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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阿花

  晏昭昭的目光往旁邊一掃,丫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便在廂房之中的一個角落裏看到了文房四寶。


  不過很可惜這丫頭似乎並不會寫字,聽了晏昭昭的話之後臉色更加羞窘。


  “那你比劃比劃給我看看吧,我這樣久沒有與人說過話了,你比劃比劃,我也覺得有人與我聊聊天,聊以解悶。”


  晏昭昭的聲音有些輕快,不過丫頭也從其中聽出來了著些許身為階下囚的輕愁與害怕。


  不知是不是這丫頭很能體諒晏昭昭的情緒,聽明白了晏昭昭的意思之後,登時就放下了自己手裏原本在弄的東西,到了晏昭昭的麵前,一頓笨拙的手舞足蹈。


  晏昭昭幾經詢問,才終於勉強明白這小姑娘想要說什麽。


  據她所說,她是這幾日從附近的村莊之中買回來的。


  她家裏有八口人,除去一位老婆婆和父母,就有五個孩子。


  她家父母很是重男輕女,連生了三個女兒才得了一對兒子,可惜農戶家裏哪裏養得起這多嗷嗷待哺的孩子,為了養活她的兩個弟弟與家中的老人,便將不能說話的她賣給了人牙子,換了一些錢。


  是這裏的主顧將她從人牙子的手裏買了下來,說是要她去伺候一個與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


  她們被賣做婢女的丫頭,哪裏能對自己的去處有什麽抗議呢?


  她全身上下被洗刷幹淨之後,便被送到了晏昭昭的身邊,伺候晏昭昭來了。


  她知道的是晏昭昭是一位富家小姐,不過身體並不好,常常狂躁不安,所以需要用藥將她迷暈,以防她狂暴傷人,那個瓷瓶子裏頭裝著的就是藥品,每日都要給晏昭昭用上。


  這些藥品每日由專人給她送到手裏,她的職責就是照顧晏昭昭的日常起居,並且防止她抓狂不悅。


  管著她的人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說是她如果伺候不好小姐,便將她拉出去砍了頭。


  比劃這些的時候,啞巴丫頭的臉上滿是害怕。


  晏昭昭眼底有些深色,不過並沒有打斷丫頭的話。


  這天下誰不惜命,晏昭昭也惜命,所以對丫頭的情緒十分理解,便揮了揮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不過除了這些,啞巴丫頭就一概不知道了。


  一切聽起來確實很順理成章,似乎沒有什麽可以挑剔的漏洞。


  晏昭昭倒是覺得這丫頭說自己得了躁鬱抓狂之症便十分好笑,不過她假如當真是被人買回來不久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實屬正常。


  究竟是什麽緣故也沒有必要告訴她,畢竟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晏昭昭覺得倘若她確實無辜,也沒有必要拉她下水。


  啞巴丫頭比劃的時候目光一直緊張地看著晏昭昭,生怕自己說出來什麽會冒犯到主子。


  她第一次做奴婢,知道自己的賣身契在人家手裏,小命任人掌控了,便格外地膽小謹慎。


  晏昭昭覺得她這個心態與自己之前剛剛到元家的時候有那麽一丁點兒的相似,不過她還要更慘,是被自己的父母給賣了的。


  更何況說到啞巴,晏昭昭就想起來自己被毒啞了的那段時間,又想起來自家二哥哥也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啞巴,看她的目光便十分溫柔慈愛了。


  這樣想著,晏昭昭看著她的目光也稍微軟化了一些,帶了一點兒親近的意思:“那你是有些可憐,你叫什麽名字,我以後怎麽叫你?我有個哥哥也曾經是啞巴,可憐見的,你不必著急,我不會因為你說不成話便不要你的。”


  這丫頭的臉上有了些顯而易見的高興,大約是覺得晏昭昭問了她的名字,又說了這樣的話,應當是願意將她留在身邊了,便用費力地比劃出了一朵花兒的形狀。


  “你叫阿花?”


  晏昭昭覺得這個名字倒是挺通俗易懂的,見啞巴丫頭點了點頭,十分讚同的樣子,便笑了笑:“阿花,那我以後就這樣叫你了。”


  啞巴丫頭很高興的笑了起來,看晏昭昭的眼神之中滿是小姑娘的依賴之色。


  阿花見晏昭昭的頭發基本已經幹了,瞧外頭的天色似乎也並不早了,便打著手勢問晏昭昭要不要就寢了。


  晏昭昭整日整日都在渾渾噩噩的,哪裏會有睡意,沐浴使她的腦海清醒了不少,這會兒肯定是不願意休息的,見那小丫頭手裏的小瓷瓶不見了,便來了興趣問道:“你要給我的藥呢,怎麽不拿來給我用了?”


  晏昭昭的臉上仿佛當真是藏著好奇一般,那丫頭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堪稱“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不肯說的話,晏昭昭便愈發想聽了,問了半天,她才有些難為情地比劃起來。


  晏昭昭看了一會兒,大約是看明白了,她是想說自己覺得這東西並不是什麽好東西,更何況小姐現在沒用藥,臉上的神情和狀態卻都很好,那何必用藥呢。


  而且她覺得晏昭昭與那些人並不是一路人,若真是他們家的小姐,怎麽會裝在一個大箱子裏頭,怕不是拍花子的拐子將誰家的千金小姐給拐走了。


  晏昭昭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臉上剛剛有了笑容,便勉強勾動了一下了自己的手指,說道:“好阿花,沒想到你能想到這些。”


  說著,她又似乎有些若有所思地輕聲說道:“你來我這裏,我有話與你說。”


  那丫頭便點了點頭,湊到晏昭昭的身邊來。


  晏昭昭示意她彎下腰來,等她將耳朵都快貼到她臉上來了,晏昭昭才輕聲說道:“那東西不是好東西,你以後若是能不用,便替我將它倒了,與他們說已經用了藥就是。”


  那丫頭很意外,臉上浮現出了勉強之色。


  她又比劃起來,晏昭昭看懂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怕上頭那些人發現了,便又拉著她嘰嘰咕咕地說了一些話,叫她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便能將那些人瞞天過海。


  那丫頭便信服了,點了點頭。


  她將自己衣袖之中藏著的小瓷瓶拿了出來,將裏頭的碎花瓣拿出一兩片來,在晏昭昭的麵前短暫地一晃,將晏昭昭迷得昏了過去,便將其他的大半碎花瓣都倒在一邊的花瓶裏頭。


  這花瓶又大又高,將這麽一點兒碎花瓣倒進裏頭,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渾然發覺不了。


  果然不一會兒,到了晏昭昭大約算好的時間,就有暗衛過來檢查晏昭昭的狀態,見晏昭昭果然混混沌沌地躺在床上,喊她也毫無反應,便毫不懷疑地離開了。


  在他們離開半柱香功夫之後,晏昭昭便完完整整地醒了過來。


  這也是晏昭昭這麽久以來算到的花瓣用量與昏迷時間,與她在心裏預估的分量分毫不離。


  廂房裏頭的門和窗戶都是鎖死的,隻有在送一日三餐、熱水和換洗衣裳的時候才會打開,負責運送東西的人顯然也是身有內力的武者,晏昭昭幾乎算得上插翅難逃。


  不過正因為如此,來檢查晏昭昭究竟有沒有昏迷過去的人也都是這些人,晏昭昭和阿花運作得當,很容易就瞞天過海。


  不知道這些人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這幾日都並沒有急著趕路,晏昭昭知道自己也跑不了,幹脆在客棧裏頭頗為舒坦地住了兩三日。


  這兩三日裏頭,阿花果然按照晏昭昭的意思,將那些原本應該給晏昭昭聞的大部分碎花瓣都藏在同一個大花瓶裏頭。


  其間也發生了一件趣事,晏昭昭有一日在自己的床榻下找到一條兒幾乎算得上是完整的花瓣。


  此時花瓣上的味道已經散去了大半,失去了原有的瑩潤模樣,有些萎縮。


  應當是切割花瓣的暗衛沒有弄好,留下這樣一條漏網之魚來,而阿花倒的時候不小心漏了一點兒,便讓晏昭昭撿到了。


  晏昭昭拿起來看了一會兒,又百無聊賴地將它給丟了。


  阿花也好奇這東西究竟是什麽,畢竟這東西看上去就是花瓣的碎末,對她來說又完全沒有影響,可一丁點兒就能叫晏昭昭昏睡半天,實在厲害。


  她見晏昭昭饒有興致地看了半晌,便問晏昭昭有沒有看出來這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晏昭昭也是滿臉的疑惑,說她不認得。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花瓣實在是可怕,這個味道確實是厲害,就算是大半碎花瓣都被倒了,用在晏昭昭身上的少之又少,晏昭昭甚至都無法靠鼻子聞出來空氣之中有什麽別的味道,卻還是覺得有輕微的頭昏。


  不過這樣也顯然比自己之前的狀態要好多了。


  兩三日不曾用那大量的碎花瓣,晏昭昭便覺得自己四肢無力的症狀輕微了許多,有時候還能自己動動手腳。


  阿花對晏昭昭幾乎算得上是言聽計從,她似乎看出來了晏昭昭與這些人之間並不像背後之人說的那樣光明磊落,甚至比拍花子都要可怕,便十分憤憤不平,對晏昭昭盡心不少,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好了許多。


  阿花經常會讓晏昭昭給自己講些什麽東西,晏昭昭給她講東西的時候,她就安安靜靜地站在晏昭昭的背後替她捏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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