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混蛋有情人(一)
最近這幾天,我很清閑。
每天除了洗漱,吃飯,如廁之外,就躺在搖椅上,將自己當成人肉餡餅一樣,前前後後地翻曬著陽光。小日子,何止一個爽字了得?!
當然,人生不如意的地方,總是有的。例如,此刻我正躺在搖椅上,用笑臉迎接著太陽,耳邊卻響起嘎嘎喔喔咩咩等一係列不和諧的叫聲!叫得我頭皮直發癢!
現在,衛玠不但在院子裏種上了青菜,而且還養殖了三五成群的家禽走獸。
說實話,我不是不讓他養。關鍵是,養殖家禽你得喂飼料,掃糞便啊。種植蔬菜,你得上化肥,澆點兒水啊。
衛玠倒好,直接抓把菜籽扔院子裏,然後就準備等著豐收了。
我氣得差點兒翻白眼。
我叫住他,問:“你不打算上點兒化肥什麽的?”
衛玠掃眼周圍,淡淡地回道:“還用麽?”
我順著他的目光環視一周,發現周圍地下都埋葬著一堆堆的枯骨。呃……這個,能算化肥麽?如果人類的枯骨能當化肥,那麽種出來的菜,誰敢吃啊?
我淡定了一下情緒,又問道:“那你是不是應該給家禽喂些飼料啊?”
衛玠再次反問:“為什麽要給它們喂飼料?”
我皺眉道:“因為你想養著它們,想讓他們長得膘肥體壯。”
衛玠將目光投到那些餓得嗷嗷直叫的家畜身上,看了一會兒,這才回道:“誰說我想養著它們?我隻是不喜歡吃肥肉,所以想先餓瘦它們,然後再宰了烹調。”
我在呆愣了片刻之後,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喃喃道:“餓死了,就不好了。”
衛玠回道:“不是剛撒把種子出去麽?餓不死。”
我無語了。
衛玠回過頭,淡淡地掃我一眼,說:“今晚煲雞湯喝。你……殺隻雞吧。”
我向屋裏眺望一眼,發現魏小侯爺正在打遊戲機,而霍去病和魏忠賢則是在大姐的陪同下,上街體驗生活去了。
我想,以我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叫魏小侯爺出來殺雞,一定沒啥希望。於是,我衝著衛玠的身體喊道:“丹青出來,丹青出來!”
待丹青主導了身體的支配權之後,我對他說:“去,殺隻雞。”
丹青立刻露出怯生生的表情,猶豫著不敢上前去抓雞。
我喝道:“這下廚房本就是……就是男人的活兒!你連為妻主殺隻雞都不肯麽?!”
丹青立刻攥緊了拳頭,表態道:“好!丹青今天就為妻主殺一隻雞!”說完,咬著牙,張牙舞爪地撲去抓雞。那摸樣,看得我險些笑抽過去。
丹青抓了好一會兒,隻扯了下了幾根雞毛。他有些氣惱地對我說:“妻主,你進屋去,丹青要開車撞它!”
我一聽這話,笑得差點兒哭出來。忙站起身,勸道:“別別別,不用這麽誇張。來,看我的。”說完,脫下一隻鞋,照著那隻公雞砸去!
嗷……正中目標!
那隻公雞被我砸得暈頭轉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還想要跑。
我撲上去,一把攥住它的脖子,將其遞給了丹青。然後,又從屋裏抓出一把菜刀,也遞給了丹青。
丹青左手拿著刀,右手攥著雞脖子,整個人都緊張得直發抖。
他顫聲問:“妻……妻主,你幫幫丹青,好不好?”
我搖頭,不語。
過了一會兒,丹青突然揚起了菜刀,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再次看向我,求情道:“它……它活蹦亂跳的,我……我不敢……”
我瞪眼,不語。
丹青的額頭隱見汗水。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再次揚起了刀!可惜……仍然沒砍下去。他欲言又止地望向我,雙頰漸漸鍍上了一層誘人的嫩粉色,說:“妻主……丹青讓你吃豆腐,好不好?”
我的小心肝一抖,卻一直繃著臉,不語。我倒要看看,他能讓我吃怎樣的豆腐?嘿嘿……
又過了一會兒,丹青抿了抿唇,用十分複雜的目光看向我。
我的心髒開始狂跳,不知道他打算讓我吃幾級的豆腐?用不用打馬賽克啊?哇哢哢……
但見丹青顫巍巍地伸出手,將那隻公雞湊到我的麵前,微微垂下眼瞼,喃喃道:“一不小心,把……把它捏死了。”
我瞧著那隻被捏斷氣的公雞,傻眼了。
半晌,一拍額頭,喊道:“衛玠,做飯!”
衛玠立刻主導了身體,然後麵不改色地拎著那隻被丹青捏斷了氣兒的公雞,走進了廚房。
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覺得手感欠佳。抻脖看看,見魏小侯爺已經通關了,於是扯著嗓子喊道:“魏小侯爺,來幫我拆假發!”
魏小侯爺頭也不會地吼道:“等會兒!”
我應了一聲,便繼續閉目養神。
不多時,剪子剪斷假發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叮囑道:“喂,你小心著點兒哈,別剪掉了我的耳朵。”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問:“這麽不相信我的手藝?”
我微微一愣,忙回過頭去,但見寧非白正手持剪刀,衝著我微笑。
那個笑容啊,就好似清澈的溪水,緩緩地滋潤著我的心肝脾肺;就好似冰天雪地裏的一朵紅梅,驚豔了我的眼睛;就好似午後的陽光,溫暖了我的靈魂。麵對寧非白,我覺得自己可以當個濕人了。呃……錯了,是詩人。
這一刻,我好像回到了十三歲那年,被他抱在懷中,感受著他暖暖的體溫,安撫著我那險些破碎的靈魂。
寧非白能找到我,我並不覺得奇怪。他可以從李青榕那裏得到我的地址和電話。我隻沒有想好,應該和他說些什麽。
寧非白用手指輕輕地梳理著我的頭發,那動作,既像情侶之間的愛撫,又像是老朋友之間的親昵。
我轉回頭,閉上眼睛,揚起唇角,打開自己所有的記憶庫,十分仔細地刻錄著這一刻的美好時光。
我們沒有交談,都沉浸在這種淡淡的柔情之中。
直到頭發剪好,寧非白才揉了揉我的短發,打趣道:“頭發這麽硬,還真不容易打理。幸好我的手藝精湛,要不然你隻能頂著鳥巢頭出去見人了。”
我站起身,對著窗戶照了照,發現自己的頭發已經垂到了肩膀上,不得不感歎時間這個鬼東西跑得可真快。勾唇一笑,轉回身,對寧非白調侃道:“你說這話就外行了吧?現在就流行鳥巢頭,爆炸頭,電線杆子頭。”
寧非白揚起剪刀,“那好辦,我再給你補上兩剪子,一準兒讓你成為最超前的地壟頭。”
我搖頭,“我又不是你家的試驗田,可別拿我的腦袋練手。”
寧非白勾唇一笑,說:“我在上高中的時候,曾經綴學了一段時間。那時候,兜裏沒錢,就去美發店裏當小工。你要相信我偷學來的手藝。”
寧非白見我沒搭話,便問道:“怎麽,你不相信?”
我抿了抿唇,說:“我信。”繼而反問道,“後來呢?你為什麽離開了那間美發店?”為什麽讓我找不到你了?
寧非白眼神複雜地掃了我一眼,然後抻了個懶腰,淡淡地回道:“後來,我對生活投降了,滾回到老爺子的身邊,乖乖地聽他的安排,當個遊手好閑的太子爺。”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寧非白疑惑地看向我,問:“怎麽了?”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厲聲質問道:“對生活投降,就可以放縱自己麽?對生活投降,就可以放棄理想麽?”
寧非白嗤笑道:“你激動什麽?你又哪裏知道我有什麽理想?理想那種東西,我早就戒掉了。”
我被堵了一個啞口無言。心痛,開始蔓延。曾經,他不是這樣的。
寧非白見我有些異樣,便收起了那些滿不在乎的笑,十分認真地說:“傻丫頭,我不知道你想在我的身上看到什麽,找到什麽,但是,我現在很樂意配合你。”
我喃喃道:“我不需要你以此為報答。”
寧非白曖昧地眨了眨眼睛,說:“報答的方式有很多種,我不介意‘人債肉償’。隻是經曆過那件事情之後,我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也許,我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讓自己相信你,相信你能從我的身上挖掘出一些還算真誠的感情。”
我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這一刻,我的眼圈紅了。
寧非白笑著搖了搖頭,將我抱入懷中,在我的耳邊輕輕地喚了一聲,“傻丫頭……”
這一刻,我的心中漲滿了從未有過的幸福感。
下一刻,我的心中卻充滿了難言的苦澀。因為,霍去病回來了。
他像一座石雕般矗立在院子的門口,手中提著兩個紙袋,直視著我和寧非白相擁的身影。
他的眼睛十分深邃幽暗,就好似深不見底的湖水,在山野間靜靜地陳述著隻有他一個人能聽懂的寂寞與傷痛。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緩緩地站直身體,想偽裝輕鬆地吹聲口哨,衝著霍去病打聲招呼,卻支持顫抖了一下唇瓣,發不出一點兒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