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嫌疑
晏昭昭聽得入了神,看向南明和的目光之中滿是神往。
“那二哥哥能不能隔空將那個東西給吹掉了?”
晏昭昭遙遙一指大約十步之外的桌案,上頭擺著一個小小的茶寵。
南明和指尖分明空無一物,就那般隨手一彈,那茶寵便應聲而落,晏昭昭短促地“哇”了一聲,一雙大眼睛之中仿佛全是星光閃閃。
她感覺自己的頭發已經幹的差不多了,便轉過身來抓住了南明和的手。
南明和由著她看,她便將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掌心,發覺南明和的手比自己大了好幾圈有餘,指尖和掌心都是厚厚的繭子。
晏昭昭的手與人一般嬌小可愛,細嫩柔滑,幾乎是一點兒也瑕疵也看不見;
而南明和的手卻傷痕累累,無論是手背還是掌心都有著大大小小的各種疤痕,平素裏遠看瞧不見,如今抓在手裏,看著都觸目驚心。
晏昭昭覺得心揪痛了一下,連忙將南明和的手握緊了,眉目之中有些愧疚,忽而不說話了。
“怎麽了?”
南明和將另外一隻手輕輕地覆在晏昭昭的發頂,輕柔地拍了拍。
晏昭昭有些蔫蔫的,說道:“覺得難過罷。”
“難過什麽呀?”
南明和對於小姑娘的心思著實不太明白,於是放柔了聲線,雙手將晏昭昭的臉捧了起來,像是在掌心捧著自己獨一無二的珍寶。
“......難過哥哥從前受了那樣多的苦,我卻一點兒也不知道。”
晏昭昭將臉埋在了南明和的掌心。
在她不知道的歲月裏,南明和究竟受過多少苦?
而她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個而難過,更是難過上輩子的自己完全不知道這些。
自己視若珍寶的二哥哥,從前究竟過的什麽日子?
“如今我過的好,那便是最好了。”
南明和輕咳了一聲,說這話有些不大自然,清俊的眉目浮上了一層淺淺的薄紅,竟是因為這樣一句含蓄的話就紅了臉。
晏昭昭哪裏不明白南明和這句話的意思?
她反手將南明和的手緊緊握住,小小聲地說道:“以後會更好的。”
南明和笑了一聲,知道晏昭昭也有些臉皮子薄,便轉換了話題,輕聲問道:“昭昭可是要與我說千機鑰的事情?”
晏昭昭的神情果然立即嚴肅了起來,她剛想站起來,南明和便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都肅清了,周圍沒有旁人,你說便是。”
晏昭昭這才覺得安心了一些,說起千機鑰的事情來。
其實千機鑰的事情是上輩子的時候知道的,梁喑後期有個得力的盟友,是個自封為湘王的暴發戶。
之所以說這個人是暴發戶,是因為他的財富完全是半道兒撿來的,他又喜好吹噓,和梁喑吹噓過數次,晏昭昭也頗有耳聞。
這筆財富的來源,乃是已經絕跡快數百年的湘西涼家。
涼家乃是湘西的少數民族,因世代經營礦山十分豪富,且是富可敵國的那種富有,但後來不幸人丁衰亡又四分五裂,涼家嫡係繼承人被迫出走。
最後一任涼家家主就將所有的涼家寶藏藏在了湘西的某地,隻等後世正統繼承人拿出秘鑰“千機鑰”來,便能從其中得到藏寶地圖與通關之匙。
涼家就算傾頹,那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涼家留下來的財富何止金山銀山,足以叫人一夜暴富。
這個傳說在湘西一代的民間流傳甚廣,不過因為湘西人掘地三尺都未曾找到這個涼家寶藏,傳說也漸漸偃旗息鼓,很多人隻當此說是假的。
蘇州這裏離湘西甚遠,不知道那個數百年前的湘西涼家也實屬正常。
那湘王不知道怎的得到了這個千機鑰,招攬了一群摸金校尉與搬山道人,竟果真找到了涼家寶藏,還從涼家寶藏之中找到了兩條關鍵線索,為梁喑找到了兩條鐵礦礦脈。
這筆錢財讓後期的梁喑有了極大的底氣,而鐵礦更是了不得的東西。
手上有鐵,那便意味著能造兵器,能養大軍。
涼家寶藏和這兩條礦脈也直接滋養了梁喑野心與欲念,算起來也是造成了晏昭昭死亡的間接因素。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千機鑰這麽個關鍵重要的東西,竟然會在自己同院的一個柔弱女學生手裏。
這筆財富,晏昭昭說不上勢在必得,但是她一定要攪和黃了梁喑的後備資金。
自然,晏昭昭是不好直接將這些事情告訴南明和的,便委婉地換了個說辭,說是自己曾經聽說有這麽一個重要的寶貝,背後與一大筆財富相關。
南明和聽過之後,心中已經有了思量。
若隻是一個捕風捉影而沒有實際作用的東西,以晏昭昭的性子,她是決計不會這樣慎重又嚴肅地與自己說的。
那就說明,這件東西在上輩子的時候應當發揮了巨大作用。
實際上南明和是不缺錢的,不過假如晏昭昭想要這個東西,他也可以盡力幫她達成所願就是了——因為他知道晏昭昭並不是衝動而不理性之人,假使她已經將此作為目標,那麽她就一定有必須達成它的理由。
“我懷疑那陳夫人對陳攸寧如此惡劣,很有可能就是衝著這千機鑰去的。攸寧性情開朗而耿直,對信任之人總是掏心掏肺,她手上有千機鑰的消息,也極有可能已經流傳了出去。
今日有人敢直接在暗中對陳攸寧下手,很有可能就是瞄準了她手裏的千機鑰,也調查到了湘西的涼家寶藏之傳聞,準備將千機鑰占為己有。”
晏昭昭的手在南明和的手背上一點一點的,說著自己的推測。
南明和點了點頭:“我與你想的差不多,如今已經派人去查今日是誰對她下毒手了。”
晏昭昭懷疑的卻是這人很有可能與梁喑有關係,雖說如今的梁喑又被打發回了京郊的避暑山莊,但如今襄城裏頭亂成一團,他這個性子最喜歡渾水摸魚,在背地裏暗自謀劃什麽也不一定。
而除去梁喑,晏昭昭甚至懷疑此事和清河王有關。
如今襄城裏頭的對弈,明麵兒上來看是福王與女帝雙方博弈,其實福王背後還有一個清河王,甚至清河王與福王之間也並不是堅不可摧的。
富可敵國的寶藏,兩條能夠大量提供兵器原料的鐵礦礦脈,晏昭昭覺得但凡是個人,恐怕都會心動。
清河王一直都是大羲朝的心腹大患,奈何此人手下兵力不少,身邊還有好幾個多智近妖的謀士,本人也同樣狡詐非常,難以對付。
假如此事與清河王有關,可見此人謀劃之遠——若涼家寶藏和鐵礦礦脈落到他的手裏,必定成為直指襄城的出鞘利劍。
晏昭昭覺得倘若如此,這涼家寶藏她便勢在必得,興許能夠成為她為大羲、為娘親和姨母做的第一件事兒。
兩人各自商討了一番謀劃,都覺得無論如何,如今的第一要義就是保護好一無所知的陳攸寧和她手上的千機鑰,必要時刻將事情告知她也無妨。
說著這等大事,難查時間之匆匆,隻覺得彈指一瞬,郭西慈便回來了,南明和便不便久留了。
熱熱鬧鬧的秋狩結束了,眾學生也恢複了正常生活,回到了山門裏頭繼續認真學習。
南明和的人很快就查到了那一天所有與陳攸寧接觸的人,最可疑的有兩人。
第一個是當時與陳攸寧住在一起的女學生風明玉,第二個則是與陳攸寧打了同一場馬球,一起喝過水聊過天的少年人李煥。
風明玉是兩廣提督的女兒,之前也是與陳攸寧住在一個寢室裏頭的,因陳攸寧身體不好總是晚睡早起,攪和地風明玉也不得安生,所以與陳攸寧稍微有那麽一些不對盤。
而且風明玉有偷偷翻過陳攸寧東西的前科,有著極大的嫌疑;
那李煥呢,是今年春季入學的男學生,長相普通尋常,是丟在人堆裏也找不見的那種。
不過李煥的馬球打的很好,開學不久就與同樣喜歡打馬球的陳攸寧在馬球場上認識了,兩人相談甚歡。
打馬球那天,陳攸寧沒有用午膳,臉色有些發白,李煥便隨手拿出自己沒吃完的兩個包子給了陳攸寧,陳攸寧咬了一口,便沒有再吃了。
其他的東西已經經過查證,都是無毒的,所以隻有可能是風明玉悄悄下毒,或是李煥在包子裏頭摻了什麽。
晏昭昭看了一眼人選,便說絕對是那李煥。
不過事情肯定是以結果為重,南明和一麵叫人在暗中盯著陳攸寧的飲食日常,一麵繼續查探。
這一查倒是查出來,那前科也是個烏龍。
風明玉是個小心眼兒的女孩,那回翻陳攸寧的東西也是因為自己有個貴重的鐲子找不見了,問了陳攸寧兩句,陳攸寧偏偏開了個不合時宜的玩笑,引得風明玉也氣急,直接去翻了陳攸寧的箱子,結果被抓了個正著。
她這樣的小姑娘,是決計不敢用害人性命的毒去殺陳攸寧的。
不為別的,她要是想殺了陳攸寧,何必用這麽愚蠢的方法,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她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