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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詢問

  至於真的要徹底扳倒梁喑,那還得從長計議。


  這小混賬滿肚子的陰謀詭計,誰知道這會兒他手裏還有沒有後招,還是且按兵不動的好。


  要是真被他給料中了,踩了他第一個陷阱,那接下來恐怕步步都是陷阱了,晏昭昭深知梁喑此人的陰險所在。


  雖說娘親聰慧,但娘親確實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皇室手足相殘之事,如果拿不出瓷實的證據,梁喑就能和打不死的蟑螂一般,還能蹦躂個老遠。


  晏昭昭說的話倒是有些道理。


  琮陽公主知道晏昭昭自小就是個驕傲的人,她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做過,如果硬按到她的頭上去,說這事兒是她做過了,她鐵定是要不高興的。


  而且如果這件事情牽扯到了晏芳華,晏昭昭動怒更是情有可原。


  她和晏芳華早就相看兩相厭了,晏芳華小時候仗著自己機靈點兒便可勁地欺負晏昭昭,後來晏昭昭回過味來了,和她在晏府裏頭幾乎鬧了個水火不容,這事兒幾乎整個襄城都知道,琮陽公主的愛女和晏家小侯爺的長女從小就不對盤。


  晏芳華的事情按到晏昭昭的頭上來,梁喑好歹也是個皇子,怎麽說也得做到明察秋毫,他卻沒有,反倒將一個人的恩情都弄混了,難免叫人覺得生氣。


  琮陽公主這樣一想,也覺得此事荒謬。


  在她眼裏,晏昭昭和晏芳華,無論是否真的在容貌上有所相似的地方,亦或者是兩人的身份有何相近之處,對於梁喑來說,都是他要報恩,卻弄混了恩人,這也是一件十足愚蠢的事情了。


  再加上這次梁喑居然把自己的腿給摔斷了。


  萬幸梁華沒有什麽損傷,否則這兩個皇子要是因為偷偷跑出去玩兒而傷了身體送了性命,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蠢事兒了。


  梁喑恐怕還不知道,這兩件事情擱在一起,就給琮陽公主平添了個他不大聰明的印象。


  而聽到這裏的琮陽公主,臉色已經稍微和緩了一些。


  但是她還是對晏昭昭卷入了涼家寶藏,還牽連了一個梁華的事情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和南明和手裏是不是有些什麽事兒在做?”


  琮陽公主依舊沒有讓晏昭昭坐下。


  晏昭昭也沒有坐下——這一刻不太像久別重逢的母女,倒像是上下屬匯報工作時候的模樣了。


  “天地可鑒,我與二哥哥所做之事,無非是為了自保而已。若沒有二哥哥拚死相護,這會兒我已經死了也不一定。”


  晏昭昭想了想,還是這般說道。


  南明和在涼家寶藏一事之中出了多少力,為了保護晏昭昭不惜親身涉險,她心裏怎麽會不明白?


  “娘親久不在我身邊,即使有人定期給娘親發信描繪我的現狀,但到底是不能夠及時的,娘親恐怕不知,福王和清河王那頭,意欲從元家族學的一個女學生手裏取得涼家寶藏的鑰匙,等待將涼家寶藏開挖以後,再東山再起反敗為勝。”


  她敘述這件事兒的時候,語氣不疾不徐,倒仿佛不是在說這是一件多麽驚險的事情了。


  “我原並不想插手這事兒,但我從姨母定期送給我的消息裏知道,襄城事變,局勢膠著,福王背後有清河王的支持,便敢大著膽子與朝廷開戰,可福王手裏哪裏拿得到清河王所有的支持和糧草,必定糧盡彈絕。”


  “清河王何等詭詐之徒,他若願意將手裏的力量分出一半兒來幫助福王,福王傾頹之勢也不會如此之快。”


  琮陽公主點點頭。


  她的目光落在晏昭昭的身上,隻覺得一別數年她在外確實已經多有長進,已經不似當年一般了。


  “清河王和福王想要涼家寶藏,無非便是想要將涼家寶藏給開挖了,從中獲取錢財來養兵養糧。


  初時我以為清河王是想要通過涼家寶藏之中的財富,來大幅提高自己這邊的戰鬥力,以期讓福王戰勝大羲朝的兵士。


  但是我後來又想,以福王之資,他想要成事,無非難比登天,更何況就算他半年之內就能夠將涼家寶藏之中的金銀財寶全部拿出來變了現,養兵養馬也絕非一朝之功,是萬萬不能這樣快就補給到當前戰局的。


  我便想,應當是清河王在這一役之中,雖然未盡全力,但一定損失慘重,多半看出福王已經不中用了,自己也沒有辦法在襄城事變之中就站穩腳跟,不如回蜀地去繼續韜光養晦,畢竟蜀地已經還成了個鐵桶,短時間之內是無法被大羲朝攻潰的。


  清河王多半不想再支持福王,幹脆故意以此為借口,一邊將福王騙出了去,叫福王與大羲朝兵甲相接,一麵自己在背後尋找涼家寶藏,等涼家寶藏之中的財富已經被取出,清河王便直接棄車保帥,將福王給賣了,自己回屬地去,幾乎招兵買馬,以待來日相見。


  如今正是如此,隻是涼家寶藏一事有我插手,他未能成行罷了。


  我與二哥哥這大半年來,做的無非就是此事,我被清河王擄走,二哥哥與我被動應戰,與清河王過了兩招。”


  這些日子的辛苦經曆,晏昭昭是一句也沒有提。


  至於玄鳥教和顧家的事情,這件事情她和南明和都尚且沒有明白,而且懷疑顧家的人已經將手伸進朝堂裏去了,所以也不可貿然就說出口。


  但僅僅是清河王這一件事情,其實就已經夠叫琮陽公主雙眉緊皺了。


  晏昭昭口中說的,無非都是自己心裏頭對大羲朝的家國大義,渾然沒有將自己的人身安全講給琮陽公主聽。


  一字一句,環環相扣,心思之縝密,倒叫琮陽公主也像擊節讚歎。


  但琮陽公主心中微沉——這可不是在論功行賞,聽自己的下屬究竟有多麽豐功偉績的時候,麵前之人不是旁人而是她的女兒,她怎會不知道這其中的艱險之處?


  清河王此人極其詭詐,狡兔三窟,就是他真的中了招,也覺得還有後手能夠東山再起,成了大羲朝數十年來最大的隱患。


  清河王竟敢直接對她的女兒下手,這也未免太過喪心病狂。


  “你見到清河王了?”


  “見到了。”晏昭昭笑。


  她當然見到了清河王——那個無論何時見她都要帶著帷帽,甚至每一次都故意壓低了聲音與她說話,以防被她認出來的先生,不是清河王,還能是誰?

  “你見到清河王了?他竟真的敢從蜀地跑出來?”琮陽公主已經眉頭緊皺。


  她是跟著南明和和晏昭昭的線索一路派了人的,後來襄城局勢已定,福王及其家眷已經盡數伏誅,她才親自過來,想要將晏昭昭給接回去。


  初時她便以為此事是福王的手筆,以為是福王想要抓了晏昭昭,以此為要挾,但為什麽這個地方不選在福王勢力身後的洛陽,也不在清河王水桶一般的屬地,反倒在湘省?


  此事她一直沒有想明白,如今聽晏昭昭一說,她才知道,是清河王這個老匹夫親自從蜀地跑出來了,要拿她的昭昭開涼家寶藏!

  這其中究竟如何千難萬險琮陽公主怎麽會不知曉?


  若沒有南明和發了瘋一般跟在後頭,亦沒有晏昭昭聰慧過人,就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想從老匹夫清河王的手裏逃出生天,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


  清河王對大羲朝恨之入骨,他若有機會,必定是要叫晏昭昭粉身碎骨死無葬生之地的。


  她語氣放柔了一些,大約是在哄晏昭昭:“昭昭辛辛苦苦了。”


  晏昭昭笑曰:“倒也不算辛苦,總歸我人還在這兒。”


  “不過,雖說你一顆為了大羲朝之心很好,但下次若還有類似於涼家寶藏的事情,可先告知我與陛下,叫我與陛下來決斷,你年紀尚小,切莫輕易犯險。”


  琮陽公主到底還是心疼自己女兒的。


  “涼家寶藏的密鑰之事,乃是我無意之間知曉的,那個時候我那位同窗已經遭了毒手,我再去信給您和姨母,已經是來不及了,故而我便自作主張,先下手為強,果然逼的背後之人沉不住氣,直接將我給擄走了。


  娘親的話說得對,我年紀尚小,原不應如此犯險。隻是事急從權,若我當時不能夠當機立斷將涼家寶藏的事搶先下手,那戰局就完全不一樣了。”


  晏昭昭話說的軟了一些。


  這話琮陽公主知道是實話——她們在黃河畔與福王激戰,可她們當真確實不知還有涼家寶藏的事情。


  清河王既然早已經準備好了棄車保帥,將福王當做障眼法和拖延時間的最佳利器的話,他的最終目的,就是在退走之前,將涼家寶藏占為己有。


  若涼家寶藏真的落到了清河王的手裏,就算這幾年的激戰清河王元氣大傷,但照樣能夠靠著這些寶藏,回到蜀地之後東山再起。


  晏昭昭做的其實很好,她判斷果決,出手及時,這才將清河王的手筆直接斬斷。


  這事兒若是她的下屬做的,她必定對此人稱讚不已,但若事情是她心愛的女兒所作,那琮陽公主未免覺得心驚肉跳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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