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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不配

  背後下手之人一定對女帝的體質十分了解,這個明蕭花的用量把握地十分精準。


  而倘若是如此的話,這就至少說明了一件事情,背後動手之人,知道女帝對明蕭花過敏的小秘密——而甚至這個秘密,女帝自己都並不清楚。


  而同時,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這一夥兒人並不知道晏昭昭對明蕭花過敏的體質,他們也完全不知道晏昭昭會因為這一點點劑量的明蕭花就如此反應劇烈。


  他們應該是很久之前就在女帝的身邊安排了人,這明蕭花的花粉可能會在女帝的膳食之中,也可能會在女帝的日常用度之中,便是依靠著這樣一點一點的累計,通過微量的明蕭花將毒性漸漸累計在女帝的體內。


  晏昭昭今日所來,他們是知道的,但是如果因為晏昭昭來就忽然更換膳食,難免會引起別人的察覺,他們如果將平素裏給女帝吃的東西繼續給晏昭昭吃,就不會讓任何人懷疑他們之前給女帝的膳食之中摻了東西。


  但晏昭昭很不幸就這樣巧,她對明蕭花的過敏程度比女帝要嚴重數倍,她被這一碗摻了料的百花粥誤傷了,兩口粥就直接將晏昭昭給藥倒了——而且若是南明和沒有查驗錯誤的話,這些明蕭花的花粉應該是經過極為精準的提純的,其中的藥性是一般的明蕭花花瓣的數倍,所以才會對晏昭昭見效迅速,又因為晏昭昭是將這些花粉直接吞吃到了腹中,所以傷害便來的格外大。


  南明和隻是略微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說話態度,便將他查探和推測出來的一切盡數告訴了女帝。


  “陛下,昭昭對明蕭花十分敏感的事兒,清河王那邊應當已經知道了,年前清河王將昭昭抓去開涼家寶藏的時候,便是用明蕭花將昭昭迷昏,這般才能夠叫她乖乖聽話,帶著她一路往湘城去。


  臣並非是陛下朝堂之上的臣工,故而也沒有太多的忌諱,臣便直言不諱了,今日之事,多半並不是清河王的手筆。”


  說完了他關於明蕭花的猜測,南明和又很快補了這樣一句。


  女帝稍微思考一番便能夠想明白南明和意思,她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


  若是清河王,今日晏昭昭來宮中,小廚房便必定不會將摻了明蕭花花粉的東西拿來給晏昭昭吃。


  清河王一方早就知道晏昭昭對明蕭花十分過敏了,今日若是叫晏昭昭發作起來,女帝這邊便立刻就能夠知道這東西之中摻了明蕭花,他們的伎倆便不能夠繼續實施下去了,這一條路子便算是廢了。


  若是清河王動手,清河王這邊必定是要藏好自己的小尾巴的,至少要在女帝被明蕭花毒害,病入膏肓之前保證自己的手段不會被任何看出來。


  所以這也同樣拋給女帝一個新的問題——女帝一直以為現在她麵對的最大的敵人,無非就是龜縮在蜀地之中的清河王,卻沒有料到早就有人能夠這樣悄悄地將手伸到她的身邊來,用這樣隱秘的手法來加害於她。


  若非是晏昭昭今日來的巧,替她擋了這一碗百花粥,她恐怕永遠都想不到這些人會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害自己。


  看來她座下的這座龍椅,想要的人還是很多的啊。


  女帝的神情已經緩緩恢複了平素裏的溫和模樣,隻是她眼底的了冷峻沒有褪下去一點兒。


  她將晏昭昭的手放了下來,輕柔地將她的手塞進了錦被下,隨後示意南明和跟著自己往另一邊的耳房走去。


  “你既然能夠說出來這些,那朕便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已經可以肯定……那些能夠將手悄悄伸到朕身邊來的人,竟都不知道這些,你又是如何猜出來的?”


  女帝背對著南明和。


  南明和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女帝的臉色才真正沒有一絲的遮掩和偽裝。


  她眼底滿是疲倦,臉上更是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這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當年也已經將事情真相和經過都給遮掩地七七八八,如今十幾年過去了,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留下,南明和又是怎麽猜到的?

  便光憑她與晏昭昭都對明蕭花十分敏感麽——可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她們身上竟然有這樣的特質。


  “……大長公主有孕,曾召臣過去替大長公主診脈。臣自小學醫,替大長公主診脈,自然能夠看出來很多旁人看不出來的東西。臣也無法,因為大長公主有孕凶險,公主鳳體也十分虛弱,並不適宜孕育子嗣,但大長公主並不願意將失去腹中的孩子。


  大長公主有孕之事牽扯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所以臣也不能夠隱瞞此事,便將事實坦然相告。大長公主似乎十分警惕,所以臣也隻能夠對大長公主許下諾言,說是自己永遠都不會將事情真相告訴旁人。不過如今緊急情況,更是關係到陛下龍體安康,故而也不得不直接說出口了。”


  南明和自然知道自己已經算是失信於公主了,但這件事情陛下亦是當事人之一,他也不算是將事情告訴了其餘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人。


  “這個孩子……她,她自然是要留下來的。”


  女帝歎了一口,忽而沒有再詢問南明和關於晏昭昭與明蕭花的事情了:“今日之事朕會交給錦衣衛去查,你且不用太擔憂。且如今他們的手段也暴露了一二,短時間之內一定不會再施用明蕭花,必不會對昭昭有所損傷了。


  若是朕沒有猜錯的話,你近日應當都在為大長公主保胎之事奔走跋涉,大長公主的這一胎懷的凶險,她定然是要用盡一切手段將這個孩子留下來的,你承了大長公主的養育保護之情,便要好好替大長公主做事,將她……將她這一胎保住,務必要母子平安。”


  南明和原以為女帝會逼問自己為什麽會知道這件數年前的宮闈秘辛,再甚者可能會問他,關於自己的身體是否有什麽法子將體內的明蕭花餘毒清除,卻沒有料到女帝開口說的第一件事情,卻是在真情實意地叮囑自己一定要保住琮陽大長公主腹中的孩兒。


  他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拱手道:“大長公主將臣養育教導長大,臣心中自然感念,為了大長公主之事必定盡心盡力。”


  “好,既然你有這份心思,這樣多年朕也已經明白了你的脾性,便不再多囉嗦此事兒了,此去若是需要什麽外力幫助,盡可告知朕,朕一定尋人來助你。”


  女帝轉過身來,臉上的那些疲倦和後悔等種種情緒便瞬間收攏了起來,恢複到平素裏那一副溫和平靜的模樣。


  “是,臣定不辱命。”


  “行止,你此去歸來之後,可有什麽新的念頭?”


  女帝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珠簾前,透過幾層珠簾看著那一邊躺在軟榻上的晏昭昭。


  她的目光之中滿是溫柔和寵溺,看著她這手心裏唯一的小嬌嬌,盡是柔情。


  說罷大長公主腹中孩兒的事情,南明和便以為女帝並無其他的話語能夠與他說了,卻不料女帝話鋒一轉,竟與他談論起自己的打算起來了。


  從前女帝會直呼他名姓的時候,也多半是用的南明和,盡管女帝也從很久之前就知道他並不是晏府庶女和南家嫡子的兒子南明和,但她從未去多問過南明和一句,不過用一個明和,便能夠讓他知道她是在喊他。


  說是女帝寬容隨意,不如說是女帝並沒有將他這個人放在心上。


  他究竟是不是南明和對女帝來說並沒有什麽兩樣,無論他是顧家的棄子還是南家的棄子,對女帝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過很顯然,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女帝想要知道便能夠知道的,譬如南明和真正的身份,又譬如他給自己取的小字。


  女帝轉換了喊南明和的稱呼,這是一個很值得注意的事情。


  也許是他在女帝眼中的價值開始顯現,也許是女帝又有了什麽新的擔憂。


  南明和洞察人心的本領可謂一絕,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心中便已經過了六七個關竅,臉上卻絲毫不顯。


  他已經反應過來了,女帝是在問他關於未來的打算。


  他的打算麽……


  也許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方向,但是隨著襄城之中的事情越來越繁雜,他確實有了更多的念頭和想法。


  “行止,大長公主應當和你說過的,你想要站在她的身邊,要吃的苦很多,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她說的委婉,朕便說的直白些,大長公主不願昭昭受苦,而彼時的你大約是不配的。


  這許多年過去了,你確實大有長進,但在朕眼裏看來,現在的你仍舊不夠格站在她的身邊……如今的形式比起六七年前要更加詭譎複雜,你若想要站在她的身邊站穩了,僅憑今日的成就,是完全不夠格的,你心裏可明白這一點?”


  女帝的目光在晏昭昭的身上眷戀地停留著,對南明和說出口的話卻是那樣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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