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最後一程(3)
“把她給我。”拭去嘴角的血跡,南宮羽低聲說道。
“少主,讓我帶她走吧。她在離開前對我說,她欠你的,已經還清了,你們再沒有任何瓜葛。從她滴血救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們隻能擦肩而過,她隻希望隨著水流漂走,去完成你沒有陪她完成的心願。讓我帶走,去完成她的遺願。”
“我再說一遍,把——她——給——我!”
風拂過,輕輕撩起褻衣的衣角,隨風飄動著。南宮羽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眸光似箭,似要將人心穿透。
王德“撲嗵”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喉道:“少主,你放過夫人吧,就讓他們去吧,夫人不能再受早傷害了。”
傷害?自己一直都在傷害著她?他癡癡地望著那張蒼白而熟悉的臉龐,佇立無言。沉沉地挪步,走到司徒澈麵前,強硬地從他的手裏接過藍雨蝶冰冷的身體,垂下首,溫柔地看著懷裏的人兒:“蝶兒,最後的心願,我為你完成,最後一程,有我陪著你。”
王德抹了一把淚,心痛地看著這一幕。 司徒澈呆立在原地,同樣無可奈何地心痛。
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清水河畔,一葉被夏花裝扮得十分漂亮的竹筏,正靜靜地躺在河麵上。傍晚的夏風帶著微涼的味道,將不幸的氣息拂過千山萬水。
葉子層層飛落,樹枝吱呀作響,奏出一曲悲傷淒涼的送行樂章。夕陽終於隱在山後,晚霞也漸漸失去了顏色。
南宮羽垂首,眼中泛著淚光,迷離地看著毫無生息的藍雨蝶,輕輕地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立起身來,離開了他抱著她坐了整整一天的位置。
將她輕輕放在竹筏上,替她整理好額前的碎發,淚水再次忍不住奪眶而出,滴滴清淚,落在她的臉上。
竹筏中的人兒給花兒包圍著,望著那張蒼白得叫他心碎的容顏,他抽噎著說道:“蝶兒,對不起,如果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那我寧願在半年前你就在我的生命裏消失,這樣至少你還活著,在一個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幸福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解開了固繩緊緊地握在手裏,久久地,久久的,隻因心痛而不願放開。
河水溫柔地撞擊著竹筏,似在催促著這竹筏該上路了。終於下定決心,緩緩地鬆了握繩的力道,一不留神,繩子滑出了手心,再要伸手強抓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看著竹筏隨著流水遠去,他的心也跟流水一點點走了……
望著隨水飄蕩的竹筏,他眼裏蔓延的淚水,夾雜著心痛緩緩流下。為什麽離開的人不是自己,偏偏每次都是蝶兒?心裏千萬的問,卻沒有得到一次答案。
南宮羽在河邊苦苦守了三天,當司徒澈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昏到在河岸邊。
是夜,李昊瘁死,死因不明。以至後來南宮羽無從下手查出真相,而他依舊暗裏追查幕後的真正凶手,但一無所獲。
同年九月,南宮羽下令廢除選妃製度,並追封逝去的藍雨蝶為賢德皇後。
湛藍的天空下,飄過幾朵輕雲,步入冬季的天氣漸漸冰得讓人顫栗。
紅葉林的竹房裏。
床榻的藍雨蝶似乎已經躺了很久很久,渡邊老人走到床前,輕掀開床被,拿起她的手把起脈來,臉色凝重,她手腕出的刀傷看得讓人觸目驚心,但是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她那一頭雪白的長發。
重新蓋好被子,渡邊老人轉過身來,兩彎白色的眉毛幾乎湊到了一起,他對著紫若暄和紫逸飛道:“脈若遊絲,毫無血氣。我萬萬想不到我讓琉雲這丫頭出去闖蕩,最後是這樣的結局。她現在無疑是行屍走肉,空得一副軀殼,沒有氣息,沒有感覺。”
當日,當探子向紫逸飛回報藍雨蝶已經身亡的時候,他的心仿佛被掏空一樣。當他趕到時,見到的卻是她隨水而下的屍體,他不願意相信她真的就這樣離開了。抱著最後一點希望,他和紫若暄一起將她送回紅葉林。
紫若暄急道:“師父,你真是沒有辦法救琉雲了嗎?你不可以就這樣讓琉雲死去!”
渡邊老人輕輕搖首,“暄丫頭,一切都是天意,她身體內的血液盡失,試問一個人如果沒有血液如何生存?除非……”
“除非奇跡發生。” 紫逸飛接過渡邊老人的話,“將她送回尤龍國的皇宮吧,宮裏一直流傳下來的寒冰床可以為她續命,而能不能醒來,就得看天意了。”紫逸飛迷離地凝望著她,她那一夜突然變白的長發令他的心隱隱作痛。他對她說過,她在南宮羽身邊一定會受到傷害的,而她卻執意留下,這一切,又是何苦呢?
渡邊老人點點,道:“這也如今唯一的方法了,雲丫頭也隻能聽天由命了。還有,將這些魚種帶回去,每日用這些魚熬湯給雲丫頭服下,但願可以起到作用。”
紫若暄接過魚種,問道:“師父,這是什麽魚種?”
“是枯葉魚,它能夠給雲丫頭補充血液,但是能不能救到她,我真的不敢斷定。你們趕快回去吧,寒冰床乃由千年寒冰所鑄,它的寒氣能延遲人的死亡速度。你們早一天回去就多一分希望,快帶雲丫頭回去!”
紫逸飛和紫若暄輕輕點頭,紫逸飛抱起藍雨蝶的身體,由老人和紫若暄帶路,走出了紅葉林。
緊摟著她,飛身上馬,和紫若暄一起策馬往尤龍皇宮的方向趕去。
他們的銀袍在風中飛舞,迷亂的馬蹄聲驚得飛鳥層層騰起,吱喳地叫著,飛向天際。塵埃高高地被揚起,又緩緩地落下。
少頃,紅葉林前已經恢複了平靜,飛鳥也不見了蹤影,隻有生命力強勁的野草正在努力重新支起被壓倒的身體,仰著頸脖,等待著翌日晨曦的到來,想象著沐浴的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