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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暗算

  安陽雖然知道白芙蕖心裏必定有所圖謀,他原本不在意,但是倘若平素裏常常與自己相交的她是賤籍出身,對自己的名聲就很不利了。


  白芙蕖滿臉通紅,繼而轉為煞白,她偏頭帶著些楚楚可憐地想要向安陽求助,卻發現平素裏對自己還算體貼的安陽竟下意識地往旁邊走了一步。


  果然......

  出身是白芙蕖最接受不了的地方,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推算著沈簾兒的心理,以為沈簾兒不會說出來,可如今一切都完了。


  她以為沈簾兒會在鬥畫上動什麽手腳叫她丟臉,卻沒想到沈簾兒麵子裏子都不要了,直接就將兩人的關係給說了出來。


  是她忘了,現在的沈簾兒已經不怕丟臉了,更何況事情說出口,沈簾兒不過是多了一個庶妹,可她卻已經完全沒有臉了。


  沈簾兒臉色嘲弄,白芙蕖麵如死灰。


  白芙蕖緊張地喉嚨幹渴無比,她手中茶液芬芳,忍不住輕輕抿了一口,卻還是覺得自己順生手腳冰涼,難以自已。


  倒是那同樣參加了鬥畫的宋小羽將兩人如同唱戲的一樣的臉色看了個遍,忍不住將自己手裏的畫筆一擲,大笑了兩聲:“一個賤籍之女竟也敢在元家族學裏頭擺譜,也不知道誰給的臉麵!”


  這後宅裏頭的事情,諸位心裏頭都明白。


  去年的時候沈簾兒與白芙蕖情同姐妹,明眼人一看都知道白芙蕖不過把沈簾兒當刀使。


  再加上白芙蕖與沈簾兒竟然是這樣的關係,仔細想想便知道白芙蕖分明就是有意接近沈簾兒。


  這連外室女都算不上的女子,居然和自己在一個學堂之中念書念了這樣久?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雖說宋小羽也並不喜歡沈簾兒,但事實就是如此,出身貴族的少女天生就不會對這等出身低賤之人為伍,尤其此人行跡惡劣,更不會有什麽好臉色了。


  她說這話聽上去好似是在為沈簾兒說話,其實是在譏諷白芙蕖自己不是個東西罷了。


  白芙蕖心裏已經慌的不行了,她腦中一團漿糊一般,什麽法子也想不出來。


  除去宋小羽,其他人指指點點的聲音也完全沒有壓低,恥辱與難堪令白芙蕖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手下的畫才剛剛畫了幾筆,這時候也不要了,直接就丟到了一邊。


  畫筆在素白的紙上咕嚕嚕轉了兩圈,沾得到處亂七八糟。


  晏昭昭眉目之中有興味,沈簾兒將白芙蕖氣走了之後也沒有再多呆,隻是看了周圍的人一圈兒,輕聲說道:“家中的事情原本不欲鬧到學堂之中,隻是此女實在可惡至極,從前我為著她給各位添了不少麻煩,是我錯了。”


  言辭懇切,想來沈簾兒是想給大家道歉,隻是除去她的神情並不是那樣服氣自然就是。


  這種話對於一貫心高氣傲的沈簾兒來說並不是那麽容易說出口的,她臉上有些微微的僵硬,說完這話之後不久就離開了。


  沈家的八卦對於大部分女學生來說都是有趣的,左右都在竊竊私語,想要談論一二。


  這鬥畫被如此一攪和也畫不下去了,剩下幾個還在認真畫畫的女學生也隨意塗抹了幾筆,就算是完事兒了。


  晏昭昭不在評選人之列,看著眾人亂哄哄的品評究竟誰做的畫最好,便悄悄地湊到南明和耳邊,小小聲地說道:“哥哥,那彩墨顏料和茶有問題麽?”


  她覺得沈簾兒可不會做無用功,尤其是那一杯遞上去的茶水,必定是想要白芙蕖喝的。


  她說那些話,不僅僅是想要將白芙蕖的身份公之於眾,更是因為她想將白芙蕖逼得口幹舌燥,叫她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將這茶咽下去。


  南明和五感過人,對藥物和毒物的感知更是敏銳。


  他聽晏昭昭這樣發問,便點了點頭說道:“彩墨和茶水單獨放開都沒有問題,但是這彩墨顏料的礦石粉易揮發成氣體,含有一種輕微的毒素。


  這茶是揚州本地有名的特產,因為在炒製的過程中加入了一種花而獨具芳香,但這花之中也同樣有一點點輕微的毒素,單用的話對人體無礙。”


  晏昭昭眼中有些驚訝,她偏了偏頭,又想起來沈簾兒塞給白芙蕖的那副畫,便又問道:“沈簾兒作畫前曾從自己的小瓷瓶之中倒出來一點兒水用以化開顏料,那水是不是也有問題?”


  她一開始就非常關注沈簾兒的一舉一動,對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記得非常清楚。


  用自己的水化開顏料原本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但是茶和顏料都有問題的情況下,晏昭昭便有了新的懷疑。


  “是,那水是加了料特意勾兌的,我剛剛看見她的小指在白芙蕖的那杯茶邊緣抹了一圈兒,應當也是將這種水抹在上頭了,目的就是為了催化茶和顏料之中的毒素,使其發揮作用。”


  “大約多久,效用為何?”


  “還差一味關鍵的藥,端看沈簾兒什麽時候拿出來了。這三種毒素摻在一起可以使人頭昏腦漲,失去自由行動的能力。”


  晏昭昭聽了這藥之作用,就知道沈簾兒必定還有後招,她這條線埋的很長,想來是暗中準備了很久。


  “現在不將第三味藥拿出來......無非是在等時間罷了。”晏昭昭眼中有暗芒閃過,隨後笑了一聲。“我猜應當是晚上罷,夜深好辦事。”


  南明和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他與晏昭昭挨得極近,笑聲低沉,胸膛微微震動,帶著晏昭昭耳邊有些輕微的癢。


  “昭昭想去瞧瞧?”


  若是往日,南明和一般不會這般說,但是晏昭昭今年給自己的任務已經愈發重了起來,他想要做些什麽叫晏昭昭覺得輕鬆一些。


  “好啊。”


  晏昭昭果然來了興致。


  兩人接下來閑逛了什麽暫且不提,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郭西慈夜間睡的沉穩,晏昭昭與她隔著一帳,聽她呼吸逐漸平緩了下來,便知道她已經睡了。


  夜間是有侍衛家仆當值的,晏昭昭換了一身衣裳,小心地繞過了兩個侍衛,便成功地與南明和匯合了。


  上一次南明和抱著晏昭昭用輕功來去,還是前年中秋從花燈會上回來的時候,彼時她整個人都藏在南明和的大氅下,隻聽得耳邊呼呼的風聲。


  這一次南明和直接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幾個起落,就已經抱著她到了白芙蕖休息的地方。


  因為白芙蕖的人緣實在不佳,加上其他貴女有意排擠,她隻能一個人住在最偏僻的屋子裏,此時已經月上中天,白芙蕖大約也已經就寢了。


  南明和已經探明了一切,他也不上前去,隻是抱著晏昭昭藏在院子角落的樹影裏,此處陰暗,外頭看不出來其中有人。


  四下裏極靜,隱隱約約隻能聽到秋蟲嘰喳的聲音。


  兩人都不出聲,漸漸地就有細細索索的腳步聲從牆根邊上慢慢走來,須臾晏昭昭就看到一個貓著腰的身影從這個小院子裏的唯一的門前出現了。


  此人用手絹將臉蒙住了,但是晏昭昭還是輕而易於地就將她認了出來——這不就是白日裏對白芙蕖下手的沈簾兒麽?


  她也不出聲,悄悄地走到窗戶邊,掏出一根細長如同蘆管的東西,往窗戶的縫隙裏頭吹了好幾口氣。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沈簾兒學了兩聲貓叫,屋中的白芙蕖確實毫無動靜,她就轉到外頭去,拖著個麻袋進來了。


  那麻袋裏頭散發著一股濃重的酒氣,不知道裏麵裝了個什麽,看上去重的很,連沈簾兒這等身強體壯之人都需要用力拖才能拖得動。


  她將那麻袋拖到了門邊上,從懷裏拿出東西,對著門縫又一頓細細索索,竟是從外頭將門直接給撬開了。


  屋中飄出來一點兒香氣,南明和直接用手將晏昭昭的口鼻都捂住了。


  沈簾兒將那麻袋又拖了進去,掩著門不知道叮叮當當幹了些什麽,好久才從屋子裏頭走了出來,將門關上之後又是一頓操作,竟從外頭就將屋子給關上了。


  她口中啐了兩句,晏昭昭隻聽到一句什麽男男女女的,並沒聽清,沈簾兒就揚長而去了。


  晏昭昭猜測沈簾兒放了個人進去,正想湊上去看一下的時候南明和就拉住了她,直接扛著她回去了。


  “這種東西沒得汙了眼睛,有什麽可看的。”


  南明和語氣寡淡,他並不希望晏昭昭看這種東西。


  晏昭昭哪裏拗得過她二哥哥,自然隻能乖乖聽話。


  不過晏昭昭卻非常好奇沈簾兒究竟想要怎麽處理接下來的事情,若是落入俗套,也未免對不起晏昭昭對她這樣久的關注。


  翌日。


  白芙蕖隻覺得自己在一片疼痛之中醒來。


  她揉了揉自己昏昏沉沉的頭,見外頭天光一片大亮,隻覺得自己怎麽睡了這樣久。


  還沒得白芙蕖徹底回過神來,她就聽到一聲輕微的哼聲。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分明是安陽的聲音!


  安陽的聲音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床上?

  她渾身僵硬,正想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一隻手卻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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