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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柳暗

  正沉吟間,鍾離武雲忽然:“可以去見老祖宗了。”


  巴川問:“是約的此時嗎?會不會驚擾到老祖宗們休息?”


  鍾離武雲:“不會,是老祖宗們剛才傳信讓咱們現在去的。”


  巴川一怔道:“剛才傳信?你是在咱們話的時候的剛才?”


  鍾離武雲點了點頭。


  巴川問:“我並沒有看到或聽到有誰來傳信。”


  鍾離武雲:“我也沒有。”


  巴川又是一怔。


  鍾離武雲笑笑道:“鍾離世家的事情,連我自己都有很多搞不清楚。”


  巴川:“這是你們特有的一種傳信方式,不是鍾離世家的人都無法得知是麽?”


  鍾離塵羽:“不全是,比如剛才的傳信,我也不知道。”


  巴川搖了搖頭喝了杯茶:“我還是不想了,估計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搞不清,幸虧我這人除了自己要接的案子對別的好奇心一向都不太強。”


  鍾離武雲苦笑道:“有些時候,知道的少一點,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完若有所思,隨即起身道,“走吧,塵羽你可以回去歇息了。”


  鍾離武雲便帶著巴川出了五層樓,走進五層樓後麵的一處大花園中,雖然是半夜時分,但明月高懸,月光如水銀泄地,仍能看到花園中橋流水、亭台樓閣,極是精致,走過一條碎石徑,隨即出現了一個不的水潭,水潭上架著一座造型古樸的木橋,走到橋前端,鍾離武雲讓巴川不要動,然後他伸出中指在木橋右側的木欄上重重敲了五下,隻見水潭波紋蕩漾,不一會兒,木橋中間緩慢下陷,不一時,木橋中間一部分已經沉入水中,隻聽“嘩啦啦”一聲,橋下的水潭竟然現出一個大口,一架木梯赫然通往地下,鍾離武雲示意巴川跟著他,一起下去。


  沿著木梯走下五尺左右,麵前出現了一個石洞,巴川跟著鍾離武雲跨入洞中,巴川能感覺到這段地洞是緩緩下行的方向,石洞左右兩邊都安置著明燈,在左拐兩次,直行一段又右拐一次後到了一扇鐵門前,這扇鐵門整個為黑色,門上釘著四十八顆黃銅釘,組成一個奇特的圖形。


  鍾離武雲對著門:“孫武雲及結拜大哥巴川拜見老祖宗。”


  不多時,一個臉色蒼白,麵無表情的白衣少年將門打開,然後站在一旁,鍾離武雲和巴川進去後,白衣少年又將門關上。


  石洞因為在地下難免有些潮氣,但是這鐵門內空氣幹燥,溫熱舒適,裏麵像是一個方形的巨大屋子,隻不過這裏麵非常空曠,幾乎可以比最冷清的廟還要空曠,像是一個輸光了所有家產的賭徒的家裏一樣,隻在距離門口約七八丈的最裏端有三個蒲團,上麵有三個老人閉著眼坐在上麵,一個黑衣老人骨瘦如柴,臉色黑如鍋底,中間的這位卻是白白胖胖,還有一個大紅鼻子,像是一副嗜酒如命的酒鬼一樣,但是臉色卻平靜如高僧,另一位老人則白發及肩,臉色微黃,太陽穴高高鼓起,兩隻手如同一雙鐵鉤一樣放在自己的腿上。


  兩人剛一進入,三位老人一起慢慢睜開眼,鍾離武雲拱手拜倒:“孫武雲,祝老祖宗安康。”


  巴川也拱手下拜:“晚輩巴川,拜見老祖宗。”


  巴川剛剛躬身,隻看到中間那位白白胖胖的老人舉起右手輕輕在空中一拂,忽覺一股有力但又很輕柔的力道在自己的臂下輕輕一托,不由自主的便站了起來,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須多禮,坐下話。”


  巴川心下一驚,這老人距離自己還尚有四五丈遠,竟然隨手一拂便有如此功力,內功之深簡直已臻化境。


  那位白衣少年拿來兩個蒲團放在地上,巴川便和鍾離武雲盤腿坐下。


  黑衣老人開口:“武雲,你爹現在怎樣了?”


  鍾離武雲:“多謝老祖宗掛念,爹爹已經無大礙了。”


  黑衣老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我們幾個老兄弟閉關十幾年,很久都沒見過外人了,連鍾離家的孫都已經不認識,沒想到你已經長這麽大了。”


  鍾離武雲眼眶一濕道:“曾祖父,我們也很掛念您。”


  巴川心想:“原來這黑衣老人竟然是武雲的曾祖父,怪不得看著長相有些神似,但這老人他們十幾年都沒有見過外人了,這消息是怎麽傳達出來的,而且為何對外界的事情還那麽清楚?”


  白胖老人忽然開口緩緩道:“玄老,敘舊隻能到這了。”


  這穿黑衣的玄老點了點頭,不再話。


  那位白發老人:“我們要你二人來,和暗水有關,吩咐塵羽孫臥底其中,確實是有些緣故,當然,武雲你自聰慧,性善良,雖然居於流風,但聽聞暗水之事掛念巴川子倒也可以理解,恰好,也有些我們幾個老不死的想知道的事情,才讓塵羽冒險。”


  巴川一聽,果然是鍾離武雲聽了暗水的案子之後,立刻想到身為六扇門總捕頭的他如果破不了案必然難逃罪責,所以不惜請求老祖宗們讓塵羽舍命潛伏暗水,以求水落石出,想到此處,更加感動。


  鍾離武雲一聽反倒是有些意外:“巴大哥於孫有救命之恩,何況是孫結拜兄弟,出此大案,京城權貴李家不願放過凶手,六扇門如果在時限內查不出來,巴大哥自然難逃罪責,作為兄弟出手相助是經地義的事情,但聽老祖宗的意思,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白發老人道:“此事紛雜繁複,難以揣測未來之勢,但我幾個老兒總覺得江湖上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也和暗水有關,之前是心有所疑,但塵羽回來告知那暗水有一堂主名為鍾斷,便知此事定然非同可,隻不過鍾離世家遠避塵世,不再染指江湖,今日之後,武雲你要下令將在外的子孫全都召回,十年內不可再出流風。”


  巴川一聽都有些不明所以,雖然暗水做了幾件大案,但畢竟仍然是太平盛世,人民安居樂業,並未發現江湖有何異動,不知道這三位老人因何出這樣的話。


  鍾離武雲確是不然,臉色肅穆,一聽之後立刻答道:“老祖宗之命孫自然奉行,絕不讓鍾離子孫染指江湖風雨,引火上身。”


  白發老人點了點頭便不再話。


  中間的白胖老人,對著白衣少年:“幫我拿壺酒來。”


  黑衣老人聞言道:“空老兒,你的傷勢雖已無大礙,但為你把脈診治這三十年來,你不可飲酒,否則酒烈衝心,舊傷複發,心一命嗚呼,留著我和洪老兒這半截入土的老不死可要寂寞的很了。”


  巴川心道:“這白胖老人竟然有傷,以鍾離世家連塵羽中的奇毒都可拔除的醫術也無法治愈,可見傷勢極重,但剛才那一托,內功之深厚乃是絕對的深不可測,這家族經曆的事情委實讓人難以揣測。”


  這空老兒微微一笑道:“年輕時嗜酒如命,到老了不能喝上一口實在難過,放心,今不得不太多的話,想起曾經不少的事,這巴川子與我們有緣,該喝一杯,不過我隻嚐嚐酒味,一經喝下立刻逼出體外便沒什麽大事。”


  玄老一聽點點頭不再話。


  白衣少年走到東麵的屋牆,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順勢一轉,隻聽轟隆隆一聲,牆壁出現一道門並緩緩上升,等全部升上去之後,巴川和鍾離武雲看到裏麵竟然是個巨大的酒窖!


  裏麵全都是泥封的酒壇,如同一座山一樣整齊的放置在其中,上麵卻落著厚厚一層灰,可見已經封存了有些年頭。


  白衣少年拐進裏麵,隻聽“砰砰”的連續好幾聲,然後將酒倒進了一件什麽物器裏麵,過了長約一炷香功夫,才見白衣少年出來,見他單手拿著一個一人多高的玄鐵大酒葫蘆緩步走出,然後再將那塊凸起的石頭逆勢一轉,門已關上,這白衣少年便將葫蘆躬身遞給空老兒,空老點點頭將酒葫蘆順手接過。


  巴川初見這白衣少年,臉色蒼白,一臉病相,瘦無力,卻不想臂力如此驚人,那酒葫蘆為玄鐵打造,本就重逾幾百斤,灌滿酒之後,恐怕少也有五六百斤,但是這少年單手握著葫蘆絲毫不見費力,臂力之大可見一斑,巴川越來越覺得這鍾離世家神秘莫測,難以想象。


  空老捧起酒葫蘆閉起眼喝了一口,像是在回味一般,隻聽“咕嚕”一聲咽下,立刻又看到從空老的腦袋上開始隱隱冒出些淡淡的白霧,巴川心下一動,便知這空老有舊傷在身不能飲酒,但在咽下的一瞬間便用極高深的內功將酒逼出體外散為霧氣,這內功簡直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若不是親眼得見,完全難以想象世間竟然有這樣的功夫。


  空老喝了幾口之後,緩緩將酒葫蘆放在身旁,長呼一口氣,道:“塵羽加入暗水的那個禦堂的堂主鍾斷,算來,武雲你還應該叫他一聲堂兄。”


  此言一出,巴川和鍾離武雲同時聳然一驚!難道這鍾斷竟然是鍾離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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