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彩萍
晏昭昭手指指向的方向,正是剛才任謠探查出的,那個可能有所玄機的小院落。
“……誒,您問那個院落嗎?
咱們做奴婢的其實也不曉得,隻是聽旁人說,那個院落似乎是從前夫人居住過的地方。
老爺心中記掛著夫人,不肯讓奴婢們打攪夫人生前身後的清淨,所以不讓奴婢們靠近此處院落,也不讓奴婢們過去伺候打掃。”
小丫頭們總是沒有什麽心機的,她們並不知道這處院落可能是什麽重要的地方,隻是想著客人在問,所以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客人罷了了。
“先夫人是什麽人?冒昧想問問,夫人究竟是什麽時候去世的?”
晏昭昭試探著問道。
她並非是好奇李佳林的夫人究竟是誰,晏昭昭隻是想要知道,這個所謂的夫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因為看著院落之中的痕跡,似乎完全不像是有女主人能形成的格局,這滿屋子的貌美婢女,也絕對不可能是夫人能夠容許的。
如果李佳林確實曾經婚配過,就算是他的夫人已經去世,夫人的娘家也絕對不會允許他這樣滿屋子的養這些貌美的婢女,更不可能允許李佳林豢養這滿院的姬妾。
更何況,李佳林的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他若是曾經婚配過,怎麽到現在膝下都沒有個孩子?
“你若是問這個,奴婢們也隻能說當真是不曉得了。
奴婢是兩年前被采買到老爺身邊伺候的那個時候便已經聽說夫人去世了,奴婢們沒有見過夫人的容貌。
隻是聽老爺偶爾隻言片語之中露出過一兩句,說是夫人是極為清高的貌美女子,隻可惜紅顏薄命,沒能夠留在老爺的身邊享福。”
奴婢們的話便是可信可不信了,她們作為伺候的小丫頭,定然是什麽也不知道的。
更何況她們年紀輕輕,心思單純,更不會去懷疑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陰謀。
“我們兄弟兩個今日覺得和大人一見如故,十分投緣,若是到了這院子裏,知曉了先夫人已然去世,卻不去夫人曾經居住的院落之中祭拜一番,豈非顯得我們兄弟兩個薄情寡義,不懂尊重?”
晏昭昭側頭看任謠。
任謠很明白晏昭昭的意思,立刻接著話茬子說道:“確實如此,更何況我們兄弟兩個還是想要拜托大人幫忙照料我們的錢財,帶咱們做生意賺錢的。
大人願意幫忙,對咱們來說本就是大恩,有這大恩大德在前,我們兄弟兩個怎可不去祭拜一下大人已經去世的夫人?”
這話說的,十分在理。
晏昭昭與任謠原本就是極為擅長話術的人,這一套話說出去,那小丫頭似乎也沒聽出來什麽奇怪不符合道理的地方,有些愣愣的點了點頭:“兩位公子說的也是。”
然後另外一個小丫頭卻皺了眉頭,想了想,還是說道:“公子們有心祭拜夫人,自然是好事,奴婢們也沒有攔著的道理。
隻是老爺平素裏根本不讓任何人靠近那一處院落,且不說二位公子是因何而來,若是公子二人想要進入到院落之中,咱們做奴婢的是沒有這個資格帶公子們過去的。
若是公子們想要進去院落之中祭拜夫人,興許還是需要等一會兒,等一會兒老爺好了,讓老爺親自帶領兩位公子進入到院落之中。”
這小丫頭說話還文縐縐的,看上去倒是個讀過書的樣子。
晏昭昭也沒指望自己這一趟就能靠近那院落,她和丫頭們說話,隻是為了看看丫頭們嘴裏能不能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如果真的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的過去,說不定還惹人懷疑,讓別人以為他們就是衝著這院落來的。
所以晏昭昭便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倒極其有道理。你這小丫頭看著年紀不大的,說起話來倒是一套套的,你叫什麽名字?可曾讀過書,如今幾歲了?”
那小丫頭臉上有些受寵若驚的神色,福了福身說道:“回公子的話,奴婢名叫彩萍,今年十四歲了。
從前家中近況尚可的時候,也曾跟著兄弟姐妹在學堂之中讀過兩年書,也算不上上過學,公子謬讚。”
說到她家的時候,這叫彩萍的小丫頭臉上有些失落的神情。
晏昭昭猜到她家可能也是遭遇了什麽不測,和蘇平蘇安一樣。
任謠隨口問了一句:“你也是這閔鎮本地人嗎?”
“回公子的話,奴婢確實是土生土長的閔鎮人,奴婢家裏原先就在這閔鎮中間,在那鼎隆寺的旁邊,本來家中也有幾畝薄田,生活過的還算富足。
隻是不讓那一年家裏出了禍事,父親出門在外的時候不幸被山匪給打斷了腿,奴婢的娘親忍受不了數十年如一日的照顧不能行動的父親,便與奴婢的父親和離改嫁了。
娘親改嫁之後不久,父親便鬱鬱而終,家裏沒了頂梁柱,那起子小人便虎視眈眈,便是奴婢家那幾個不要臉的親戚,竟也肯聯合外人,侵吞奴婢家幾畝薄產。
奴婢窮困潦倒,身無分文,家中其餘的兄弟姐妹皆還年幼,若是沒了錢財,連混一口飯吃都難,奴婢身為長姐,隻好賣身為奴,以照料家中幾個年幼的兄弟姐妹。”
彩萍那張仍然顯得稚嫩的小臉蛋上已經有了超乎尋常的成熟,隻是說起自己的悲慘過往之時,臉上仍然不由自主的帶了一些悲傷的神情。
而聽完了她的故事,晏昭昭與任謠不禁對視一眼。
這個故事,太熟悉了。
和那個慘遭家破人亡的蘇家一樣,幾乎是完全一樣的方式,家中的頂梁柱在外因為意外去世,進而導致整個家庭流離失所,連僅剩的財產都不翼而飛,於是家破人亡,流落街頭,淪落到這等慘痛境地。
而且還有一個重要的地方。
這個小丫頭之前的家裏,也在鼎隆寺的附近。
如果隻是一次巧合,鼎隆寺並不會讓晏昭昭如此懷疑,但在彩萍和蘇家的悲痛之中,都和這個鼎隆寺有關,兩人家的舊宅都在鼎隆寺的附近,很難不讓人懷疑此處有什麽秘密。
看來這個所謂的鼎隆寺,很有必要去看一看究竟是什麽鬼地方了。
於是晏昭昭便點了點頭,說道:“你倒確實是個有良心有擔當的好丫頭,家中遭逢巨變,竟然能夠自己扛下整個家庭的重任,養育比自己還要小的兄弟姊妹,實在是辛苦你了。”
彩萍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說道:“人生來便是如此的,兄弟姐妹是奴婢的兄弟姐妹,奴婢身為長姐,如今父母親皆不在了,便應該承擔起養育他們的責任,也沒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她倒是很懂事,說話之間也很有分寸。
和蘇安蘇平一樣,晏昭昭也動了將她拉攏到自己這邊的心思。
能有一個在李佳林身邊伺候的侍女做內應,整件事情應該也會好處理很多,到時候她們想要半夜潛入李府之中,偷到鑰匙,探查那一處小院落,甚至是進入到院落下的密道之中,可能都需要她幫忙。
“你家還有幾個兄弟姐妹,都多大了?如今住在什麽地方?”
晏昭昭又問。
“回公子的話,奴婢還有四個弟妹,皆是四五六七八歲的年紀,都尚且還小。
家中的舊宅早已經被那些不要臉的親戚給占了,如今弟妹們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住,就住在南街那邊的破落棚子裏頭。”
南街那邊是閔鎮之中的貧民窟,晏昭昭曾經路過一次,那裏確實是非常髒亂破舊的地方,簡直目不忍視。
彩萍說著眼眶有些紅,側過頭去擦了擦自己眼角溢出來的淚水,忍不住說道:“一時間被風迷了眼,在公子麵前失儀了,公子見笑。”
晏昭昭愈發覺得她懂事知禮。
她不禁在心中想,這一夥兒背後黑手,究竟給這原本平靜美好的閔鎮,帶來了多麽大的痛苦?
無論是彩萍還是蘇家人,他們都沒有犯什麽錯誤,甚至應該算得上原本是天真良善,十分快活的。
但是這一群人的到來,很顯然打碎了閔鎮之中原有的平靜和快樂,毀掉了這些無辜之人的幸福生活,用一個可恥可惡來形容這些人的所作所為都遠遠不夠。
她有意對這小丫頭好一些,便故意行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又支使另外一個小丫頭去搬凳子,趁著四下無人,將彩萍拉到自己的身邊。
彩萍以為這兩位剛剛還在和自己好好說話的公子和其他那些急色之人不同,沒想到她們竟然還是要對自己行那不軌之事,臉上有些又驚訝又絕望的神色,卻沒有反抗。
她隻是一個寄人籬下,混口飯吃的小丫頭,能反抗什麽呢?
這些人就是她的主子,隻有她伺候的好了,才能拿到錢,才能回去養自己那些可憐的弟弟妹妹。
本就是她這樣一條賤命,還能反抗什麽?
彩萍垂下了眼,沒有任何反抗,隻是順從著隨便晏昭昭的動作,聽話的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