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自私的愛
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他們今天爆發出來的這些怒氣，不僅僅是因為這他們現在居然幹出來這麽不要臉的事情，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兩個人害死了一個無辜的老人，而是因為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了無數次。
??但是在以前的時候，他們這些人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不僅僅沒有受到懲罰，這些人很有可能還一直都逍遙法外，過的無比舒服。
??所以他們的怒氣隻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累積，事情越來越多，怒氣也就積累的越來越多，以前找不到宣泄口，今天終於讓他們找到一個合理宣泄的地方，這不得把他們兩個人給罵死？
??如果不是因為剛剛那位老人也發話了，說他們不能夠去傷害屋子裏麵的這些人，絕對不能夠在官差到來之前毀壞現場，他們絕對早就已經闖進去去，把這一對奸夫**給打得落花流水，遍體鱗傷，最好是把他們倆的皮都給扒下來，才能夠解恨。
??但是現在這些暴力的行為全部都不能允許，那他們也就隻能通過嘴巴來發泄自己的不滿了。
??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兩個人在屋子中聽到的也越來越過分，也正是因為這些人的聲音越說越多，那小寡婦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小寡婦忽然跪倒在了地上。
??這小寡婦躺在地上，看上去是生無可戀的樣子，口中喃喃的說道：“既然你都說我們兩個人說什麽也沒用，反正橫豎都是也要死了，那我們現在死前再來爭執這些有什麽用呢？我們倆分出誰對誰錯，不都還是死嗎？
??都是死的話，你說我們費這些嘴皮子吵架有什麽用呢？我們兩個人吵這麽多也沒意義，還讓自己在死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不痛快。
??早年我們倆也有那麽多的感情，後來我們倆這算也是狼狽為奸才湊到了一塊，也不要說我們兩個人究竟是怎麽湊到一起的，也不要說當年我們兩個人的感情發生了什麽變化，也沒必要像剛才一樣，我們兩個人在這裏互相指責，究竟是誰變了，又是誰變得更多。
??我們每個人都有做錯的地方，我們每個人也都變了，可是人不可能是一成不變的，時間變化了，我們也不可能永遠停留在原地啊，你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我也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那又揪起以前的事情來，反複說有什麽意義呢？
??沒有必要再去說以前的事情了。如果真的要說起以前的事情來反正都要死了，我們兩個人不如來懷念一下當年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感情是多麽真摯吧。
??早年我們兩個人兩心相許的時候，感情是真的，後來我們兩個人湊到一塊的時候也是你情我願的，那至少也是有真情實感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把事情都推到你的身上，剛才那樣也確實是因為我一時之間太害怕了，我心裏自私才這麽幹的，現在想想沒必要，也是確實沒必要。
??你想罵我，也就罵罵我，我隨便讓你罵，反正我們兩個人認識這麽多年了，你罵我的次數也不少，隨便你罵吧，確實是我自己有問題。
??要是你罵完了之後能夠消氣，那咱們之後也沒必要說那麽多的，反倒還讓那些人看我們兩個人的笑話。
??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也不想和這些人計較什麽事情，我也更加不想和你兩個人就在這無窮無盡的互相謾罵之中度過最後的時光。
??我也記得當初我們兩個人剛剛認識的時候，你是什麽樣子的，那個時候你還永遠不像現在一樣邋遢，也不像現在一樣和我這樣爭鋒相對。
??那個時候我都還沒有出嫁，我每天都幻想著你是不是能夠來我家娶我？我每天都在家裏準備我的嫁衣，可是我的阿爹阿娘說你太遊手好閑了，如果我嫁到你家裏去的話，你家裏的人不會喜歡我也就罷了，以後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我就真的孤苦無依了，沒有任何人能幫我。
??可是我從來都不聽我阿爹阿娘說來詆毀你的話，那個時候我心裏是多麽的相信你，又是多麽的愛你，你在我眼裏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隻是一個小姑娘啊，我說什麽都沒有用，那是我說的話有用的話，那我就早就嫁給你了。
??你也知道。我說的話我阿爹阿娘從來都不會聽，也就像你後來遇到的那麽多事情一樣，你覺得你說的話，你阿爹阿娘會聽嗎？
??也許在阿爹阿娘的眼中，他們有他們自己的道理吧，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把我們當成它們養大的一個玩具而已，所以我們一定要遵從他們的意願走向他們想要的方向，如果我們反抗的話，那我們就是不孝之徒。
??我當年其實反抗過的，可是沒有用處啊，你知不知道我想要嫁給想的都快發瘋了，可是我爹娘根本就不管我的想法，他們把我許給別人，那個時候我整天在房中以淚洗麵，我連飯都不吃，我想著我直接餓死了，我的靈魂也要跑到你的身邊去，永遠陪著你。
??你知不知道我曾經為你做出過什麽？我不僅僅是不吃飯，我還尋死覓活，我拿我的性命去威脅我的爹娘，說我一定要嫁給你
??我不能說我對你從來沒什麽感情，至少那個時候我是真心誠意的想要嫁給你，我那個時候是多麽的喜歡你，也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原來多愛你。”
??這小寡婦躺在地上，說著說著，反倒哭得越來越凶了。
??湯嘉佑一開始還覺得這臭寡婦又是想靠眼淚來騙自己的同情，但是他後來想了一下，兩個人現在都被鎖在這裏，他們兩個人有誰能夠出去嗎？那博取他的同情又有什麽用處呢？
??這樣一想，湯嘉佑有頓時覺得事情總是那樣的棘手，他永遠都想不明白，世界上的女人為什麽總是和他心裏想的不一樣。
??他永遠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每次樹立了一個堅定的目標，而事實卻會把他這個目標完全給推翻。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事情又在過了這麽多年之後，好像又完全出現了另外一個新的方向，他所有的認知都已經被迷惑了，他也想不到自己到底為什麽會這樣，也不知道為什麽走到了這個地步，到最後也隻能感慨一句，咎由自取，造化弄人。
??但是剛剛這小寡婦說的那些話，卻又好像觸動了他心底深處，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敢去觸碰的一個角落。
??是啊，他這麽多年，真的有想過他們兩個人為什麽會走到這個地步嗎？
??他這麽多年總是在想自己沒有娶到她，所以活在怨恨之中，可是當年兩個人的感情是真實存在的，為什麽要因為愛卻生出怨恨？
??當年兩個人沒有能夠在一起，確實有大部分原因都是來自於他自己不夠上進，如果當初他願意去學一門正經的手藝活，願意認認真真的過日子，那當時候他的父母親也不會不同意不他們兩個人成婚。
??現在湯嘉佑不再是當年那個愚蠢的毛頭小子了，他意識到了自己以前究竟是多麽的愚蠢，以前的自己又是多麽的差勁。
??都不要說，如果是他自己的話，他會願意嫁給一個像他這樣生活都沒有根本盼頭的人嗎？
??或者換一個更加直接的問法，如果他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的話，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可以去嫁給那些願意上去家庭情況也好的人，那為什麽要把女兒嫁給一個滿嘴花言巧語，隻曉得從女兒這裏騙錢，騙時間，騙青春，根本沒有時間去學東西，去豐富自己的人嗎？
??就是頭豬也應該知道怎麽選擇了，他還不是一頭豬。
??當時確實是因為他自己太差勁了，所以做不到人家的乘龍快婿，可是他卻從來不去想是不是自己不夠好，而是在心裏不停的埋怨，一定是自己的心上人變心了。
??他總是在心裏反複的想，兩個人明明說好一定要在一起的，如果沒能夠在一起的話，就誰也不結婚，可是後來自己的心上人卻和別人結婚了。
??所以他就覺得是她背叛了自己，可是他也不想一想，她一個女孩，怎麽能夠真的成功忤逆自己父母的話呢？
??如果她的父母真的想讓她和別人成婚的話，隨隨便便就能夠強迫她，威脅她。
??而且湯嘉佑是真的不知道，原來當初她也為了自己做出來那麽多的反抗。
??那個時候他甚至絲毫都沒有體諒過她，他總是在心裏埋怨她，一定是她變心了，一定是她答應了別人，所以就開始生出很多怨恨，然後就開始和這村子裏頭其他的登徒子一樣，到處偷雞摸狗，開始去撩撥別人家的女兒，開始去勾搭人家的那些小寡婦。
??是不是一步錯就步步錯呢？
??很顯然是的。
??開了一個錯誤的開頭，所以這條錯誤的路就沒有辦法停下來了，一條路走到黑，走到現在，那就是死胡同，他現在就該死了。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他們要罵，就罵吧，我也管不了別人的嘴巴，隻是我覺得我們，兩個人好歹也是有些緣分在這裏的，幹嘛要把事情弄得這麽僵，你說對不對？
??我們兩個人是不是也能夠稍微和緩一些？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要死就一塊死吧，反正兩個人也在一條船上了，就算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死，但我們兩個人估計也是得死一塊了。”
??那個小寡婦在這一刻突然選擇和這麽多年的遺憾和痛苦和解。
??小寡婦歎了一口氣，忽然又認真地坐了起來，看著在一邊滿臉陰霾的湯嘉佑。
??“和你說一件事情，雖然你也不見得會相信，但是我真的是這樣想的，所以我一定要說出來，不管你相不相信。
??你說我是拿那些錢來誘導你，你也說我是貪那些錢，我承認我確實是想要那些錢，但是我從來想的不是把這些錢拿來誘導你。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和離嗎？”
??小寡婦沒了剛才的瘋狂，也沒有了咆哮和歇斯底裏。
??她的目光忽然溫柔平靜下來，就好像是像二十年前兩個人剛剛認識的時候一樣。
??那個時候這個小寡婦也總是用這樣溫柔的目光看著他，好像眼睛裏麵會說話，她那雙眼睛之中似乎永遠都懷著對他無限的期盼。
??湯嘉佑本來心裏是很生氣的，可是到了這個時候，看著小寡婦這樣的目光，他又覺得自己拒絕不了她的目光。
??轉念一想，小寡婦現在也沒有什麽可以利用他的地方了，湯嘉佑就歎了口氣，還是說到：“你還是這樣了解我，知道我吃什麽樣的話。你直接說吧，我想不明白你的心思，我從來就不懂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他說從來沒有懂過自己，這小寡婦一下子忽然又哭了出來。
??她似乎是想起來了，自己很多個糾結掙紮的夜晚，她沒有去擦自己臉上肆意流淌的眼淚，她隻是呆呆的看著麵前的心上人，歎了口氣。
??“不是你從來沒有看懂過我，是你心中永遠把你的地位看得比我更重要，所以你沒有真正的給過我什麽信任，也沒有體諒過我的難處。
??當然，你說我是自私，想要去貪圖我那可憐的丈夫的那些錢，確實是這樣的，死到臨頭了，我也不想狡辯，我確實是想要那些錢。
??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貪那些錢嗎？我明明可以和離嫁給你，我這種再嫁的寡婦，隻要能夠嫁出去，我父母就不會再攔著我了，我的婆婆也沒攔著我啊，甚至很鼓勵我再次改嫁。
??可是我卻沒有，我沒有和你在一起，反而我還賴在這裏，就為了圖謀這點家產，你真的想不通為什麽嗎？”
??小寡婦的目光之中似乎會說話，她的眼中總是含著楚楚可憐的神情，但是這一刻，她的那些可憐好像已經不再是她偽裝的武器。
??湯嘉佑不敢說話，小寡婦就笑了起來，眼淚滴到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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