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元決,你知道等死的滋味麽?
聽她這諷刺的話,元決已經沒了之前的脾氣,隻是心平氣和的否認:“不是的。”
“不是什麽?”
元決垂眸靜默少頃,才篤定的道:“我對你確有情意,卻並非因你救我而起。”
葉歡顏目光微微凝滯,隻是看著他,沒問他什麽意思。
元決定定的看著她,很是誠摯的低聲緩緩道:“以前的事情,對不起,是我過於想當然了,這次你差點死了,我才看得明白,有些事情,終究是我錯了,是我太驕傲,沒能顧及到你。”
葉歡顏聽著他的這些話,整個人依舊是懵懵的:“元決,你……”
張嘴之後,卻不知道問什麽,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
他目光深深地凝視著她,輕聲道:“顏顏,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葉歡顏愣了好一會兒,才驀的苦笑,轉過頭去看著上方的屋頂,道:“你現在跟我說這些,不覺得遲了麽?你忘了麽?我活不了多久了……”
微微頓了一下,又道:“其實你們這次本不用救我的,浪費了多少好藥啊,救一個命不久矣的人。”
昏迷之前,她就想著自己會死,其實那個時候,她一點都不怕,因為已經坦然等待著死亡了,隻是還有放不下的人和事而已。
元決聞言立刻拉著她的手道:“不,顏顏,你不是命不久矣。”
不等她反應,他就忙道:“是我的錯,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你的醉紅顏之毒,早就已經解了。”
葉歡顏以為自己聽錯了,呆滯了一下,側頭看著他:“你,你說……什麽?”
元決道:“你的毒,早就有已經解了,所以,你不會死。”
“怎麽……”
不等她問出來,元決就解釋:“你還記得你嫁給我後第一次去葉家回王府時,我找了你去,讓甘先生給你診了脈,又給你吃了一顆藥麽?那顆藥就醉紅顏的解藥。”
他說得那麽具體,葉歡顏想了想,便想起來這麽一樁事了。
當時她還以為是什麽毒藥或是對她不利的東西,沒想到,是解藥……
所以,她不會死了?
這時,元決又道:“先前我以此來威脅你,是怕你行事無所顧忌,並未想太多,後來那次,我隻是很生氣,氣你與鳳冥天走的太近,氣你隻聽他說,卻都不來問我便定了我的罪,我就沒有告訴你,可是顏顏,我從來沒有不在意你的死活。”
葉歡顏聽言,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就抽出了被他握在手心的手。
“顏……”
他一時無措,正要問她什麽,便看到她忽然側頭回去看著屋頂,忽然就笑了起來,卻笑的比哭還難看,眼淚還洶湧而出。
笑的時候,心口陣陣起伏,車到了傷口,她又忍不住痛得呲牙,因為沒有收住笑,一口氣嗆上來,她又幹咳了兩聲。
“顏顏……”
元決見她這樣,又抬手想要去捂住心口,立刻拉著她的手,可剛碰到,就被他撩開了。
她原本就沒力氣,卻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揮開他的手。
元決被她這樣明顯厭惡的反應和態度弄得措手不及,心中難受又困惑。
正不知如何是好,她這時看向他,語調平敘的低聲問:“很好玩吧?”
元決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茫然:“什麽?”
葉歡顏緩緩道:“騙我,看著我無望的樣子,很好玩吧?”
元決明白她的意思了,立刻就出聲:“顏顏,我真的……”
沒等他解釋,葉歡顏就很平靜的道:“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的時候,真的特別絕望,每天都在倒數自己為數不多的日子,想著毒發的樣子一定很醜很痛,所以,我隻要感覺到自己毒要發作了,我便立刻自盡,絕不受那樣的折磨,我甚至連自殺的方式都想好了。”
她拷問靈魂一般問他:“元決,你知道等死的滋味麽?”
他不知道……
哪怕曾經幾經生死,他也沒有感受過這種滋味,可是等死這個詞,本來就伴隨著絕望。
他啞然無聲,葉歡顏卻滿腹委屈,聲音又啞又哽:“你隻是生氣,隻是不想解釋,可是對我來說,卻像是把我活埋在地裏,我動彈不得,隻能睜眼看著暗無天日的黑暗,承受著等死的折磨,你現在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說你沒有不在意我的死活,可是元決,你所謂的情,難道隻考慮我的死活而已麽?”
真的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應該是在意她生死的同時,也顧全她的喜怒哀樂麽?他這算什麽?
天知道她這段時間的平靜之下,心中是何等無望?
她算是撿回一條命,怎麽會不想好好活著,為了活著她一直跟他妥協,一直在跟那些人明爭暗鬥,可是後來,現實卻狠狠地打了她一記耳光,她為了活著所做的所有努力,都隻是一場笑話。
如今,她已經做好準備坦然等死了,他卻說,她這段時日的絕望,都是多餘的。
這種傷害或許是無形的,卻比那些真實存在的更加令她難以接受。
元決一臉的坦然真摯,道:“顏顏,在你之前,我從未對女子動過情,所以,有許多事情,我確實是考慮得不夠周全,你說的對,之前我隻是自以為是的隻考慮了你的生死,卻忽略了你的感受,可是請你相信我,隻此一次,再不會有下次了。”
他以前,其實不懂怎麽去愛人。
從小生活在爾虞我詐的皇宮之中,從他記事起,就一直在防備之中生存,防著皇後母子,防著其他容不得他的人,更防著他那個總是讓他看不透的父親,有時候,他自己都算計自己,真心什麽的,哪裏敢輕易給出去?
在她之前,他不曾對任何人動心,哪怕是當初,所有人有以為他很喜歡的盛家大姑娘,其實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未婚妻而已,除了知道以後會娶她,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如今,他連她的名字和模樣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隻有她給他帶來的難堪。
她是第一個走進他心裏的女子,他自知做得不夠好,還有很多需要他學習改進的地方。
葉歡顏扯了扯嘴角,輕幽幽的道:“下次……確實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