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心悅
一開始是南明和捂著她的眼睛，到了後來，便成了晏昭昭自己閉上了眼睛。
南明和的手捧著她的臉，晏昭昭伸手回抱住他的脖頸，似乎要將彼此都給揉入到自己的骨髓之中一般。
熏熏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沉醉不知歸處，隻覺得心與魂都到了可以停留的港灣，所以平靜安寧下來，任是什麽旁的東西都無法將她喚醒。
晏昭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被南明和壓倒在了桌案上的。
那桌案上原本擺著的案牘書冊已經被拂落到了地上，他的手輕輕地放在晏昭昭的腦後，叫她不至於被桌案的邊邊角角硌著生疼。
兩人的心都貼在了一處，撲通撲通，似乎都一起跳動了起來。
南明和垂眸看她，晏昭昭正好抬眼看他。
她眉鬆骨張，眼眶發燙，眼中水波盈盈的，似乎有淚搖搖欲墜。
晏昭昭目含春情，嬌妍的小姑娘染了緋色，就如同那雪白的素宣上沾了一點兒胭脂紅一般，溫柔而誘人。
但就是這般，也足夠叫人心中柔軟。
南明和看這她的模樣，恨不得將自己的心都剖出來，雙手捧到她的麵前去，好叫她知曉，自己對她一片真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就算山無棱天地和，上窮碧落下黃泉，也絕不相負。
不論是要星星，要月亮，還是要自己的心，南明和皆願雙手奉上，無怨無悔。
南明和的手放在晏昭昭的鬢邊，抽開了她頭上挽發的發簪。
墨色的長發瞬間如瀑而下，更襯得晏昭昭一張臉巴掌大小，我見猶憐的厲害。
“叫我拿你怎麽辦才好……”
南明和歎了一口氣。
無論是怎麽樣，南明和都覺得自己愛晏昭昭還不夠。
南明和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有些失態，便略略鬆開了抱著晏昭昭的手。
豈料晏昭昭卻不滿，她反手抱了回去，堅決不肯從南明和的懷裏出來。
晏昭昭想要說什麽，南明和卻歎了口氣，安撫式地在她的唇角輕吻，淺嚐輒止。
“昭昭，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南明和也知道，晏昭昭雖然喜歡在他麵前撒嬌賣癡，但她今日顯然和從前幾次都大不一樣。
今日她顯然格外地癡纏，完全不願意與他分離。
“是。”
晏昭昭在南明和麵前也沒有什麽好扭捏的，她很坦然地就承認了，自己就是不舍得與南明和分開。
就是在心裏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分明知道自己和他都有事情要去做，但當真到了又要分離的時候，晏昭昭還是止不住心中的酸澀。
明明知道分離是為了下一次見到更好的彼此，也知道這都是在為了自己和他的將來做準備，但分離仍然讓人覺得難過，這是人之常情。
上一次是自己留在襄城之中，送南明和遠去雲滇，這一次就是南明和留在襄城之中，換自己南下山南。
是不是這一次分離之後，就可以不再分開了？
晏昭昭沒有答案。
明明上一次南明和去雲滇之後，晏昭昭在襄城等他回來，想的也是，這一趟回來之後，便再也不要和彼此分開了，可如今又有了下一次，還是要分開了。
誰會知道沒有再一個下一次的呢？
這歲月總是蹉跎，造化弄人，心裏越是在意，就越是慌亂，越是擔憂事情會不會往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哪個方向走過去。
晏昭昭希望這一次分離之後就能夠永永遠遠地在一起，卻並不知道世事會不會有什麽出人意料的地方。
這古語之中不是常說麽，世事難料。
心裏想著的當然都是最好的，可是最後得到的，往往都不盡人意。
隻能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不論是南明和留在襄城之中，與映雪一起對付那顧家的老東西，還是晏昭昭南下山南，去閔鎮接應江淮，看看那裏究竟是個什麽情況，都是有一定的危險的。
晏昭昭不會因為有映雪在襄城坐鎮，就將自己對南明和所有的擔憂都放回到肚子裏去；
同樣，她也不會因為有映雪將給自己準備的種種法寶保護，就當真覺得自己在閔鎮會所向披靡，一點兒危險都遇不見了。
口中說的輕巧容易，其實世事兩難，未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究竟會怎麽樣。
南明和知道晏昭昭心中的惶恐，雙手捧著她的臉，靜靜地看著她還帶著淚花的眼。
“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我更想早些娶你——至於旁的那些，什麽危險不危險的，我向來不在乎。
一想到我將所有的敵人都解決掉之後，便能夠回到你的身邊，我便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任何的事情能夠再阻攔我，亦讓我再不恐懼退卻。”
要從南明和的口中聽到一句直白的話可並不容易，晏昭昭心中微微地震動了一下。
無論以前南明和曾經和她說過多少種種不同的話，但隻有這一次，他這樣清楚明確地告訴自己，他想要早點娶她回家。
他還說，隻要想到能夠回到自己的身邊，這世上便再無艱難險阻。
晏昭昭何嚐不是如此？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君相思意。
“其實我也一樣舍不得你。
若是可以的話，我多麽希望能夠將你變小，永遠地藏在我的身邊，藏在我的衣袖之中。
旁人瞧不見你，也傷害不到你，這樣你永遠都能夠處於我的保護下，每日都快活無憂的，永遠不用去擔憂要處理什麽麻煩事兒，去操心那些累人的凡俗之事。
隻是這個念頭到底是自私的，若是將你這樣留在我的身邊了，那和拘禁又有什麽區別？
我記得我少年的時候，你與我說，我合該是在天空展翅翱翔的飛鳥，對我來說，昭昭又何嚐不是呢？
你本就不是養在花圃之中的嬌花，你是這個世上最最好的人，該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非拘囿在這兒女情長之中，為此拋棄了一切——正如同你想要瞧見我拿回來所有我應該得到的東西一樣，我同樣希望，你能夠將所有屬於你的榮光都得到，叫自己這一輩子，永遠不留有任何的遺憾。”
南明和的手就在晏昭昭的鬢邊。
他輕柔地撫摸著晏昭昭的臉頰，目光一遍一遍地在晏昭昭的眉目上逡巡著，似乎要無數次地將這張臉銘記在心中，永遠也不想忘記。
晏昭昭一愣，心中卻大被觸動，眼眶一酸，心中那些旖旎曖昧的心思竟瞬間都飛到了九霄雲外，腦海之中不斷回響的，是二哥哥說的這一番話。
他的愛意，似乎一直都是這般溫柔又無私的，永遠不會成為她的負擔和她的遺憾。
晏昭昭伸手將自己眼角的淚花擦去了。
“二哥哥，我明白了。”
南明和見晏昭昭不再因此而感覺到傷感，心中稍微地鬆了一口氣，卻見原本被他壓倒在桌案上的晏昭昭一下子支起了身。
她的手抓緊了南明和的衣襟，拉著他彎下腰來，隨後便是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在南明和的側臉上落下一個吻。
“我與二哥哥的心意，從一開始便是一樣的，從前沒有變化，現在沒有變化，以後也不會改變。
我與二哥哥都是最好的我們，這才是我們兩人從一開始便能夠相互吸引的緣故罷。”
晏昭昭笑。
兩人在脈脈跳動的燭火之中，交換了一個一樣溫柔情深的目光。
這世間，能得一心人便已經是難能可貴之事。
而南明和與晏昭昭卻不僅僅是兩心相許，更是心意相通，有時候甚至不用言語，一個眼神就能夠明白彼此的心意。
這一夜過的很溫馨。
南明和是不宿在晏昭昭的寢殿之中的，這本就是大逆不道。
要是被女帝陛下知道了，恐怕頭都要給他擰下來——這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南明和就跑來拱自家的小白菜了，女帝陛下和蕭貴君還能饒得了他？！
清涼台之中的宮女兒確實都是很有眼力見的，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添堵，但是隨著夜色深了，還是會時不時地找一些一眼就能夠看穿的借口，來暗示南明和該離開公主的寢殿了。
南明和當然知情識趣，而且清涼台之中雖大，如今還有一個早出晚歸的敏妍郡主郭西慈住著。
他就是想要時時刻刻和晏昭昭粘在一塊兒，也要考慮到人家郡主的名聲，所以在宮女兒來第二趟的時候，便將所有要和晏昭昭說完的叮囑都說完了，然後往宮正司那邊給他準備好的寢殿去洗漱休息。
一夜無夢。
第二日早上起來，女帝陛下沒有召見晏昭昭，倒是叫她隨便出去和南明和轉轉，大約是從映雪那邊聽到了什麽風聲，知道晏昭昭要去山南的事情了，所以暗示她早些將自己在襄城之中布局的東西都料理一下，省的到時候沒了空閑。
女帝陛下一貫對晏昭昭的決定是並不幹預的，既然晏昭昭已經想好了要去山南，加上還有映雪在一邊替她勸著陛下，她更是不會阻攔。
晏昭昭今日確實有事，她想要出宮一趟，去南洋匯見一見南洋匯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