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桃子
既然梁喑這麽喜歡貼人，那就給他個喜歡貼他，還有正當理由往他身上貼的人，叫他被纏的分身乏術，自然能讓晏昭昭清淨一段時日。
隻要晏昭昭願意開口，晏芳華想去太學念書就不是夢。
晏芳華也算不上什麽蠢中蠢的人，隻要給了她機會，她定然會抓準這個機會，抱緊了梁喑不撒手。
再說了，梁喑上輩子不是娶了晏芳華做皇後麽？
怎麽著晏昭昭也不願做那拆散人姻緣的“惡人”，既然兩人上輩子成了婚，這輩子也理應在一起好，也全了晏昭昭這一心想要叫“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心思了。
晏昭昭也真想看看，兩人是不是真就有那麽情比金堅？
上輩子晏昭昭和南明和的姻緣線斷了，這輩子還能續上；
那上輩子梁喑和晏芳華的姻緣線可是好好的，這輩子千萬不能夠斷開呀。
她這樣想著，便和南明和相視一笑，看來是都明白彼此的意思了。
而門外的梁喑被女官勸阻，很快就離開了。
他走的時候身邊正帶著上回那個幫他點戲的小丫頭，回去的路上那丫頭一直在好奇地問：“殿下今兒怎麽想著來找陛下了？”
“有件東西想要呈給母皇一觀。”梁喑輕聲說道。
他臉上挨了南明和兩拳，雖說已經用藥將紅腫的地方消下去了，但梁喑的臉上還是在隱隱作痛，就是說句話都容易感覺牽動到了臉上的皮肉，所以他今日說話格外的言簡意賅。
梁喑垂下眼眸，心裏似乎在想什麽事情。
那小丫頭看不懂梁喑的神色，並不明白這會兒她的五皇子壓根就不想說話，更別提敷衍她了。
她一路上似乎都想要說什麽，但是梁喑也不過就是輕微地應和一兩聲，並不說話了。
好在很快梁喑就回到了自己現在住著的宮室之中。
因為這大半年來梁喑過得還算是很受寵，所以他的宮室寬敞又明亮，到處都是簇新的東西，一點兒也不像上輩子梁喑那個滿是塵土和破爛的舊屋。
但他即使是站在這個宮室之中，也絲毫不覺得快樂。
快樂？
梁喑知道，自己早就沒有快樂了。
他的快樂早在許多年前，早在他做下最最錯的那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沒有了。
梁喑站在窗戶前，如同往常一樣透過窗戶看著外頭那一株年前他自己種下的桃樹。
那個小宮女在幫梁喑收拾東西，不過是不是借這個借口賴在梁喑的身邊看他，那也許隻有她自己心裏頭清楚。
梁喑每一日都要站在這個窗口看那一株桃樹，那小宮女常常好奇，那一株桃樹究竟有什麽好看的——如今已經不是開桃花的時候，梁喑站在窗前看，也不過就是看一株年青的、枝葉稀疏的桃樹。
於是她收拾著收拾著，人就已經湊到了梁喑的背後，輕聲問道：“殿下，你在看什麽呢？這一株桃樹有什麽特別的嗎？”
梁喑輕聲了一聲。
若是往日他定然是一句話也不會說的，可是也許是今日在鳳翔居挨了南明和那兩拳，他便跌入到回憶之中去了，回想去許許多多的過往，整個人都難免有些恍惚。
“特別……自然有特別之處。”
梁喑苦笑了一聲。
而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的時候，梁喑臉上就不見得多高興了。
這不是這個小宮女該聽的，就算她有個姐姐在女帝的身邊當女官，那也不是她的身份應該做的事情。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小宮女連忙就將手裏頭的東西給丟下了，關心切切地問梁喑是不是身上哪裏不舒坦。
梁喑沒說話，而外頭伺候著的年長一些的大丫頭已經走了進來，神色有些不虞地說道：“殿下的腿腳才將將好了，你就這樣叫殿下在窗邊站著？”
那小宮女得了斥責，一時之間臉色漲的通紅，忍不住開口辯解幾句：“青梔姐姐，奴婢是見殿下看那桃樹高興，這才……”
那大宮女青梔的臉色便顯然難看起來，語氣之中十分不可置信：“自己做錯了事情，哪裏還有你反駁的餘地了？”
“好了，青萱你下去吧，這兒暫且不要你伺候了，你先出去。”
梁喑的神色也不見得多麽歡喜，隻是他開了口，那叫青萱的丫頭也不敢多說什麽，委委屈屈地就下去了。
她一走，那叫青梔的大宮女兒便將門關了起來，一邊有些憤憤然地說道：“這小蹄子，平素裏真是仗著得寵不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了，區區一個婢女，不想著如何關懷自己的主子，倒輕狂起來了！”
“你也少說兩句。”
今天一整日梁喑的情緒都似乎並不高昂。
青梔很顯然感受到了梁喑的低氣壓，她比那青萱識時務的多，當即就不說話了，等梁喑坐了下來之後，她便跪在梁喑的腳邊，替梁喑捏腿。
梁喑的神色木然，青梔察覺出他的情緒不好，便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殿下，今兒怎麽了？奴婢回來的時候聽說殿下去了禦書房，可是去見陛下去了？”
“不是。”
這個叫青梔的大宮女兒是梁昕從避暑山莊帶回來的心腹，所以梁喑對她還頗有兩份耐心，不過也就是比別人多上兩份。
“那殿下是去……”
青梔捏著梁喑的腿，卻不料梁喑的神色陡然冷了下來：“你既然自稱奴婢，便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與你沒有關係的事情，便不要多問。”
青梔伺候梁喑多年，當然知道梁喑幾分脾氣，一見他顯然是動怒了，立馬閉上嘴，一個字兒都不說了。
“你出去吧，這兒也不需要你伺候了。”
梁喑今日似乎格外的暴躁，青梔向來很少被梁喑斥責，今兒也吃了掛落了。
不過青梔也聰明，知道梁喑的性子說一不二，若和剛剛青萱一般，沒得惹了梁喑動怒。
所以她不過是迅速地從梁喑腳邊起身，默然無聲地從梁喑身邊退了出去。
青梔出去的時候，正好碰見青萱在外頭探頭探腦。
實際上這兩個宮女兒，一直以來就不怎麽對付。
青萱討厭青梔仗著自己是跟著梁喑一起進宮的擺架子，青梔則討厭青萱輕狂無狀，兩人幾乎是相看兩相厭。
青萱看到在自己被打發出來不到一刻鍾之後，青梔就被打發出來了，忍不住臉上就有了嘲諷的笑意。
青梔看到青萱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就討厭，但她比青萱能忍太多了，想到剛剛自己心中的疑問，轉了轉眼睛，便抬手將青萱喊過來。
青萱十分不情願，隻是她也沒法，隻能慢吞吞地走到青梔的身邊：“青梔姐姐找我有什麽事兒麽？”
“倒也沒什麽，隻是我覺得殿下今日去了禦書房回來就似乎十分不悅，你知不知道為什麽？”青梔沒跟著去，自然隻能夠從青萱的嘴裏頭套話了。
“不知道，殿下要見陛下，可陛下不在。”
“那禦書房裏頭是不是有什麽人？”
青梔對梁喑的心思還是有一兩分琢磨的，加之聯想到自己回來的時候看到清涼台那邊收拾起來了，所以懷疑是不是梁喑碰上了什麽人？
清涼台是晏昭昭從小就慣常住的宮殿，那一處原本是東宮儲君的宮殿，陛下當年也住過很長一段時日，後來陛下登基為帝之後，也一直沒有立儲君，所以清涼台之中一直都是空的。
有時候晏昭昭進宮來了，陛下就讓晏昭昭去住清涼台，旁人也就能夠說一句恩寵太過，說不出別的話來。
“不知道，守禦書房的女官大人並不讓殿下進去，我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麽人。”
青萱不耐煩和青梔說話，丟下這麽一句話就走了。
青梔被她氣的夠嗆，心中直罵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兩人為了梁喑的心思不歡而散，卻不知道這會兒的梁喑心裏根本就沒有她們兩個。
他還是忍不住站在窗前，看著那一株完全不美觀的桃樹。
而這個時候在禦書房之中的晏昭昭和南明和，還沒能夠等來女帝。
她今日也就早晨在群芳園裏頭吃了點東西，午間和岑相宜換了兩個地方，也都沒能夠吃成東西，這會兒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簡直餓的前胸貼後背。
那女官也大約知道晏昭昭等太久了，便請晏昭昭和南明和到禦書房的偏殿之中，且先用一用小廚房送過來的晚膳。
因為女帝常常宿在禦書房之中，所以用小廚房的膳食還多些，這小廚房之中的東西做的都是女帝的口味，端到晏昭昭麵前來的也幾乎都是女帝平素裏愛吃的。
恐怕別人想不到，他們眼中雷厲風行外柔內剛的陛下，最愛吃的還是甜口。
晏昭昭算不上嗜甜，不過她喜歡吃燕京進貢的蜜桃。
今日的百花粥之中加了一點兒現切的蜜桃丁子，放涼了一攪拌，確實味道清甜好吃，晏昭昭見了便心生歡喜。
雖然有小太監先試毒，但南明和見那百花粥不是常見的東西，便先親自替晏昭昭嚐了一口，等感覺不出什麽不妥當來，便放心地端到晏昭昭的麵前。
晏昭昭吃了兩口，還沒來得及說話，手中的瓷勺便落到了桌案上，“叮當”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