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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殘血 三

  巴川足足走了盞茶的功夫才走到了他的旁邊,臉色如常,除了臉上的血汙被淚水衝刷出兩道溝壑般的淚痕,但神情卻像是剛才隻不過喝了口茶所以來晚了一樣,這三十二步走完,不管還能不能做點什麽,但他至少要試著做點什麽,何況,希望並沒有消失,尤其,當他聽到鍾離行歌的聲音時。


  因為他知道,至少,他還有朋友。


  巴川沒有問他去了哪裏,鍾離行歌也沒有問巴川麵對了什麽,兩個人好像是什麽都清楚,亦或是什麽都不清楚,僅僅是相約出來散步夜行。


  月光清冷,無風,兩個人沒有話,一步步的走向乾清宮,巴川的身體像是隨著這幾步走過,身體也恢複如初,他不知道這是因為鍾鴻的藥,還是因為朋友的來到。


  隻要有朋友能來,不管多晚,都不算晚。


  乾清宮,這座皇宮內廷的第一殿,高約七丈,重簷廡殿頂,漢白玉的石基借著月光暈著冷輝,兩側露台的銅龜、仙鶴透著森森的寒意,石階上的血跡、不遠處躺著的屍體輪廓,足見這一場血戰終於已經蔓延到了這個皇宮最核心的位置,然而,他們進了殿內,卻是一片靜謐,靜的可怕。


  燈火通明,眼前奪目的龍椅熠熠生輝,頭上的“正大光明”透著不容進犯的子威嚴。


  這龍椅,是曆史洪流中多少戰爭的核心,圍著這一個位置,多少次朝代更迭,多少次血流成河,如果曆史如同一個輪回的漩渦,眼前的龍椅就如同漩渦安靜的中心,等著從洪流中突破的所謂子,踏破風口浪尖坐上這龍椅,將四海盡握,揮鞭下。


  兩個人仿佛都有些同樣的感覺,雖然離這龍椅近在咫尺,卻又覺得遙不可及,而且,卻沒來由的覺得有些悲哀。


  沒有那麽多時間逡巡,他們走進這座大殿,拐入裏端,仍然空無一人,但是已經聽到了雜亂的聲音,直至穿過重殿,走到近後門處——燈火通明,而眼前發生的事情卻好似身在地獄!

  “巴總捕頭,你總算來了。”三王爺一臉驚慌,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和耳際不斷流下,看到巴川後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但隨即隻看到巴川隻帶了一個人來整個人又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三王爺身旁站著一個黑衣年輕人,一臉的血汙,嘴角不斷地滲出鮮血,還有一位則像是大內十二監的某位總管,瘦削如猴,臉色如鍋底,站在最前不斷的喘息,雙臂還在不住的顫抖,兩側各有兩名滿身血跡氣喘如牛帶著驚恐的錦衣衛,而對麵則是幾十個禦林軍舉著刀劍緩慢的向著他們幾人走去,每個人的臉色都陰沉如墨,甚至泛著青光,雙眼黯淡,而且不眨眼,隻是慢慢的向前走著……他們能想到的便是——僵屍。


  而在這幾十人之後是幾十名滿身血汙的暗水成員,以及斷臂的端木影,而在門口,一個黑衣人將整個身體都隱在黑影中,轉頭看著門外,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


  殿外則更是慘不忍睹,屍體遍地,一隻已經斷氣的暗蝰蛟王盤旋在殿外像是一個巨大的幽靈,不遠處的一個白衣人影緊緊貼在殿柱上,胸口一把長刀直直插入將他釘在了殿柱之上!

  這些禦林軍為什麽會殺向三王爺?

  他們的樣子為什麽如此怪異?


  其他的人呢?

  子呢?


  這些疑問紛紛竄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巴川和鍾離行歌在注意到這群行為怪異的禦林軍的同時,更讓他們在意的是門口側臉望著門外的黑衣人,尤其是鍾離行歌,而鍾離行歌的出現,也讓那黑衣人感覺到了什麽,隻見他緩緩回過頭,夜影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沒有人知道他臉上的表情,他僅僅是靜靜回過頭看著鍾離行歌。


  而端木影忽然對著那黑影沉聲道:“為了這次任務,你也知道我們準備了多久,耗費了多少精力,而你那弟弟,卻對我橫加阻攔,本來門口這位不應該活著出現在這。”


  巴川和鍾離行歌心裏一驚,這黑衣人竟然便是鍾斷!


  那黑影仿佛置若罔聞,不聲不響,端木影眼中透出寒光,那黑影忽然幽幽道:“那你為什麽不殺了他,如果你現在找不到,也可以來殺我,為你解氣。”


  這是巴川第一次聽到鍾斷的聲音,很輕,輕如羽毛,很冷,冷若冰霜,同時又很空靈,仿佛這聲音不是通過耳朵傳來,而是直接穿透了自己的心髒


  端木影麵色一變,欲言又止,禦林軍已經和李公公等人又交上了手,巴川正要上前,鍾離行歌輕輕拉住他的衣袖搖了搖頭,巴川有些不解,隨即便看到,這些禦林軍被砍斷了胳膊、刺穿了心髒、甚至砍掉了腦袋仍然繼續向前走去不斷砍殺,如同地獄的惡鬼,讓人不寒而栗,而李公公則用極為剛猛霸道的拳掌將撲來的禦林軍震飛,甚至直接撕裂讓他們失去行動的能力。


  三王爺幾乎已經虛脫,斷斷續續的對身邊的黑衣年輕人道:“金烏……快,幫幫,幫幫李公公……”


  金烏何嚐不清楚李公公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可是他自己也已經幾乎到了虛脫的狀態,此刻,他隻能冷冷的看著巴川和鍾離行歌,眼裏帶著疑惑和請求。


  而鍾離行歌卻阻止巴川行動,僅僅是看著他們雙方廝殺,巴川不明白,但一來他此刻已經幫不上什麽忙,二來鍾離行歌既然阻攔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心裏雖然著急,卻並沒有輕舉妄動。


  幾個錦衣衛首先慘死在這些僵屍禦林軍之下,李公公一個人護在三王爺和金烏之前,但他畢竟獨木難支,在揮出雙拳將眼前兩個禦林軍震飛之後也彎了下腰重重的喘息,兩個被震飛的禦林軍隨即撞倒了一大片後麵的人,就在這時,從角落處忽然飛出三人,有兩人從手裏對著倒地的禦林軍撒出一片熒光般的粉末,另一人則從手裏扔出兩個火折子,然後忽然“轟”的一下熒光粉末撒過的地方成為一片火海!而且也將端木影和其他暗水的人隔絕在另一邊。


  這三人速度太快了,而且配合的衣無縫,火焰乍起,鍾離行歌也動了,他忽的衝進火中隨手抓起兩個禦林軍一前一後連續扔向了端木影,隨後隻見那三人帶著三王爺、李公公和金烏向偏殿衝去,鍾離行歌也和巴川向偏殿且走且退。


  這一把火起的猝不及防,即使是端木影也沒有想到,何況他自己也身受重傷,即使發現也根本想不到這些熒光粉會變成一片火海,然後他還未及驚訝隻見一道黑影衝出火海忽的向自己飛來,速度極快,他根本難以躲閃,右手戰刀順勢撩出,黑影直接被砍成兩段,濺了端木影一身血,同時眼睛也被鮮血所蔽,但後麵還跟著一道黑影,無疑又是一個禦林軍或屍體,雖然端木影眼睛一時看不清但風聲尖銳他立刻向旁邊躲閃,但來得實在是太快了,更可怕的是這力度足有千鈞,他雖然努力躲避,還是被扔來的禦林軍砸到了半邊的身子,他整個人也飛了出去直撞到後麵的牆上,感覺像是被一頭奔跑的犀牛撞了一般,五髒六腑都好像震蕩的要飛出來!


  不多時,這些被焚燒的禦林軍便發出了惡臭,而很多全身著火的禦林軍依然在向前走去,隻見火海之中黑影攢動,讓人不寒而栗。


  那三人將他們帶到了旁邊的偏殿,從身體裏掏出一個瓶子遞給李公公和金烏,正是上好的金瘡藥,既可內服,也可外敷,然後三人齊齊走向巴川躬身行禮,巴川一臉茫然,其他人也不知何故,巴川正要發問,那三人中間一人道:“屬下六縱使斬拜見巴捕頭。”


  另外兩人也分別拱手行禮,分別是刺和鎖

  巴川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便是六扇門中的三副十堂四靈六縱使中的六縱使!三王爺和李公公也頗為意外,這些竟然是六扇門的人!


  巴川問道:“原來是你們,可你們為什麽隻有三個人?難道……”


  斬道:“巴捕頭有所不知,六縱使,便隻有三人,就如四靈……”


  巴川揮手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是玄安排在此的是嗎?”


  三人點頭,斬道:“李副捕頭發出密令讓我等潛伏乾清宮保護聖上,他猜到亂黨定要襲擊此處,但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出手。”


  巴川點頭,然後問道:“外麵的禦林軍是怎麽回事?”


  斬道:“這個屬下也難以解釋,其中之詭異難以言表,隻看到這些亂黨中有擅長邪術的妖人,首先是庭院中的巨蛇忽然鑽出讓禦林軍和錦衣衛損失慘重,隨後那些妖人驅使些極為怪異的蟲蠍之物鑽入那怪蛇身體,然後那怪蛇噴出了奇怪的東西,這些禦林軍應該是中了毒,然後五感全失、喪失理智,更奇怪的是他們像是不死之身,全無痛感,錦衣衛指揮使朱希照朱大人也是被他們圍殲而死,若不是司禮監李公公拚死抵擋,恐怕聖上也……”


  巴川聽完之後心下駭然,轉身向三王爺躬身道:“三王爺,不知聖上……”


  三王爺一邊抹著汗一邊道:“聖上已經有人保護通過密道……”


  還未完,隻聽背後腳步窸窣,三個人走了出來,眾人回頭先是一愣然後全部跪下齊聲道:“微臣叩見陛下……”


  中間一位男子聲如洪鍾打斷道:“非常時刻,無須多禮。”


  巴川和鍾離行歌一時也愣在那裏,沒想到,這便是當今子——永樂大帝朱棣和一名太監,身邊還有一位身材高大,腰側佩刀的男子。


  三王爺起身急聲道:“父皇,您為何……”


  佩刀男子冷聲道:“密道已經盡皆被封死。”


  三王爺和李公公不由得冷汗直流,三王爺道:“萬流影,你一定要保護好父皇,不然……”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無需多言,麵色卻無一絲慌亂,手中竟還拿著一把刀,沉聲道:“燕山援軍未能及時趕回定有蹊蹺,我們殺出去,我倒要看看是些什麽亂黨賊子敢於此作亂。”


  巴川和鍾離行歌站在一旁細細打量,皇帝麵色偏黑,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眉頭微皺,隱隱顯出一股威嚴之氣,黑亮的雙眼宛若朗星,其中藏著沉穩的銳利,隻是穩穩的站在此處,一股下盡握、傲視日月的強者霸氣盡顯其間。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當今的子,傳言他文武雙全,尤其靖難一役以少勝多而奪得下,即位後更是先後五次親征蒙古,又收複安南,民間百姓也算安居樂業呼為永樂盛世,今日得見,整個皇宮都被攻陷,外有強敵,不明形勢,卻絲毫不見慌亂,右手握刀斜指前方,臂膊上的肌肉隱隱凸顯,竟也是位用刀的高手!

  三王爺一驚道:“父皇,外麵,外麵千萬不能出去,密道不止一條,我們可以……”


  “哈哈哈哈,密道!恐怕什麽密道也難逃一死。”未等三王爺完,隻見一個全身黑衣,頭發灰白,但麵容不過三十幾歲的男子向他們走來並傲然道,舉手投足間竟有些許的王者之氣,雖然正當壯年看似和巴川年齡幾乎相同,但眉眼間的滄桑和仿佛深藏曆經劫難的深邃,讓他有著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和冷酷。


  外殿的火在燃燒,越來越多的黑衣人紛紛湧入自覺站在這男子身後,刀氣森然,眼光冷漠,將整個偏殿的所有出口都擋得密不透風。


  這男子看著上空隨後眼光緩緩移至前方,一字一頓的恨聲道:“今,你們誰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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