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胎像
晏昭昭也猜到女帝應該是有事情要說的,故而拉著女帝的衣袖,學著稚齡小童的癡纏模樣,拉著女帝的衣袖撒嬌:“姨母要和我說什麽呀,這樣大晚上拉著我出來散步,又半晌不說,可真是叫我心裏頭好奇極了。”
她一貫是嬌軟可愛的,即便女帝已經看過了無數次她撒嬌耍寶的模樣,還是覺得心裏頭一片溫暖。
女帝伸出手去摸摸晏昭昭的頭,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並不是一個好消息,所以我還在斟酌究竟要如何和你說。”
晏昭昭聽到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臉色便凝重了起來。
她知道女帝是不會拿這種事情和自己開玩笑的,心中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不是好消息,就意味著事情多半和她在意之人有關,那不是二哥哥,就是爹爹和娘親。
見到晏昭昭一副緊張的模樣,女帝心裏也有些難過,她握緊了晏昭昭的手,緩慢地拉著她往前走,一邊說道:“你娘親的胎像不是很好,而且不知是不是你娘親的體虛太過的緣故,胎兒並沒有像太醫們預計的那般健康生長。就算是足月生下來的話,小娃娃的身體也應該會很弱。這還是算是最好的猜測,太醫們甚至懷疑,孩子在你娘親的體內已經停止了發育,很有可能……就是一個死胎。”
死胎?!
這話將晏昭昭震地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了,她沒有想到女帝要和自己說的不好的消息竟是這樣一個不好的消息。
她臉上顯然有了焦急之色,連忙追問道:“怎麽會這樣?可有什麽解決法子?死胎是不是意味著……娘親肚子裏的小娃娃就沒有了?娃娃沒有了,會不會影響到娘親?”
失去了弟弟妹妹,晏昭昭的心中自然是難過的,但是她更在意的還是娘親的身體會不會受到傷害。
孩子嘛,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但是娘親的身體一定要是好好的,要是損傷了身子,那一輩子便都要痛苦了。
她在這方麵也完全隻會常識,醫術她實在是一竅不通,更不懂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麽解決。
晏昭昭心裏非常擔憂大長公主的身體,眼睛之中已經有了閃閃的淚光。
女帝見她這一副十分著急的模樣,便連忙道:“不怕不怕,事情還有許多轉機,你大可不必這樣憂心。這個情況,你二哥哥走之前就已經料到了有可能會這般,所以留下了藥物,還有一套針法。”
“什麽針法?”晏昭昭連忙追問道。
“你二哥哥早就說過了,你娘親體內有舊傷,所以極有可能會影響到小娃娃的發育,甚至很有可能在孕後期導致死胎。如果換句簡單通俗一些的話來說,便是你娘親她懷娃娃的時間應該比別人長很多很多,否則就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小娃娃在你娘親的肚子裏發育成健康胎兒的模樣,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的話,小娃娃在你娘親肚子裏發育不夠好,出來便是個死胎了。”
女帝說道。
這話將晏昭昭說的雲裏霧裏的,雖說她什麽也不懂,可是尋常人家是懷胎十月孩兒就呱呱落地她還是懂的,怎麽還能有這懷孩子的時間比旁人長許多許多的?
晏昭昭十分迷惑,其實說這話的女帝心裏頭也多有困惑。
但是這就是南明和留下來的原話,他的醫術詭譎離奇,和太醫院之中的禦醫們完全不一樣,說法也十分大膽迷幻,似乎和太醫們學的醫術完全不是同一種一般。
但這麽多次下來,很顯然南明和的醫術遠遠超出了這幫太醫院的老家夥,他們也早就心服口服了,在伺候大長公主養胎這件事情上,他們齊齊都聽南明和的。
其實大長公主的這一胎,若是一直讓太醫院的太醫們照料者,撐死了至多五個月,這個孩子就會流產,亦或者是胎死腹中,根本就不可能和現在一樣,竟然還讓這個孩子在大長公主的肚子裏成活到了八個月——這都是南明和的醫術上佳,這些太醫之前就是再不服氣,如今看著這鐵板釘釘的事實,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語來,都唯他馬首是瞻了。
為了給大長公主養胎,南明和從湘西密林回來到離開襄城,幾乎一共寫了二十來個完全不同的藥方子,他每隔三日就要去給大長公主診脈,看是否需要換新的藥方,極為頻繁。
而他藥方之中用藥簡直如同天方夜譚一般,極其大膽。
但偏偏就是這二十幾個不同時期用的離譜藥方子,硬生生將這個保不住的孩兒留到了八月份。
而如今最危險的一關就要到了。
南明和在走之前就說了,大長公主的孩兒很有可能會有不妙的情況,而他的時間實在很不富餘,隻要出現了死胎或者是發育停止的狀況,就要換最後的一張藥方子,還有他傳授給一位年輕太醫的獨門針法,並一顆他早就炮製好的藥丸,讓公主服下,再加上每日施針,直到他回來親自處理為止。
這方法簡直荒誕極了,女帝彼時一聽聞就覺不可思議,連連詢問南明和此番做法是有什麽作用。
南明和便告訴女帝方才她告訴晏昭昭的那一番話,再說了這藥丸,藥方子,還有他傳授給太醫的針法,都是為了給大長公主推氣過穴,人為地加長大長公主懷孕的時間,再讓她體內的小娃娃得到充分的藥物補充,使它繼續發育。
不過這些話女帝也聽不明白,但是在所有的太醫都沒有法子的情況下,也隻有南明和的話能夠試試看了。
女帝將她聽到的內容告訴晏昭昭,晏昭昭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不過她對南明和還是有著極大的信賴的,而聯想到之前南明和尚未離開的時候,她在南明和的手腕上還發現過一道新愈合的傷疤。
當時她問了,南明和的回答便有些奇怪,那時候她沒有多想,現在再想起來,她心中就有了一個極大膽的猜測。
“姨母可見過那顆炮製好了的藥丸子沒?”晏昭昭問道。
女帝搖了搖頭:“不曾,不過太醫們曾經和我說過一回,說是那藥丸子乃是暗紅色的,也不知道是用什麽藥材做的,一股子腥味兒,如同血一般,瘮人的厲害。”
得,晏昭昭明白了。
她娘親的情況指定是十分不好的,這麽多年晏昭昭也就見過一次南明和用自己的血給她喝,還是許多年前自己被二房那小姑娘暗算得了天花,整個人氣息奄奄的嚴重情況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這一回二哥哥將自己的血都拿出來了,多半是娘親的情況當真非常凶險。
而想想這次南明和離開,一直都沒有告訴她他是做什麽去了,這般仔細一想,晏昭昭也回過味來了。
南明和所去,不是為了別的,多半是為了娘親的胎去了——不是去尋什麽稀世難尋的藥物,就是去找能夠解決這般情況的婦科聖手,所以一時半會兒根本回不來,事情卻又那樣緊急,必須趕緊離開。
他這個人心思細膩,多半是覺得自己若是知道了他此行是為了她娘親去的,自己心裏頭會覺得愧疚,所以一直都沒有告訴她,晏昭昭自己也絲毫沒有察覺。
想到這裏,晏昭昭的眉目之中不禁帶了憂愁之色,女帝見她如此,也知道她心裏頭難過,隻好不住地安撫她:“你不要太擔心了,你二哥哥是這世間難見的醫學奇才,有他在,一定能夠治好你娘親的,你娘親和娘親肚子裏的小娃娃,一定都會健健康康的。”
這樣的話說了許多,晏昭昭才回過神來。
她抬起頭來也看到女帝臉上化不開的憂色,心中不禁連聲直罵自己也是個蠢貨。
姨母是娘親的姊妹,兩人從小就一同長大,感情定然不淺,娘親胎像不好,姨母自己的心裏肯定也是擔憂無比的——自己不僅僅沒有去開解姨母,反倒讓姨母來開解自己,是為大不孝了。
晏昭昭有心將話題轉到一邊去,便收攏起臉上的擔憂,笑臉相迎道:“姨母說的是,二哥哥這樣厲害,一定能夠治好娘親的,隻是娘親懷胎的時間恁長了些,說不定要生出個哪吒小子來!”
女帝也知道昭昭是在轉開話題,配合地笑了起來。
其實兩人的心中皆是一般的擔憂,但兩人都知道擔憂毫無用處,徒增自己心中的難過罷了。
晏昭昭握緊了身側姨母的手,抬頭看著頭頂的弦月,悄悄地對月神發願,一定要保佑娘親身體健康,平安順遂。
很快就又到了第二日。
晏昭昭已經將所有的擔憂都藏在了心底,她再擔憂也意義不大,還不如先將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坐好,不要拖累這個時候已經是焦頭爛額的姨母和群芳園了。
今日出門去太學照例是晏昭昭與郭西慈同乘一輛馬車,不過在上馬車之前,明九悄悄塞給晏昭昭一個臘封的小紙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