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牢靠 二
他也不是那種登徒子，從前和晏昭昭同塌而眠的時候她都還是個孩子，更沒有什麽別的心思，如今兩人既然是說開了，他也曉得更應當循規蹈矩。
便說那等唇齒交融的親昵事兒，原本就已經很是孟浪了，那到底是情到濃時情不自禁，南明和難免給自己找個推脫的理由，但這同塌而眠的事情，他屬實是做不出來的。
到底是敗壞人家小姑娘的清白名聲。
更何況南明和如今都還沒能夠將自己背後的事情處理清楚了，他連個正當身份都沒有，又如何站在晏昭昭的身邊？
就憑他現在頂著的這個南明和的身份麽？
那恐怕無論是公主還是女帝，都不會同意。
南明和心裏總是有這樣多的思緒的，他越是明白如今自己與晏昭昭的處境如何，就越是想要讓自己和晏昭昭更加光明正大一些，這容不得差錯。
所以在安頓好晏昭昭之後，南明和將先前用來擺放東西的桌案給拚在了一起，叫人取了另外一床被褥過來，然後將就著在這桌案上躺下了。
桌案硬邦邦的，不過也算不上什麽艱苦處境，南明和逃亡的時候連豬圈這等肮髒汙穢之處都曾經容身過，區區一個桌案罷了，甚至算的上是個好休憩之處。
翌日。
南明和是練武之人，他醒的比晏昭昭早很多。
晏昭昭起來的時候，南明和正好從外間挑簾子進來。
他大約是早起去練劍了，身上的勁裝被薄汗打濕了，鬢角的碎發略微有一點兒濕意，晏昭昭看過去的時候，倒覺得他比平素裏還要更朦朧好看些。
“那晶華嘴裏的話撬出來了沒有？”
晏昭昭一晚上倒沒有擔憂別的，在夢裏想的一直都是這涼家寶藏的謎題裏究竟攪和進來了幾個人，醒過來看到南明和的時候，第一想法也是昨兒晚上的晶華嘴裏究竟吐露出來了什麽。
“她扛不住，昨兒晚上就全招了。她說她的頭子是一個叫‘黃’的人，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取梁華的血。”
南明和將一張有些血淋淋的供狀交到晏昭昭的手裏。
晏昭昭取過來看了，上頭確實是晶華的供狀，說是晶華是奉頭子“黃”的命令，潛入到這裏取梁華的血。
這個頭子“黃”是誰，晶華倒是死不鬆口，刑都用上了，晶華都還是不肯說出來“黃”的身份，不過昨夜有人用易雲來試探她，晶華似乎有所反應。
“黃”是不是易雲如今並不知道，不過很顯然晶華認識易雲，這兩人多半就是一夥兒的。
顧家這趟水，看上去是越來越渾濁了。
先前晏昭昭還不是很敢確定顧家究竟在想什麽，但是現在結合這些事情來看，晏昭昭覺得顧家興許要起什麽幺蛾子了。
晏昭昭正想和南明和將這件事情分說清楚了，便聽到外頭明九的聲音：“姑娘，有人求見。”
求見？
晏昭昭在這兒也沒有什麽認識的人，怎麽還有人要求見自己？
正當這會兒，晏昭昭還沒來得及問問是誰求見自己，便又聽到外頭有人來報，說是昨夜的吩咐已經成了，還真就在晏昭昭說的那幾個地方抓到了一夥兒鬼鬼祟祟的人。
這些人才是正事，晏昭昭旋即說道：“阿九，你與那人說且先等等，我還有正事要做，等我得了空再見她。”
明九應了一聲，晏昭昭便傳了外頭的小丫頭給自己洗漱穿衣，匆匆忙忙咬了幾口大饅頭，就跟著南明和過去見人。
果然昨夜派出去的幾個黑衣人真的在禁製附近抓到了幾個行跡鬼鬼祟祟的男子，這幾人一見不對立馬調頭就跑，卻還是被早有準備的明家暗衛給抓了個正著，如今已經扭送到帳子裏頭去了，就等南明和和晏昭昭去審了。
晏昭昭和南明和到的時候，這幾個暗衛已經被五花大綁地捆在了一起，身上所有的利器都被搜了出來，此時此刻就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罷了。
“這幾個你想怎麽審？”
晏昭昭看了一圈，見這些人之中也並無上輩子自己熟悉的人，便有些無趣地偏頭看看身邊的南明和。
“不想審了，通通就地斬殺就是了，懶怠浪費口氣，這些人不會說的。”
南明和看了一眼，便直接說道。
“何故？”晏昭昭發問。
“江湖請來的人，人手裏都握著他們祖宗十八代的性命，上有老下有下的，但凡消息泄露了，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了，咱們再怎麽審，也沒法子。”
南明和道。
晏昭昭心中暗自思忖，南明和應當不是這樣直接將事情說出來的人，他這般說出口，多半是有話茬子想叫晏昭昭接，簡單地思索了一番之後，晏昭昭便幹脆問道：“是消息一泄露這些人便必死無疑麽？可他背後之人怎麽知道是他們泄露了消息，還是旁人泄露出去的？”
南明和見晏昭昭已然會意，垂眸看晏昭昭一眼，帶了一點從容不迫的笑意：“這江湖的規矩，便是不管是從哪裏泄露出去的消息，都統統將這消息算在他們的頭上。”
聽南明和回答，晏昭昭會意，知道自己想對南明和的意思了，便說道：“倒也說的有理，隻是昨夜那女刺客就已經將事情都交代了，隻可惜這些人在這兒死守著，什麽事情都沒做成，還要白白丟了性命，回頭消息傳出去了，這些人的家人豈不是一個都跑不掉了？”
“興許吧，總是他們自己選的。”
南明和與晏昭昭有來有往地說了這麽幾句，就知道火候已經到了，多說反而不美，便拉著晏昭昭出去了。
兩人這番話與昨日晏昭昭嚇唬晶華的那些話一樣，都是為了撬開他們的嘴巴。
隻要叫他們覺得無論自己說不說出消息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再叫暗衛一個一個地去套他們的話，總有人的嘴巴能夠被撬開。
這就是用心謀劃了，逐個擊破，正是如此。
南明和拉著晏昭昭出來，正碰上另外一個男衛過來請南明和，說是易雲想見南明和。
南明和從晶華那頭得了不少消息，正好去套套易雲的話。
晏昭昭知道自己陪著南明和去反而不好，說不定叫易雲看出破綻來了，便朝南明和擺了擺手，示意他一個人去見易雲便好。
南明和走了，晏昭昭便抬手將明九喚到自己身邊來，輕聲問道：“之前那個說要見我的，是誰？”
她倒好奇了，自己在這兒，是誰想要來見見自己？
明九的神情有些愧疚，她看了好一會兒晏昭昭的神情，便說道：“是我姊妹想要見姑娘一麵。”
晏昭昭就想起來了。
明九的姊妹是那個和她生的多有相似的女衛，她正在照顧的應該就是那個被打扮成自己十分相似的替身姑娘。
昨兒她遠遠地看了一眼，倒沒看清楚那小姑娘到底長什麽模樣。
“應該是那個小姑娘想要見我吧，倒也不必說是你姊妹。”晏昭昭笑了笑，做出一個叫明九帶路的手勢，一邊說道：“昨兒的事情，我原也並不在意，二哥哥沒有罰你們姊妹兩個，我更不會因此生氣。你來請我過去，我倒也沒有什麽事兒，便承了你的麵子，有何不可？”
明九這才覺得鬆了一口氣，又聽到晏昭昭頓了頓說道：“隻是我好奇那小姑娘是怎麽想的，昨兒便躲在後頭看我，今兒又要見我？”
明九當然也不知道。
她是禁不住她那姊妹央求，也不知道怎麽鬼迷心竅地就去請了晏昭昭。
原以為晏昭昭不會同意，倒不想她竟然已經猜到是那個替身姑娘要見晏昭昭。
那小姑娘心裏是如何想的明九並不知道，她隻是大約有一兩點猜測，但又不能確定那小姑娘究竟抱著什麽心思，便也不說出口叫晏昭昭聽了。
晏昭昭見明九不說話，知道她多半還是並不清楚其中緣故，心裏也好奇起來了。
那小姑娘和自己素昧平生，怎麽就要來見自己呢？
更何況，說句不大好聽的，她這個身份，原本是不應當來見自己的。
晏昭昭倒不是看不起她，隻是替身的身份原本就有些尷尬，南明和替她張羅了個替身擋災這件事情她昨兒就已經知道了。
養替身擋災這種事情在皇家和貴族裏也算常見，本來就是吃斷頭飯的事情，若是用了無辜人家的好孩子，到底損陰德，所以大部分替身都是從將死的孤兒之類的地方搜羅來的，養她幾年性命，如此如此的。
因著種種緣故，替身原本是不應當見正主兒的，難免有些陰陰陽陽不好言說的道理在其中。
至於顧家拿南明和給顧駟做替身，這又是另外一種情況了，和尋常人家養替身擋災這種不盡相同。
上輩子的晏昭昭興許會對此沒所謂，不過這一輩子的晏昭昭卻覺得還是有些膈應。
一來她的心上人被人當做替身過了這麽多年的苦日子，二來她自己也是個重活一世的人，對神神鬼鬼的東西更是忌憚，養替身損陰德，她也有些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