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廢太子
朝堂局勢瞬息萬變。
自冷君魅“病重”之後，聖人派林禦醫攜帶周禦醫以及四品以上所有醫正全數上陣，最後結果都不好。
清安殿內。
“你說什麽？”冷文華冷冷地看著林禦醫，冰冷地說道。
冷文華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次難得露出了不一樣的表情，林禦醫來不及感歎就被這冰冷的聲音嚇得一跪，自古以來太醫難當，能爬到禦醫的位置，誰也不是傻子，“是毒。”
冷文華“刷”地一下甩了個杯子，臉色黑得快滴出水來。
林禦醫暗恨周禦醫狡猾，將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交代給自己，他硬著頭皮將話說完：“是一種罕見的慢性毒，按理說，這毒不該這時候發的，但是不知道殿下受了什麽刺|激，提前發了，所以殿下才會一直昏迷不醒。”
冷文華瞬間腦子裏就過濾了諸多陰謀：是誰下的毒，此番是針對太子，難道下一個人物就是朕？朕是否也中了毒？是照國來的細作，還是葉清來的？能把手伸到宮裏來，隻怕經營了多年。這麽一想，冷文華自己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又覺得不可能，轉而一想，後宮勢力不平衡，雲貴妃一家做大，他多年來壓製著不讓貴妃進一步，是她有怨了，還是她所謀過大？不管是宮裏還是宮外人做的，冷文華的心情都不美麗，今日能給太子下毒，誰知道下次要是不順著她/他的意的話，會不會給自己也下一個毒？思緒所致，不過瞬息，冷文華道：“繼續。”
林禦醫一歎道：“這毒不僅有礙壽數，更能滅龍精，往後太子子嗣……隻怕難了。”何止是難，根本就是沒有辦法生出孩子了。“此毒太過歹毒，按理說在前朝已經被滅了幹淨，也不知是何緣故，竟然又在我朝出現。還請聖人明察，此毒若是流傳出去，禍害不小。”
冷文華在知道毒的作用的瞬間就已經知道是誰針對的太子了，哼！
“有解麽？”
林禦醫早有準備，“若是在前朝，興許還有解，但是隨著這毒已經消失了那麽多年，解藥也早就消失。而且，”林禦醫見聖人臉色已經回歸正常了才敢說道：“據微臣所知，這毒藥其實不難配，但是難解，所以前朝才下令將所有有關書籍盡數銷毀。若非微臣家族在前朝也是禦醫，這等秘辛，微臣也不一定能知，更不一定能診斷出來。前朝明宗皇帝在位時，也無一子嗣，後宮無一所出，最後明宗隻能過繼旁支子嗣，按理說，明宗若要過繼，自該過繼血脈最近的元和王弟子，但是明宗卻過繼了遠支子嗣。”
下令銷毀這毒的就是明宗，林禦醫沒說的，冷文華自然知道，後來明宗皇帝還尋了個借口，將元和王一支盡數斬首，獲得了“斬首皇帝的稱呼。”
林禦醫所暗指的事情冷文華自然知道，他的臉色依舊正常，但是眸光越來越黑。林禦醫偷偷瞟一眼便嚇得心驚膽顫。
冷文華揮退林禦醫：“下去吧。”他需要靜一靜。
林禦醫如蒙大赦，退下。
東宮。
冷君魅問白仁甫：“聖人已經知道了？”這次的病重不是他裝的，而是為了自己的身體，他試圖將毒逼出來，但很明顯，沒用。
白仁甫一拜道：“是，去稟報的是林禦醫。”林禦醫隻忠於聖人，不是雲貴妃的人，所以最後被白仁甫用坑的，將人坑去稟報了。最坑的是，林禦醫最後還以為是周禦醫坑的他。
而周禦醫是偏雲貴妃一係的人，如果他去的話，結果對太子不利。
“殿下，您的打算是……”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白仁甫有不好的預感。
冷君魅道：“沒錯，孤會自請廢太子。”這隻是第一步，雲氏一族……嗬嗬。
冷君魅笑了。
白仁甫急道：“殿下，不可！若論栽培，陛下對您的栽培絕不比蓮王少，且蓮王剛愎，七皇子尚未成大器，若是您自請下堂，您將百姓置於何地！”簡直就是胡來！
冷君魅笑道：“醫正莫急。蓮王不會成事的。”蓮王長於婦人之手，哪裏比得上自己，至於七弟，他還未定性，好好約束的話，也能成氣候。
白仁甫疑惑地看著冷君魅。
冷君魅但笑不語。
這輩子，他才不會讓那洗腳婢坐上太後尊位，太後尊位隻能是他母後的。
看著吧，用不了兩天，那洗腳婢又該去坤寧宮懷念母後了。
來來回回都用的這招，也就父皇吃這套。冷君魅膈應得要死，人死了都不放過！
“不要擔心，且看後事。”
七日後，太子將將能下床，便遞與聖人一折子，由於太子尚不能行，聖人特地恩準太子坐於大殿，太子聲淚俱下，自請廢太子，群臣震驚，慌忙跪下請罪。
唯兩人坐於大殿，一人立於大殿，而那所立之人為蓮王。
後世史書曰：此時蓮王便有不臣之心，為其造反之始。
而現在，冷文華顯然沒料到冷君魅會來這招，打冷文華一個措手不及。
“胡鬧！儲君一事，事關江山社稷，豈容你胡來！”冷文華被氣得不行，難道他不會過繼蓮兒的子嗣麽？難道蓮兒的子嗣就不是他的侄子麽！
冷君魅道：“就是事關重大，兒臣才自請被廢，一個命中注定無子之人，如何能做儲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兒臣現在這模樣，為人子不孝，令國家無後人可繼，於國家不忠。如此不中不孝，還請聖人仁慈，罷黜兒臣，好歹給兒臣去掉不忠之名，兒臣不勝感激。”冷君魅一行說，一行流淚。
聞者無不心驚，心驚之餘也稍感動容，太子能為江山社稷做到如此地步，異地處之，自己怕是會先瞞下，等問鼎寶座再說。
冷文華瞪著還傻站著的冷君蓮，怒不可遏，對著冷君蓮的腦袋狠狠地甩了個折子：“逆子，是不是等著坐上朕的位置！”
這一瞬間，冷文華已經認定了就是雲惟蔭下的毒，為的還不是他的屁|股底下的那個位置！好個歹毒的女人！教出來的東西也不是好貨色，現在他巴不得太子死掉，自己也死掉，好讓他登上那個位置吧！
冷君蓮被這一砸也懵了，反應過來後連忙下跪：“父皇，兒臣絕無此意！”
“哼！”冷文華一聲冷哼，宣布駁斥太子的請求，退朝。
清安殿。
“太子，這麽多年來，朕可曾虧待過你？”
“不曾。”冷君魅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今日之事為何不事先與朕商量？朕知道你中毒，覺得委屈，可是朕已經派人尋找民間有可能散落的解藥了，為何就不能等等？再說了，即便你生不出兒子，日後也可以過繼你弟弟家的孩子，怎麽會後繼無人？”氣過之後冷文華冷靜下來就知道冷君魅要做什麽了，他要的是雲氏一族的命！
“父皇，”冷君魅含著淚看著冷文華，“兒臣也不希望是庶母妃做的，但是父皇可知道，七弟也中了毒了！要說不是她做的，兒臣願意一頭扣死在承華殿！”承華殿是坤寧宮中的一出宮殿，也是雲貴妃拜祭前皇後常去的宮殿。
冷文華也說不出“也許是誤會這種話”，看到這樣的局勢，就算不是雲貴妃做的也是雲貴妃做的。他抿著嘴，一言不發地盯著冷君魅。
冷君魅態度很坦蕩，是的，沒錯，他要的就是雲貴妃的命，一點掩飾都沒有。
冷文華幽幽問道：“你……對這位置，當真一點想法都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嚐過權勢的滋味後，那種味道是誰也拋棄不了的，冷君魅道：“有，也被磨得沒有了。”
“其實你完全可以等朕逝世後，再尋機會去……”報仇。
冷君魅以前就是這樣做的，但是事後報仇有什麽意思？那洗腳婢都嚐試過做太後的滋味，冷君魅的心眼兒其實不大，他連再來一次的想法都沒有，原因是，洗腳婢就是洗腳婢，讓她當到貴妃已經到頭了，再進一步，想都別想！他這輩子就想看到那對母子落魄的模樣！
“兒臣不願欺騙百姓！”
一時，冷文華心思複雜，一時又覺得太子太過衝動，一時又覺得太子著實無辜，他知道太子身邊有那麽些人，一心引誘太子走向歧途，奈何太子自身就正，引誘了許多年都沒有成功，太傅沈予不止一次對他讚歎，太子心性之堅定，到最後那些太監都被杖斃。
那時他就想著，太子心性堅定，是好事，但是他又防著太子，免得太子野心大了，不好掌控。作為一個國家的掌權者，冷文華對冷君魅的感情很複雜，一時讚歎太子學得好，一時又怕太子學得太好，沒耐心。冷君魅越出色，他防冷君魅防得越厲害，加上雲貴妃的耳邊風時不時的吹著，父子情什麽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的時候變了。
可是……
“你下去吧。”冷文華頓時覺得好累。他時常覺得有心無力，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不是很好，而一個儲君也不是那麽好培養的。要是真的廢了太子，那國家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