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發瘋
不過想想，在外頭守門已經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要是在裏頭，那過的才不是人過的日子呢。
想到那大姑娘身邊那幾個貼身婢女身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模樣，這些外頭守著的小丫頭都是一陣不寒而栗。
可憐她們花容月貌，竟然要伺候這麽一個瘋婆子一般的大姑娘。
而這個時候，在浮花苑之中的幾個丫頭，皆是臉色灰敗、如喪考妣的樣子。
她們都是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身上的衣裳卻破破爛爛的，似乎被什麽人給強行撕爛了一般，個個發髻散亂，有的臉上還掛了彩，比起外頭守門的那些丫頭還要慘上數倍。
她們驚恐地縮在一起，看著屋子之中明明生得嬌美動人的大姑娘，臉上滿是害怕。
清淨雅致的花廳之中，此刻卻是一片狼藉。
“滾開，滾開，都給我滾開！”
花廳正中央，身著一身月白色長裙的女子正如同著了魔一般大吼大叫著。
她滿臉扭曲醜惡，就如同那地獄之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一邊歇斯底裏地大叫，一邊冷笑著將桌子上、架子上所有的東西都丟得到處都是，瘋瘋癲癲的，似乎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疾病一般。
地上是被她丟了一地的寢具，到處都是水，她腳邊還有一個打翻了的銅盆，正被她一腳踢飛了出去，撞到一邊的牆上，發出一聲巨響，嚇地那幾個縮在一起的丫頭都不禁抖了抖。
到處都是碎裂的瓷片、破破爛爛的衣裳，以及很多被踩得變了形的首飾頭麵，一地狼藉。
誰也不敢說話，就是這段時間在大姑娘身邊最得臉的丫頭紅扶也不敢。
紅扶看著地上滿地都是的碎瓷片，已經認出來了那個這瓷片是屬於一個小青瓷瓶子的。
這小青瓷瓶子還是前段時間侯爺賞給大姑娘的，衣裳也是這個季度夫人新差人給大姑娘做的，那些首飾頭麵亦是夫人聽聞大姑娘要去太學之中念書了，給她重新置辦的東西，本來都很得她的喜愛，如今卻被她直接丟了這一地，好好的東西全被糟蹋了。
但誰也不敢說話，因為她們早就學乖了，這個時候裝死才是最佳選擇。
幾個小丫頭都蜷縮在一邊的角落之中，恨不得將自己變成透明人，不要被發瘋中的大姑娘給抓住了，就算是被嚇地瑟瑟發抖，哭都不敢哭出聲，隻敢小聲地啜泣。
要是被大姑娘給抓住了，自己這本就沒有一塊兒好肉的身子就又要飽受摧殘了。
大姑娘可不會這樣輕易地放過她們，非得將自己滿腔的怒火全都發泄在她們身上不可。
大姑娘自從幾年前大病一場之後，整個人的性情便變得極為古怪起來。
這些丫頭們都知道，絕對不能夠提起隔壁的晏五姑娘——不，從前能夠說一句晏五姑娘，如今得稱為明霞公主了。
隻要沒有人提到明霞公主和群芳園的時候，大姑娘便和從前一樣便溫柔典雅，渾身挑不出一點兒錯處，是闔府上下都愛戴喜歡的大姑娘；
而倘若有一點兒群芳園的消息透露到她的耳朵裏，尤其是和明霞公主有關的消息，她就便登時變得麵目可憎，就如現在這般，仿佛得了瘋病精神失常一般，大吼大叫地將整個屋子都砸地亂七八糟。
打砸東西其實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了，但她發起瘋來的時候，可不僅僅要打砸東西，還喜歡虐待自己身邊的小丫頭，追著她們打個不停。
正因為如此，之前大姑娘一直都住在最好的院子裏，現在也被遷到了這個較偏遠一些的浮花苑之中，省的她發起瘋來的時候，大吼大叫的聲音被旁人聽見了。
她們這些人皆是奴婢，被她打罵又不能夠還手，自然也沒有人會來管她們這些被大姑娘毆打的丫頭，其實她們心裏頭其實早就恨透了這個喜怒無常的大姑娘。
伺候別的姑娘的丫頭，雖說伺候的是庶出的姑娘，吃穿用度上差了不少，可那幾位庶出的姑娘也不是什麽壞人，更不會動不動就拿自己身邊的丫頭出氣，動輒打罵，真是羨慕死她們了！
雖說她們是奴婢，但也不過就是奉差吃飯的小丫頭，平素裏都已經兢兢業業地照顧這位小祖宗了，而她和明霞公主之間有什麽仇怨誰也不知道，也從來沒有因此就冒犯過這位祖宗，為什麽她發起瘋來就欺負她們這些可憐的小丫頭，真有本事兒，那不如去找隔壁的明霞公主拚命啊！
可是仔細一想，人家明霞公主自小就聖眷濃厚，這會兒早在宮中了，並不在群芳園之中，大姑娘也隻敢對著她們大吼大叫，真要叫她去隔壁的大長公主麵前走一趟，她又壓根沒有那個膽子。
當真是個窩囊廢，自己沒有本事兒去爭那位份回來，拿她們這些可憐的小丫頭出氣算什麽本事兒？
往常旁人說什麽大姑娘最是溫柔良善不過，可外頭那些人哪裏見過她這樣發瘋的樣子？
想到自己身上被她打出來的各種傷痕，這些小丫頭都不禁紅了眼眶。
若是晏昭昭在這兒，興許能夠認出麵前這個瘋瘋癲癲的女子，就是當年和她爭鋒相對的晏府大姑娘晏芳華。
上輩子怎麽說也算得上一個風華絕代的大姊姊，如今竟然是個這麽瘋瘋癲癲的樣子了。
晏昭昭實在是很不將晏芳華放在心上了，晏芳華這個人從小就又壞又蠢，光憑她自己，是一點兒浪花也翻不出來，她不樂意，也很不易將自己的心神分到她的身上去。
晏昭昭回了襄城之後，壓根就沒有去隔壁的晏府看過一眼，更別提和晏芳華見麵了。
隻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那晏芳華愚蠢至此，竟然還能夠成功活到這樣大——不過她再怎麽樣，晏昭昭都懶得管她，隻有先前想到要將她放出來惡心梁喑的時候，這才差人去了晏府一趟，通知她自己已經和太學的先生打過招呼了，以後她就和晏昭昭一同去太學念書。
正是從那一天開始，晏芳華本就古怪的脾氣就開始越來越陰晴不定了。
一兩年前晏昭昭還沒回來的時候，晏芳華以為晏昭昭已經死了，便一回發病的時候都沒有，聘聘婷婷的，任誰看了也挑不出錯處來；
而三四個月前，襄城之中都在傳晏昭昭沒有死的時候，晏芳華就隔三差五地發脾氣，在房中言辭激烈地辱罵晏昭昭，什麽難聽的話語皆用上了，如同潑婦罵街一般，罵的上了頭，就扯過自己身邊的侍女丫頭們狠狠來打，將自己能夠看到的東西統統砸碎，也不管那些東西原本是不是她的愛物。
可見晏昭昭對她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小丫頭們不敢說話，可這個時候的晏芳華喘著粗氣，忍不住坐在了還算完好的軟榻之上，隨後大量的辱罵之語再次從她的口中溢出。
看著一張原本嬌柔好看的麵容這般可怖，這些小丫頭哪個不心慌。
而晏芳華似乎完全不覺得現在自己的模樣有什麽不妥當，她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之中，似乎狠狠地將晏昭昭翻過來反過去罵上百八十遍，晏昭昭就會如同她心裏想的一樣瞬間暴斃橫死一般。
她會這麽生氣，完全就是因為晏昭昭那一日差人遞消息過來，說是要讓她和她一起去太學之中念書。
原本去太學念書是再再開心不過的一件事情了，她之前在宮中與梁喑一見如故，兩人一直都保持著密切的聯係，漸漸地芳華便生了愛慕梁喑的心思，這些年一直為了梁喑掏心掏肺，隻恐自己最後不能夠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但很可惜的是她不能夠去太學之中念書，若是能夠去太學之中念書，就能夠和梁喑朝夕相對了——五皇子性子溫柔孱弱，他又記得自己幼年給他送傘的恩情，怎麽說也不會對自己冷麵相對。
隻要能夠得到梁喑的心，她就能夠當上正經的皇子妃，到時候和晏昭昭也算平起平坐，那時候她就不怕她了，所以大半年晏芳華都在為這件事情前後奔走，企圖到太學之中念書，可太學看不上她的才學，更看不上她的門第，說是她若非要進太學之中念書，便得尋到一個願意為她作保，帶她入太學之中一同念書的貴女。
可誰樂意幫她一把？
那太學之中都是天之驕女，亦不乏仰慕梁喑之人。
彼此都是千年的狐狸，誰還比誰更騷不成？那些貴女們一見晏芳華來了，就知道她心裏頭想的什麽。這情敵相見，自然分外眼紅，恨不得將她撕了的人都有，還有誰樂意帶她去念書？
就是不喜歡梁喑的貴女，又看不上晏芳華這股輕浮性子，覺得將她帶進來，那就是活生生跌了自己的身份，故而晏芳華求了好一圈兒，求爺爺告奶奶，將自己存下的體己花了個精光，愣是沒有一個肯答應她的，反倒惹了一身的笑話，徒留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