虧,看老板娘,並不花錢,當然,也隻能看看。


  大少爺又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他每次都要喝到不省人事才會走。


  因為沒喝醉的時候,沒有人能讓他走。


  但老張卻知道,沒喝醉,他又怎能舍得離開,入骨的相思,除了醉去,便是死去,才可消除。


  所以他隻能醉,但是別人問起時,老張從不會說出來,他隻會一如往常的說一句:我就是個趕車的,隻會趕車。


  老張不說,別人也不見得猜不出來,杭州城年少多金的才子、少俠、官宦子弟多如牛毛,相思夏南的,又豈止百千,所以,大少爺,隻能回家當大少爺,在荷香樓,任何人,都隻有一個身份,就是客人。


  僅僅是客人。


  馬蹄聲急如擂鼓,長街流影,倏然無蹤。


  荷香樓的夥計們不見得是最勤快最令人滿意的夥計,但絕對是做活兒最精致,言行舉止最有德行的,每一個人都是夏南親自調教出來的,就像是一位擁有豐富經驗的馴馬師調教馬匹一般。


  所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荷香樓的杯盤狼藉已經收拾的井井有條,兩個夥計點著了兩柱熏香四處走動,驅散著遺留的味道。


  這是夏南的吩咐,每一天的酒樓都必須是昨天的酒樓。


  最早的昨天是酒樓開張的第一天,所以,每一天的酒樓都要和第一天的酒樓一樣煥然如新,不得留下一點點昨日的痕跡。


  過去了的終究已經過去了,既然過去了,又何必留下舊日的痕跡。


  就在即將打烊時,兩個人忽然出現在了二樓的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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