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代價
不過許明生又轉轉眼睛，將目光放在了一邊站著的晏昭昭身上。
實話實說，以現在許家的門第，想要求娶秦家的嫡女，還是頗有難度，就秦家老爺那副愛女成命的性子，全省城都知道，他兒子如今隻不過是個秀才，他家中實在家貧，讓人家千金大小姐嫁過來受委屈，秦家老爺怎麽可能會同意？
這般正經的想一想，如果真的想要去求娶秦家嫡女，說不定還會被秦老爺打一頓。
許明生雖然討厭江家老爺，但他心裏對秦家老爺還是非常敬佩的，因為秦家老爺雖然發了家有了錢，卻從來沒有像江家那樣暴發戶的橫行之舉，更不會去隨意欺侮別人，以前許明生家裏過於窮困的時候，秦家老爺還看在兩家都是江家的姻親份上，曾經接濟過許明生和許家。
就他這小兒子許褚去省城念書的錢，當年也有一部分是秦家老爺接濟的。
而且這位秦家小姐敢作敢當的氣節，許明生的心裏其實是頗為佩服的。
無論是秦家小姐真的和那教書先生之間有什麽私情，還是真的如同剛剛江家公子惡意揣測的那樣，使秦家為了退婚故意用出來的手段。不可否認的是，這位秦家小姐確實心理素質過人。
這要是別人在麵對這樣所有的人的嘲笑之中，恐怕早已覺得顏麵盡失，甚至很有可能一根褲腰帶吊死在家裏了，但是這位秦家小姐竟然有膽識出來反擊江家公子，甚至還找到了他，兩人聯手演了這麽一出好戲，打的整個江家措手不及，叫他心裏爽快無比。
秦家小姐是女中英豪，而之前他和教書先生的那些事，無論是真是假，許明生都並不在意。
許家門庭軟弱，他那老妻早就已經因病去世了，他膝下也就兩個兒子，大兒子是個憨貨，不會讀書，就在城裏做些小買賣，小兒子許褚剛剛考中了秀才，家裏確實需要一個強硬的女主人。
就江家表小姐那樣中看不中用的菟絲花，娶回家裏來，難不成當個擺件看著？
更何況就從江家表小姐做的這些事情來看，這位江家表小姐，實在是個心胸狹窄，又手段頗淺的人，她眼皮子太淺了，看到的都是江家那點富貴，她既然這麽想留在江家公子身邊，許明生何不成人之美？
反正這樣的女子娶進他家裏來沒有任何用處，秦家小姐這還是給他打瞌睡送來了枕頭，現在許明生看晏昭昭真是覺得哪裏都滿意。
但是他滿意沒用，秦家老爺畢竟不可能把他的寶貝女兒許配給他的，就是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兒子到底是出於一時新鮮，還是真的對秦家小姐有意？
這樣一想，許明生反倒覺得那點聘禮不是很重要了，反正至少沒有重要到，讓他還留在這裏，繼續和江家的人說廢話。
江家這群人就會打太極，又喜歡互相推卸責任，答應好了的事情又不願意做，再留在這裏也是聽他們說那些虛無縹緲的廢話。
反正江家公子已經挨了秦家小姐一個耳光，江家老爺也被氣得昏倒在地，今日之來，雖然沒有將錢財的事情解決，但是已經好歹大大出了一口惡氣。
至於聘禮的事情，直接交給官府去查，反正今日大家都在眾目睽睽之下看見了江家表小姐和江家少爺中的那點事情，不愁能退婚，隻要退婚，江家就一定要將當年的聘禮如數歸還。
許明生拍了拍身上的灰，牽動了一下臉上剛剛被江家公子打腫的地方，有些齜牙咧嘴。
他心中盤算著這些，卻不知道他這已經被人調了包的兒子，和旁邊同樣被人調了包的秦家小姐，兩個人的臉上雖然看著平靜無比，私底下卻已經不知道交換了多少個隻有彼此才能看懂的眼神。
南明和也不好在這裏久留，畢竟現在的晏昭昭還是尚未出嫁的單身女子，他若是在這久留，說不定那些看熱鬧的人又會說出什麽風言風語了。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南明和並不想惹他的未來嶽父生氣。
秦家老爺可比晏昭昭的父親難纏多了，晏昭昭的生父和養父都是性情溫柔之人，他們對晏昭昭與南明和的事情都是默許的態度，對他也十分包容，他還真沒有怎麽長過受老丈人刁難的滋味。
但是這秦家老爺可就不一定。
他之前打探的消息得知，這秦家老爺是個非常寵愛女兒的人，他的妻子因為生產女兒難產血崩而死，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怪罪到自己的女兒身上，反倒憐惜她自幼喪母，又害怕她被新過門的妻子欺負，所以一輩子都沒有納小妾，也沒有娶續弦。
秦家老爺在外雷厲風行，性格爽朗，在家中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兒奴，女兒說東他就不會往西走，全然是個好父親。
這樣的老父親最難纏，南明和想要將小姑娘接到自己的身邊來，恐怕非常困難。
更別說，要是他今天的話，傳到他未來老丈人的耳朵裏，恐怕要挨頓毒打，他未來老丈人經過那教書先生和江家公子的事情之後，恐怕看著世間的男子都覺得不過如此，短期之內是不可能鬆口的，他想要將小姑娘接回自己的身邊來，還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南明和看見這副身體的父親，許明生，很顯然是想要帶他一起回家的樣子，他雖然很想在這裏再多留一段時間，多看看自己好些日子沒有見到的小姑娘，雖然她的皮囊已經改變，但是那雙眼睛卻如同他夢中依戀的人一樣，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分別，但是這個時候也不允許他在這多留，若是再留，恐怕別人就說他們倆也早有私情。
南明和強忍著思念轉過了身，晏昭昭也知道，以現在秦家小姐的身份，是不可能這樣含情脈脈的看著許家的小公子的，幹脆也歎了口氣，轉過了頭，上了自己的轎子。
回秦府的路上，晏昭昭身邊的小丫頭反倒好奇的嘀嘀咕咕：“小姐，剛才那位是許家的二公子，他怎麽會忽然開口要求娶我們小姐？難不成小姐從前和他認識？”
晏昭昭在心中默默的想，她當然認識了，這位可是她同生共死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輩子的真心愛人，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過南明和。
但是這些話當然不可能說給小丫頭聽，晏昭昭隻輕輕地嗔怪道：“小丫頭，年紀不大，想的還挺多，我覺得恐怕也隻是那位許家公子看不慣江家公子那囂張的氣焰，故意說出來，讓他糟心罷了。”
那小丫頭也確實沒有多想，畢竟自家小姐和什麽人接觸，她還是看在眼裏的，從前自家小姐從來就沒有和許家二公子有過什麽交集，怎麽可能生出什麽別樣情愫？
剛才那位許家二公子應該也是仗義執言，而且後來也沒有多做糾纏。
那小丫頭就沒有再將此事放在心上了，反而說起剛剛的事情：“不過別的不說，剛才許家公子說的那些話，真是讓人大快人心，江家公子那般齷齪下賤的人，就該和那滿是心機的江家表小姐在一起，他們倆天生一對，看到江家公子那憋屈的樣子，奴婢心裏就覺得痛快。”
何止是她一個人覺得痛快？
今日跟著一同過去的秦家家仆，哪個心裏不覺得快活極了？
甚至連晏昭昭自己也覺得快活。
一行人在路上慢吞吞的走著，倒想不到聽到身後似乎有馬蹄的聲音，難不成是有人縱馬而來？
晏昭昭覺得有些奇怪，這街道上是不允許縱馬狂奔的，便吩咐丫頭讓轎夫往旁邊走走，給了騎馬的人讓個道，別被撞著了。
結果她這話音才剛落，就感覺轎子大為震動，還聽到外頭似乎有什麽東西撞到了一起的聲音，剛剛還在和晏昭昭說話的小丫頭傳來一聲慘叫，轎子頓時停了下來。
晏昭昭心中覺得不對，連忙從轎子上下來，就看到自己身邊一直伺候的小丫頭，竟然被一匹發狂的馬直接踢中了胸脯，倒飛出去，摔倒在地上。
她躺在地上，已經昏死過去，唇角還有鮮紅的血跡，想來是傷到五髒六腑。
而那匹發瘋的馬竟然還那樣施施然的停在她那可憐的小丫頭身邊，這馬高傲的打了個響鼻。
待晏昭昭看清楚是誰在騎馬的時候，心頭的怒火不由得一竄而起。
又是陰魂不散的江家公子。
是江家公子縱馬撞了她的丫頭，若是這丫頭被踢斷了肋骨，倒插入到髒腑之中，便是華佗再世也救不回她的性命。
這江家公子是不是瘋了？
當街縱馬行凶，要是把小丫頭給踢死了，就是白白葬送了她一條年輕生命，這江家公子怎可如此草菅人命？
晏昭昭原本隻是覺得這人人品下賤，卻沒有想到，也沒有料到，居然會下賤到這個地步。
她的雙眼因為惱怒而通紅起來，質問道：“江家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她是賤婢，冒犯本公子，就要想到會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