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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落水

  白芙蕖宛如熱鍋上的螞蟻,感覺到身後的晏昭昭越走越近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忽然就腳下一滑,往南明和身上倒去。


  她也沒了法子,隻好出此下策。


  南明和若不扶她,她就會直接掉進湖裏去,她不相信南明和會是這樣一個見死不救之人,退一步來說,就算她當真掉進去了,自己身上都濕了,衣裳輕薄,一覽無餘,南明和必須對她負責;

  南明和若扶她,就有了肌膚之親,她的名聲都在他身上,就算南明和不認賬,兩人也有了關係,到時候不愁沒機會更進一步。


  白芙蕖心裏想的美滋滋的,卻沒想到南明和全然不順她的意。


  他的目光側過來,卻完全不是在看她,而是在越過她的肩頭看晏昭昭。


  隨後南明和直接退了一步,也不在意白芙蕖究竟會不會摔倒,就像是沒有看到她這個人一樣。


  白芙蕖反應也快,她腦瓜子動的極快,知道晏昭昭是個眼睛裏容不下沙子的人,更討厭旁人覬覦她的哥哥,直接就伸手出去想要拉南明和的衣袍。


  南明和焉能給她這個機會?

  他的眉間浮出一絲厭煩,側開了身,腳尖踢起一顆石子兒,打在白芙蕖的腰間。


  白芙蕖連南明和的衣角都沒有摸到,就被這股力道打的痛呼一聲,這股力道之大直接將她從原地推了出去,“撲通”一聲就掉進了湖水之中。


  白芙蕖不會水,落到水裏便開始大聲叫喊,南明和丟下了魚竿轉身就走,晏昭昭笑著迎了上去。


  “哥哥,我回來了。”


  南明和抿著唇笑了一笑,目光有些冰涼地從她身後一直跟著的安陽身上劃過,便並不在意了。


  “這樣久。”


  這並不是一個疑問句,安陽覺得南明和無非是在指責他耽擱了晏昭昭回來找他。


  安陽愈發覺得奇怪,按理說兄妹之中會存在這樣非要在一塊兒一刻也不能耽擱的情感麽?


  這樣的奇怪讓安陽暫時忽略了剛剛掉到湖裏的白芙蕖,南明和不想管,晏昭昭袖手旁觀,還真就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救白芙蕖。


  “救命......救命啊!”


  白芙蕖在水中浮浮沉沉,嗆了好幾口水,大聲地叫喊著,這才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緒之中的安陽。


  “芙兒,我來救你!”


  安陽皺了皺眉頭,幾乎是下意識地說道。


  坦白來說安陽其實並不是一個壞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做不到晏昭昭和南明和這樣冷淡,置一條性命於不顧,盡管安陽知道晏昭昭與白芙蕖不對盤。


  他剛剛跳進水裏,就聽到身後南明和涼涼的聲音:“水不到腰間,她站起來就是了。”


  南明和對待旁人稱得上一個“惜字如金”,安陽聽著就覺得渾身不舒坦,好似多說一個字他就能死了一般。


  安陽這時候已經踩在了水裏,發現被水草掩蓋著的湖泊確實不過及腰深罷了。


  他回頭頗為複雜地看了一眼南明和,見南明和已經拉著晏昭昭走了。


  安陽怔忪了一下,忽然感覺自己確實還是不夠了解晏昭昭和南明和。


  她和南明和似乎對白芙蕖的這條性命十分不在意,並不是沒有對生命的敬畏感,而是白芙蕖這個人,甚至包括自己,在他們的眼裏也不過像是一顆灰塵一樣。


  輕飄飄的,無須在意,也全然不重要。


  這個時候安陽忽然打了一個寒顫。


  安陽的目光落在晏昭昭的身上。


  她走路的姿勢極為規矩,想起來好像無論什麽時候見到她,晏昭昭的行走姿態都非常端莊,一舉一動也十分賞心悅目,且帶著一種尋常人身上難有的氣派。


  這種氣派並非是民間能夠養成的,安陽上一次見到這種氣派,還是偶然在揚州城裏見過一回出巡的親王之女——那女孩兒一身貴氣,行走之間毫無差錯,與晏昭昭別無二致,卻沒有她那般行雲流水。


  這種規矩與端莊當然不是先天養成的,而是日複一日的重複與訓練,使習慣深深地烙印在了骨子裏,難以忘懷。


  晏昭昭當真是一個民間養出來的小姑娘嗎?

  安陽心裏一片茫然。


  他好像呆在了原地,看著晏昭昭逐漸消失的背影,想起來很多很多事情。


  他當然知道蘇州城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的鬧劇了。


  昔日繁榮鼎盛的元家,在這兩個孩子回來的半年之內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被小叔子一腳踢死的大夫人、偷盜禦賜之物又接連殺人的元依巧、逼良為娼被斬立決的元陽輝、被放逐的元峨、上吊的元岷、分了家的元家三房、一把年紀還被和離出府的繼夫人......

  林林總總,似乎沒有一個好下場。


  當然有人說她們兩個人是災星,給元家帶來了災禍,但安陽知道,一件事可以說是湊巧,很多件事就不一樣了,要知道事在人為。


  事在人為。


  是他們嗎?


  安陽有些不敢置信,可從心底之中又不由自主地萌發出一種恐懼來。


  “陽師兄,救......救救我!”


  白芙蕖的腳被水草纏得緊緊的,加上她驚恐非常,完全沒有聽到剛剛南明和說的那句話,心裏當真以為自己要死了,居然在齊腰的水裏一直撲騰,惹得不遠處有人指指點點。


  安陽這才回過神來,卻還是有些魂不附體地撥開水去將白芙蕖從水草之中挖出來。


  白芙蕖臉上的妝容已經完全花了,她的鬢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亂糟糟的露出她臉頰上那條長長的疤痕。


  安陽靠的近了些,眼底下意識地浮起厭惡之色——疤痕醜陋扭曲,就算用了再好的藥物,其實也並不好看。


  白芙蕖將安陽眼底的厭惡之色看了個清清楚楚,牙關咬的死緊,卻不敢將這些仇恨之情表現在臉上。


  她當然不喜歡安陽了,安陽在她心裏不過就是個踩著上位的工具罷了。


  沒見過南明和的時候興許還覺得安陽是個東西,可見過了南明和,安陽也不過是一堆俗物罷了。


  可惜白芙蕖目前還需要這個俗物,所以她隻能柔柔順順地靠在安陽的身上,輕聲抽泣:“多謝陽師兄救我。”


  初秋的天氣還有些熱氣,白芙蕖的衣裳並不厚,這下子被水一泡幾乎成了透明的,濕漉漉地貼在她的身上,女兒家嬌俏玲瓏的身材一目了然。


  安陽不知白芙蕖是不是被嚇著了,她緊緊地抓著他,大半個身子都依靠在他身上,尤其是身前的獨屬於少女的馨香柔軟都緊密地貼在安陽的胸口,沒有一絲縫隙。


  觸手都是柔軟,心跳皆是如同擂鼓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


  安陽本來將手放在白芙蕖的腰間想要將她拉上來,這下子又如同被火燒了一般鬆開了。


  安陽當然是開過葷的,他本來與沈簾兒定親在即,家裏早就給他安排了通房丫頭知曉人事,已經知道了男女敦倫究竟有怎樣的滋味。


  人與人靠在一起,熱氣與湖水的冰涼交織在一起,矛盾之中不由得滋生出酥麻與火熱。


  安陽的呼吸不禁粗重了一些,但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手上一用力,立即將白芙蕖拉了上來。


  他自己一身都濕了十分狼狽,卻還是體貼地將自己剛剛脫在一邊的外袍披在白芙蕖的身上。


  “快些回去罷,著涼了便不好了。”


  安陽沒有看在地上瑟縮成一團的白芙蕖,當然也不看她那些春光乍泄。


  他心裏煩亂的很,手上還殘留著女兒家的香氣,心裏想的卻是剛剛晏昭昭的那個眼神,一時間頭昏腦漲,直接將白芙蕖拋在了身後。


  白芙蕖坐在地上,身上披著安陽的衣裳瑟瑟發抖,怎麽也沒有想到安陽居然會將自己直接丟在這裏。


  她剛剛還在因為安陽對自己有所反應而十分竊喜,如今一顆心卻又好似落進了水裏,冰冰冷冷。


  身後的學生好似都在嘲諷她不知廉恥,各種細細索索的竊竊私語聲傳來,間以一兩聲浪蕩的口哨聲,叫她無地自容。


  白芙蕖臉上一片慘白,用衣裳緊緊包裹著自己,落荒而逃。


  這些鬧劇不在晏昭昭的關心之內,她已經和南明和去別處玩兒去了。


  次日已至。


  沈簾兒與白芙蕖的約戰到了,晏昭昭因同樣報了名,便早早地去了鬥畫的地方。


  此處已經布置好了,桌案與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左右大約共有十張桌案,可供十人一同作畫。


  今次確實止有十人報名參加鬥畫,其中沈簾兒與白芙蕖的鬥畫最為有意思,大多數圍觀者也都是來看這對昔日好友如今是怎麽同室操戈的。


  昨日十分狼狽的白芙蕖已經收拾好了,今日又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純白蓮花。


  沈簾兒倒並不在意這些,今年她學習頗為刻苦,雖說人還是有些豐滿,但較以前已經瘦了許多,雖未打扮,但勝在大方爽利。


  白芙蕖還是和安陽一同來的,大約是她有意顯擺,目光時不時地往沈簾兒那邊飄去,沈簾兒卻不上她的當,冷笑了一聲便不再理會。


  今次的繪畫標題是眾人共同推選的,乃是畫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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