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遷怒
“喲,這是哪裏來的妹妹啊,生的這樣標誌?三皇子,這是你帶過來的?想不到啊,咱們三皇子還能夠找到這樣如同仙姑一樣的妹妹,生的這樣標誌,看的哥哥我心癢難耐,來來來,來和哥哥們一起玩玩兒。”
那裏頭幾個公子哥兒都沒有見過晏昭昭,這會兒見到晏昭昭走過來了,喝的醉醺醺的,腦子裏就剩下那點兒黃色廢料了,見了好看的小姑娘,就隻會說這些調笑人的話。
晏昭昭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根本就不看他們。
倒是林倩青看到晏昭昭,臉上有些慌亂,幾乎是下意識地從自己身後的那個公子哥腿上站了起來,有些不自在地攏了攏自己散開來的衣裳。
但晏昭昭沒有看她。
林倩青在這襄城裏頭摸爬滾打多久了,她隻用看人一眼,就能夠把人分出個三六九等來,而眼前的晏昭昭,無論是從她身上穿的衣裳,還是頭上戴的首飾來看,都是林倩青能夠接觸到的頂峰了。
她很聰明,也很拉的下臉來,更何況她從前是閣老的孫女兒,還在後庭之中陪伴過女官,也在太學之中讀過書,對於襄城的貴女圈子,其實她心裏是很了解的。
麵前的這個小姑娘,雖說她沒見過,但是她見過女帝啊。
晏昭昭那幾乎就是和女帝和大長公主從一個模子裏頭刻出來的人,這要是都認不出來,她就和身後這些精蟲上腦的蠢貨一起去死好了。
“是……是昭昭姑娘?”
林倩青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低聲驚呼道。
“昭昭姑娘……是哪裏的姑娘……春香樓的新頭牌……嘻嘻嘻,長得是挺帶勁的,真好看,就是好像還沒長大,恐怕我啃不下來……”
一個已經喝的滿臉通紅,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了的公子哥兒,醉眼朦朧地看著晏昭昭,大著舌頭說道。
三皇子梁昕的臉色果然就已經黑的如同燒焦的鍋底一般了。
“放肆,你知道說的什麽話?”梁昕將晏昭昭往外推了幾步,低聲吩咐道:“昭昭妹妹你先出去,這起子混賬說話也太過放肆了,沒得被他們汙了耳朵。”
看梁昕這動了氣的駕駛,保不齊是要去找這幾個口無遮攔的混小子算賬了?
“好大的脾氣,這是在說的什麽話兒啊,能不能讓我也聽聽?”
晏昭昭和梁昕的身後傳來一個算的上十分文弱的聲音。
這聲音似乎帶著一股子天生不足,但比起之前晏昭昭聽到他的時候來說,這幾句話就似乎不是那麽友好了——或者換句話來說,以晏昭昭對他的熟悉程度來說,他會這樣說話,多半就意味著他已經動怒了。
而梁昕聽到這話的時候,已經將頭探了出去,往外頭看了一眼,很驚喜地說道:“五弟,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今日不舒坦,不與我一同出來麽?”
“我原是覺得身子有些不舒坦,不過後來吃了藥感覺好了些,太醫說今日的天氣很好,勸我多走動走動,我想著你應當是來鳳翔居了,這便跟了過來。”
果然,就是梁喑。
晏昭昭不用回頭都知道這個說話的人就是梁喑。
她上輩子和梁喑朝夕相處太長時間了,對梁喑的一舉一動幾乎已經熟悉至極,所以無論梁喑怎麽下意識地去掩蓋自己話語之中的意思,其實對晏昭昭來說都是如同白紙一般,一目了然。
他生氣?
生的哪門子氣?
是在氣自己知道了他的動作,跑到了這裏來攪和了他的局,讓三皇子梁昕不至於這麽快就從皇儲之位的爭奪戰之中退場落幕?
晏昭昭很厭惡梁喑,而且那種厭惡,並不是如同晏昭昭看到諸如梁秀珠這一類人的時候,那一股子從心底泛起的厭惡感,而是一種從骨子裏湧出來的生理性厭惡,幾乎是聽到梁喑說話,她都忍不住想要幹嘔出聲來。
離梁喑越近,晏昭昭就越不會忘記自己當初是怎麽被人拖到了刑場,被刀砍斷了自己這個可憐的小脖子的。
那刀很快,似乎是說如果砍頭的刀更加鋒利的話,
被處刑的人就不會那樣疼痛,但是實際上晏昭昭感覺到的疼痛是非常漫長的,她並沒有在刀砍下來的一瞬間就死去,而是在靈魂離體的時候產生了一種劇烈的嘔吐感。
而就是在她的意識快要徹底消散的時候,她隱隱約約聽到了已經登基為帝的梁喑的聲音。
他的聲音和這時候其實沒有什麽區別,也是這樣脆弱,似乎是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一般,說一句話都能夠深深地喘三口氣那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因為晏昭昭的死而多麽痛心多麽難受——要不是晏昭昭還沒有忘記就是梁喑送了自己上斷頭台,她也幾乎要以為梁喑是在因為自己的死而傷心了。
傷心個錘子。
他這個人,慣常就會裝模作樣,給旁人看到的,都是他想要讓旁人看到的,所以這會兒梁喑說的話,晏昭昭是一個字也不相信。
當然,晏昭昭雖然很厭惡和梁喑打交道,這卻並不意味著晏昭昭會害怕梁喑。
但梁喑的動作總是讓晏昭昭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站到了晏昭昭的身後,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俯身湊到晏昭昭的耳邊,低啞著聲音說道:“是不是這群沒有眼力見的登徒子冒犯到你了?”
正如同梁喑這個人陰暗的心境一般,從梁喑的口中湧出來的氣息也是冰涼的。
他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活人,渾身上下都似乎中帶著一股子濃濃的死氣,又冷又寒。
晏昭昭如同被火燒了一般,立即就從原地猛地轉過身來,往後退了好幾步,拉開自己和梁喑之間的距離,退到了梁昕的身邊。
梁昕雖然有些遲鈍,但是他也已經下意識地意識到梁喑剛剛的行為似乎不是很好,隻是他的性格使然,也不能當場便對梁喑斥責出聲,但是他已經將晏昭昭護在自己身後了。
晏昭昭看了一眼梁喑,見他的臉上毫無異色,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但晏昭昭可以肯定,剛剛的行為絕對是梁喑故意為之的,因為上輩子的梁喑很討厭人和人近距離接觸,包括晏昭昭也是一樣。
她上輩子其實和梁喑的肢體接觸就很少,牽手都幾乎沒有過,梁喑總是以自己手冷為由,冷酷無情地拒絕晏昭昭,最多的便是讓晏昭昭拉著他的衣袖。
這樣近的距離,是上輩子從來就沒有事情。
怎麽,就這樣下賤?
上輩子晏昭昭想要和他黏在一塊兒的時候,他恨不得將晏昭昭從自己身邊推出去個十萬八千裏,如今晏昭昭一想到他都覺得倒胃口了,他便好似倒貼一般恨不得直接粘在晏昭昭身上,這是什麽道理?
晏昭昭甚至不想去看梁喑的臉,她總是覺得自己多看梁喑一眼,都很有可能會忍不住幹嘔出聲——她對梁喑的抗拒和討厭,似乎從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退,甚至還更加嚴重了。
“昕表兄,你去我院子裏頭陪我和相宜用膳吧,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副新的西域小鼓,又不知道應該怎麽用,正想和你請教一二。”
晏昭昭轉過身來拉了拉梁昕的衣袖,輕聲說道。
梁昕早就想離開了,隻是找不到一個適宜的借口,而且梁昕本身就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叫他編造出一個謊言來離開這裏,他又覺得渾身不適。
“那我就要先失陪一會兒了,妹妹有請,不得不離開了。”梁昕說道。
他的語氣有些生硬,大約是因為還記得之前這些人對晏昭昭的開口羞辱。
而那幾個公子哥兒身上的酒早就被嚇醒了。
糊弄糊弄梁昕他們敢,可是出言調笑侮辱晏昭昭,要是晏昭昭去女帝麵前告他們一狀,那他們就統統完蛋了。
好在晏昭昭才剛剛回到襄城,應該還不認得他們吧,這群公子哥兒也隻能用這樣的理由來糊弄自己。
晏昭昭拉著梁昕往外走,頭都沒回過,那幾個公子哥兒的心才剛剛落了下去,便聽到晏昭昭的聲音飄了過來:“趙侍郎家的二公子,李大人家的三公子四公子,您這幾位,我今日可是記住了。”
那幾個公子哥兒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剛想要出聲求饒,就看到梁喑一道陰冷的目光橫了過來,頓時個個都不敢說話了。
“哦對了,五皇子殿下,我與你素不相識,更是已經結了怨了,今日我請昕表兄用膳,卻不想請你用膳,你愛去哪兒便去哪兒呆著,反正不要來我的麵前晃悠,我便是謝謝你了。”
晏昭昭對梁喑已經連麵子裏子都懶得做了。
梁喑沒有說話。
他站著看了一會兒晏昭昭離開的背影,目光很快就沉了下來。
不是這樣的,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呢?
一定……一定是因為這些蠢貨冒犯到了她,叫她覺得不開心了。
梁喑將目光轉回到了院子裏頭的幾個公子哥兒身上,還有將衣裳穿好了,努力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倩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