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攤牌
葉歸雲微微彎下腰,雙手置於兩邊腿上,微低著頭,看似恭敬實則不卑不亢的道:“臣自知陛下難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想要如何處置臣臣都甘願領受,但是若是陛下想讓臣將自己的女兒送上絕路,臣……恕難從命。”
皇帝眼中寒意滲出,眯著眼冷然笑問:“所以,你這是想要違抗朕的命令?葉歸雲,你不想活了,難道連葉家九族也不想要了?”
葉歸雲無所畏懼的道:“性命家族臣自然都在乎,然則虎毒不食子,歡顏是臣是的女兒,無論如何,臣都不可能用她的性命來保全自己和家族,陛下若是難容,臣但憑陛下處置便是,不過,臣也請陛下三思,陛下若是想要臣的命和滅了葉家滿門,朝局必定動蕩,陛下若是想和十六年前一樣,再因一己私憤而引發朝局動蕩血雨腥風,不顧自己為君多年的聲望,臣無話可說。”
皇帝臉色鐵青的思思看著葉歸雲,一字一頓的咬牙問:“你在威脅朕?”
當年確實是為了除掉慕容家,朝廷經曆了一場大動蕩,可謂血雨腥風,因為裕王府榮盛不衰近百年,牽涉太廣,門下將領無數,還好當時慕容瑾已經戰死沙場,那些人群龍無首做不了什麽,不然他根本承受不起除掉慕容家的後果,在後來的好些年,他都在鏟除裕王府的殘餘勢力,當初武陵侯府司徒家便是其中之一,他為了除掉司徒家,搭上了自己最寵愛的女兒的一生。
如今的葉家雖然不及當年的慕容家,可是也隻是緊隨其後而已,在軍中的影響力非同小可,這麽多年他一直留著葉歸雲也是有這個原因的, 他若是這個時候要除掉葉家,後果難料,他如今並不想再起什麽大風波,且於他的帝王名望也是有極大的損害的。
大胤上下都知道他和慕容瑾和葉歸雲自幼一起長大,當年除掉慕容家他還能想辦法弄出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來,這次便是也能造出一個可以名正言順處置葉家的罪名,卻也難以服眾了。
而他手底下那些將領也必定人人自危,必生二心。
葉歸雲如一團棉花似的,垂首模棱兩可的道:“陛下誤會了,臣不敢威脅陛下,隻是實話實說罷了,當然,陛下若是不在乎,自可隨心所欲,隻是臣還想要說的是,臣不會做第二個慕容瑾。”
皇帝怒極冷笑:“你還敢說你沒有威脅朕,葉歸雲,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此話的意思,不就是朕若是對你出手,你不會坐以待斃?怎麽?你還想造反不成?”
葉歸雲四兩撥千斤的道:“臣從未說過會造反,臣素來是忠於大胤朝廷的,這麽多年,臣的忠心陛下也知道的,臣沒太多旁的心思,隻一心守衛大胤江山,又怎麽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隻是,他忠於的也隻是大胤江山,隻是作為一個大胤臣子本能的忠君愛國,而不是皇帝這個人,所以,他可以忠於現在這個皇帝,也能忠於下一個。
皇帝一噎,覺得葉歸雲這話聽著逆耳,可是卻也不知道如何挑錯,因為這麽多年,葉歸雲確實是對朝廷忠心耿耿,可若是不忠心他吧也算不上,畢竟她是大胤的皇帝,忠於朝廷和忠於他似乎不一樣,可又區分不開。
他還想說什麽,門外的卓總管匆匆進來。
進來後忙道:“陛下,晟王殿下來了。”
聞言,皇帝臉一沉,怒道:“他來做什麽?朕沒有召見他,也不想見他,讓他滾回去。”
卓總管正一臉為難之色想著說什麽,元決已經從外麵走進來。
皇帝看到他沒得到自己的允許就進來,臉色難看至極。
正目光陰沉的看著他,元決已經大步走過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葉歸雲和地上的一片瓷器碎片和茶水,再看看地上的兩幅畫,眼神微動,隨後站在葉歸雲旁邊,跟皇帝拱手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冷聲問:“你來做什麽?”
元決放下手站直身子,沒回答皇帝的話,反而微微側頭垂眸,對葉歸雲道:“安國公先退下吧。”
葉歸雲抬頭看了一眼元決,再看看皇帝,然後還真的站起來行禮退下了。
皇帝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元決又看著卓總管:“你也退下。”
卓總管遲疑得看了一眼皇帝,見皇帝之陰沉著臉沒表態,倒是一時沒動。
元決沒什麽耐心的問:“需要本王請你出去?”
他都這樣說了,卓總管也隻能戰戰兢兢的退下了。
皇帝很是陰鬱的盯著元決,微咬著牙譏諷道:“你如今倒是越來越托大了,朕的臣子和朕的奴才,你當著朕的麵隨意支使調遣,絲毫不問過朕的意思,怎麽,朕現在都還在位呢,晟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越俎代庖替朕行事了?”
元決不以為意,嗤了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兩幅畫,抖了抖上麵的水漬,走到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一邊卷起其中一幅畫一邊漫不經心的道:“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以前也沒見父皇在意過,今日卻跟個炮仗似的,火氣這麽大,當心急火攻心一病不起,這樣的話,兒臣便是不想越俎代庖替父皇行事都不行了。”
皇帝氣結,抓起桌上的一疊折子就丟向元決,指著他怒罵:“你……逆子,你就是想要氣死朕!”
元決拿著卷好的慕容璃的畫像直接一劃,把皇帝砸過來的折子盡數拍落在地上,一本都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隨後放下了慕容璃的畫像後,拿著葉歡顏的那幅畫看著,噙著一抹不達眼底的笑意,淡聲道:“看來皇後對父皇的性情和逆鱗真的是了如指掌,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折騰了這樣一出大戲,料準了父皇會雷霆之怒。”
皇帝聞言有些訝異,雖然正在氣頭上,可還是問:“你這是何意?”
元決把目光從畫像上移開,抬眸看著皇帝,笑意不明的反問:“父皇難道不好奇,在禁軍的嚴密盤查之下,那女刺客是如何把弩機帶進去伺機行刺的麽?”
皇帝一愣,倒是沒想過這件事,他昨日到現在都在琢磨葉歡顏的事情,其他的根本顧不上去向,不過不管他顧不顧得上,此事總是禁軍護衛不力,沈馗總會查到來稟報他的,隻是還沒查到吧。
元決卷好葉歡顏的畫像一並放在旁邊的桌上,隨後站起來,踩著地上的幾本奏折,走向皇帝,然後掏出一張折疊著的紙丟到皇帝麵前的桌麵上、
皇帝蹙眉問:“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