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是我的妾(二)
詭異的沉默中,馬蹄踢踏作響,很快便來到了軍營。
跳下馬,在一幹將領的陪同下,我隨著霍去病一同步入教場。
我本以為,霍去病會先講話,卻沒有想到,他剛站到教台上,台下那數以萬計的士兵們便大聲齊喝道:“驃騎將軍威武!”
那一聲吼啊,不但震得我頭皮發麻,兩耳嗡嗡作響,更震得我心潮澎湃,豪情萬丈!霍去病,果然是中國曆史上一個很牛掰的人物啊!
我暗下決心,不可輕敵。
看看,人家霍去病的小弟多多啊。就算一人吐我一口口水,也夠淹死我三十多個來回。
思及此,我立刻調整作戰方案,小聲對霍去病說,“我肚子痛,要去茅房。”
霍去病掃我一眼,沒搭話。
我以為,自己的聲音不夠大,於是立刻提高了一些聲音說:“我要去茅房!”
霍去病仍舊沒有回話。
我憤怒了,提高嗓門喊道:“我肚子痛!要去茅房拉屎!你到底聽沒聽見啊?!”
雖然霍去病沒有搭話,但站在他身旁的一幹將領們卻齊聲吼道:“去吧!”
我狠狠地瞪了霍去病一眼,紅著臉,轉身便走。
霍去病先是抬手示意士兵們開始操練,然後大步跟在我的身後,一同走出了教場。
我不想搭理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霍去病攔住我,從耳朵裏取下兩團棉花,問:“你剛才到底想和我說些什麽?”
我傻了,長大了嘴巴,指了指他手中的棉花,“你……你往耳朵裏塞棉花?”
霍去病一本正經地說:“士兵們的吼聲雖然很能振奮士氣,但我自幼耳力過人,巨大的聲響會產生不適。”
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埋怨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麽在進-入教場前,不塞給我兩團棉花?”
霍去病扔掉手中的棉花,用正常不過的語氣說:“如果我塞給你兩團棉花,你又怎麽能感受到士兵們的威武?”
我咬牙切齒地擄起了袖子,想了想,又將袖子放了回去。
霍去病挑眉問:“怎麽,你想和我打架?”
我冷哼一聲,揮舞著拳頭說:“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打不過你,我早就動手了!”
霍去病笑了,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小茅草屋說:“那是茅廁。”
我哼了一聲,悶頭向茅廁走去。
走到半路,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兒——他怎麽知道我要去茅廁?!
我眯起了眼睛,猛地轉回身,猶如猛虎下山般向著霍去病撲去!
霍去病沒想到我真會動手,愣是挨了我一腳。
當然,這一腳不是普通的一腳,是我家魏小侯爺的招牌功夫——踢襠腳!
踢完後,我立刻撒腿就跑,撤退進茅廁裏。
霍去病迎風而立,呈石化狀。
這時,有兩名將領由教場裏走出,來請他回去主持大局。
霍去病臉色慘白地向著我所在的方向深深地瞥了一眼,然後加緊了雙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同那兩名將領進-入了教場。
我衝著他豎起大拇指,讚道:“爺們兒!”
待霍去病走遠後,我立刻撒丫子跑到飛度的身邊,翻身上馬,一溜煙跑回到衛少兒的府邸,然後一頭紮進她的房間,抓住她的手,剛要開口說話,卻被突然出現的霍去病給拖了出去。
衛少兒看著我倆,笑得那叫一個欣慰。
我哀嚎道:“大哥,你怎麽神出鬼沒的啊?!”
霍去病將我扔到飛度的馬背上,問:“你的夫君是何許人也?”
我微微一愣,反問道:“你問他做什麽?”
霍去病翻身上了另一匹馬後,這才回道:“我去找他談談。”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你找他談什麽?”
霍去病低頭看我一眼,很拽地說:“隻是問問他,為何還不休了你?”
我一爪子撓在飛度的後脖子上。
飛度嘶鳴一聲,轉過頭,用特哀怨的眼神兒掃了霍去病一眼。
霍去病拍了拍飛度的脖子,大有領導安撫屬下的意思。
我撇嘴道:“我不怕實話告訴你,我是從家裏跑出來的!所以,你別想我會告訴你,我的夫君是何許人也。”
霍去病目光一沉,問:“你為何從家裏跑出來?他……打你?”想了想,又問了一句,“還是你打他?”
我猖狂一笑,說:“當然是……我打他嘍!其原因就是,他給我打洗腳水的時候,沒調好水的溫度,燙到了我的小nen腳。於是,被我一頓海扁!打得他全身浮腫,臉部變形!我嫌他被打之後有些醜,於是便離家出走。準備等他臉上的浮腫消了,我再回去。綜上所述,你應該明白我是一個怎樣的人了吧?來來,把我的雞蛋還給我,讓我滾蛋吧!”
霍去病目光如炬地看著我,忽然唇角上揚,笑了。他大喝一聲“駕”,向著遠處跑去。
我這個滿頭霧水啊,忙策馬追了上去,問:“你不信?”
霍去病反問:“你覺得我會信?”
我輕歎一聲,耷拉下肩膀,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信。你應該能看得出,其實我就是一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人。和你說實話吧,其實我的那個夫君人不錯,對我也好,就是他娘總攛掇他納個小妾。哎……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我一直肚子癟癟,沒為他家生下個娃兒麽!而我那個夫君,偏偏又是一個孝子。在他母親使了一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之後,便點頭同意納小妾了。我氣不過,所以離家出走。事情就是這樣,很簡單,卻很傷人。
“你手中拿著的那枚木雞蛋,其實是一位得道高人送給我的。他說,隻要我將它掛在脖子上八十一天,就可以做母親了。所以,我才會死皮賴臉地跟在你的身邊,想要拿回自己的寶貝。”
霍去病緊抿著唇,一直沉默不語。半晌,他才目視前方,幽幽地問:“既然如此,當日在山腳下,你為何謊稱自己是……是我的小妾?”
我感慨道:“那時候,我怕有人對我不軌,所以才報出你的名號。”
他突然轉頭看我,厲聲喝道:“那你為何總想接近我的母親?!”
我嚇了一跳,忙解釋道:“我……我……我隻是想求她幫個忙,讓她幫我要回那枚雞蛋。”
霍去病一勒韁繩,策馬立在原地。
我也忙勒緊韁繩,配合著他的行動。
霍去病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我看。他的目光裏有著探究,有著懷疑,有著掙紮,有著懊惱,有著太多太多的負麵情緒。
我在他那雙好像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中變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無恥的騙子!欺騙了一個純情男子的感情!然而,理智卻告訴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我和他,不會有未來。
我對他,有好感,但不是愛情。
他對我,有好感,但也不是愛情。
曖昧的關係,很動人,卻不足以令人奮不顧身。
至少,我現在仍然很冷靜,不會衝動地告訴他,他……命不久矣。
在我看來,預知死亡是種悲哀,與憧憬未來無法可比。如果可以,我寧願驃騎霍去病懷抱著滅匈奴的理想,在某個瞬間,化為一縷倍受尊重的孤魂。
這一刻,我想了很多,卻也隻不過是彈指之間。
彈指之間一過,霍去病便收整好了自己的所有情緒,朗聲道:“雖說好男人誌在四方,不應該兒女情長,但既然你的夫君娶了你,就應該對你負責。沒有子嗣,固然不孝,但不能以此為理由,便輕易納妾。男人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從懷裏掏出“時空路由器”,扔給我,“我雖然不相信這東西會有用,但既然你執意想要取回,我便還給你。”
我捧住“時空路由器”,簡直要感激的熱淚盈眶了。
霍去病從腰間取出一塊雕刻著他姓名的令牌,將其扔給了我,說:“這令牌你且留著,倘若你受了委屈,便來軍營找我替你報仇。”
我的鼻子有些發酸,使勁兒點了點頭。
霍去病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後,微微閉上了眼睛,說了聲“保重”,便策馬狂奔而去。
我一直眺望著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