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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逆反

  沈簾兒冷笑了一聲,並未跟上去。


  晏昭昭除去對親昵之人,其實一直都是個清淨性子,她不喜熱鬧也不喜出風頭,兩人便幹脆去了一邊兒的湖裏釣魚。


  晏昭昭釣技太差,半晌都沒有釣上個東西來,倒是小蝦米弄上來幾隻,反觀南明和這邊兒,不一會兒就釣的盆滿缽滿。


  晏昭昭嘟了嘟嘴,故作不悅道:“連魚都欺負我。”


  南明和笑了一笑,空出一隻手來揉了揉晏昭昭的頭發,隨後將自己桶子裏的魚兒往晏昭昭的水桶裏一倒,大有一副“這些都是你的”的架勢。


  晏昭昭其實也不是真的想要魚,她就是想和南明和撒撒嬌罷了。


  她人嬌小,在身量瘦高的南明和麵前看上去極為玲瓏可愛,一高一矮兩個在湖泊旁邊垂釣,倒頗有些老僧入定的架勢。


  不過秋日不涼,晏昭昭又是畏熱多汗的體質,不一會兒身上就出了汗,嘴中難免覺得口渴了。


  她沒帶水壺出來,又不想叫南明和跟著自己去女孩子的帳子附近,便對自家二哥哥說道:“我去拿點兒水過來,二哥哥你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去就來。”


  南明和點了點頭,看著晏昭昭步履匆匆地走了。


  直到晏昭昭的身影在遠處消失不見,南明和才將目光轉回自己手裏的魚竿上。


  沒了晏昭昭在一邊兒嘰嘰喳喳,很可惜釣魚本身並不能激起他的興趣,那魚漂已經沉沉浮浮好幾次了,南明和卻仍舊沒有拉杆。


  “行止,我可以和你一起釣魚嗎?”


  正當南明和還在想事情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輕柔的嗓音。


  這聲音與晏昭昭的截然不同,少女的嗓音已經變聲完成,脫離了幼嫩軟糯,帶著一點兒亭亭玉立的嬌俏。


  這聲音雖然不算耳熟,卻是南明和最最討厭的一個聲音,於是他連眼皮子都沒抬,握著魚竿的手動都不曾動過一下,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邊的聲音。


  而這人卻已經不依不饒地站了過來,她不敢離南明和太近,卻又不甘心離的太遠,於是隻好轉圜到一邊兒去,離南明和有些距離,卻又不算太遠。


  此處如何暫且不表。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晏昭昭正穿過了蹴鞠和騎射的場所,順利回到了自己的帳子之中拿水,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有些無所事事的安陽。


  其實坦白來說,安陽確實生的好看,他身量修長,肌膚雪白,一雙桃花眼生的撩心,不笑也仿佛含情脈脈。


  安陽的出身是極佳的,晏昭昭調查過,知道揚州安家,比之沈家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年安沈兩家能夠順利聯姻,定下沈簾兒與安陽的婚事,也是因為兩家的主母原本就是手帕交,加之沈家對安家有恩,所以才會這樣順當。


  但如今安沈兩家已經因為安陽上回的退婚不歡而散。


  沈家厭惡安陽出爾反爾,將兩家恩情於不顧,越過安家兩位長輩就直接將兩家聯姻取消,又與元家族學之中的其他女學生不清不楚,是為大不敬大不孝;


  而安家同樣厭惡沈家欺瞞沈簾兒之事,不僅不責怪安陽越俎代庖直接取消婚約,甚至讚揚安陽此事做的極好。


  原來安陽在酒樓之中叫嚷開要取消婚約,安家初聽聞時也十分不讚同,畢竟出爾反爾之事,說出來也確實引人詬病。


  但安陽做事情也一貫穩妥,安家二老對安陽也十分信任,便等著安陽從蘇州連夜回來之後,這才仔細詢問了安陽其中緣故。


  安陽都不消辯解,隻隨意說了說自己看到的沈簾兒之舉,又叫安家二老自己去蘇州的元家族學之中打聽打聽沈簾兒如今的名聲如何,是否堪當安家的未來主母。


  安家從前對沈簾兒十分信任,加上她在揚州本地的聲名尚可,也顧及到沈家顏麵與夫人們之間的感情,便從未查過,如今安陽這樣一說,心中頓時驚醒,連忙派人一查。


  元家族學裏的事情再好查不過,隨手打聽就能夠查到沈簾兒在元家族學之中聲名狼藉,以及常常與白芙蕖在族學之中遊手好閑的事跡。


  雖說以前沒指望沈簾兒能去元家族學裏頭學出個什麽來,但至少也是希望她能夠在元家族學之中陶冶陶冶情操,整個人學明白些,免得回來叫人恥笑,可如今一看,才知道沈簾兒是這麽一個東西。


  加上兒子說親眼看到沈簾兒傷人,這門親事肯定是要作罷的,誰願意娶進來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子?


  所以這門親事不僅退的不差,甚至算是退的十分理智清明。


  不過安家二老也同樣叮囑了安陽,那白芙蕖同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他們不僅去查了沈簾兒,也一樣查了白芙蕖——加上南明和的人已經注意到了這一切,有意將白芙蕖的信息抖給他們,於是安家二老就知道了個清楚明白。


  一個出身賤籍的女子,說起來連進安家門的資格都不夠,就算生的好看,那也不頂用。


  知道了白芙蕖的身份之後再來看她與沈簾兒之間的事,但凡是個有眼睛的人便能看出白芙蕖之心思深沉,接近安陽也保不齊就是為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簡直不知廉恥。


  這等狼子野心的女子招進府裏頭來,那日後不是還得騎到婆母頭上來作威作福了?

  更何況這些主母們哪個不是正經的嫡女出身,對姨娘和庶女天生就難以容忍,白芙蕖這等外頭的小戲子養的女兒,設身處地地想想都覺得叫人作嘔,是斷斷不可招惹的。


  再說了,誰家娶親之前家裏還納個妾室的,婚後也是一般,除非是主母不能生養,否則也決計沒有隨隨便便就納妾的道理。


  所以在安陽重新返回元家族學念書之前,安家二老反反複複地叮囑了安陽,萬萬不可與那白芙蕖有任何牽連。


  與此同時,安家二老也已經重新開始為安陽物色新的媳婦人選,譬如元幕山長的兩個嫡孫女就不錯,雖說如今算是喪母喪父了,但到底背後還有一個元幕老先生。


  這兩個嬌女容貌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加上元幕老先生在大羲的地位亦是數一數二,如果能夠娶到她們,以後要走仕途,元幕老先生怎麽說也能給些助力。


  這兩個嬌女,說的無非就是元依珍和元依愛了,彼時的安陽雖然還沒有見過她們,但其實已經從白芙蕖口中聽說過這兩位了,不過興致缺缺。


  反而安陽對白芙蕖口中的元清照,也就是晏昭昭非常感興趣。


  白芙蕖並沒有抹黑晏昭昭。


  那個時候她臉龐受了傷,沈簾兒與自己鬧翻之後徹底不再管她,安陽也連夜離開蘇州回了揚州,卻還是對她臉上的傷十分關心。


  安陽在蘇州城裏租賃了客棧讓她住著,請了大夫為她開藥,還一直差人照顧她,偶爾也會寫信來與她說說話。


  為了襯托出沈簾兒的嬌蠻任性,白芙蕖在明裏暗裏說了很多自己的好話,當然她也不能一直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便也拿出了公認優秀的晏昭昭一起來說。


  而且不這樣說,怎麽能夠凸顯出自己的寬宏大量呢?畢竟那一日晏昭昭這樣辱罵了她,她心裏卻還絲毫不計較。


  但白芙蕖對於安陽的心思,把握的其實還是有失偏頗的。


  那日在官衙門口驚鴻一瞥,安陽也是個正常男人,怎麽可能注意不到容色如此出眾的晏昭昭。


  即使是淡雅清純的白芙蕖在她麵前也完全失了顏色,而晏昭昭盡管神情嘲諷,卻仍舊鮮活嬌妍。


  如此見之難忘的容顏,加上白芙蕖後來說的那些好話,安陽完全就忘記了那一日晏昭昭幾乎算得上是完全不留情麵的斥責。


  安家父母說起元家雙姝,安陽第一個想起來的卻是晏昭昭。


  所以他有些情不自禁問了自己的父母,論起親疏,為何不首選元清照?

  安家二老卻說的很明白。


  因為元清秋是半路找回來的孩子,無論如今優秀與否,當年就是在民間長大的,如今也無父無母,教養必定有所欠缺,算不得真正的高門貴女,就算如今做了元幕山長的關門弟子,生的又如何動人,都配不上自家的阿陽。


  所以安陽應該從元依珍和元依愛之中選一個,到時候在元家族學之中接觸過了,回頭就能夠上門提親。


  安陽臉上答應地好好的,可是安家二老不知道,其實他們的兒子心中對他們的想法簡直嗤之以鼻。


  不說他這厭倦有沒有道理,安陽其實已經非常厭倦被安家二老這樣擺布的生活。


  他已經不小了,為什麽安家二老還要事事插手他的生活?

  當年與沈簾兒訂娃娃親,那時候他還小,反抗不得,可如今他已經是一個這樣大的少年郎了,再過兩年也準備著弱冠了,為什麽還要像一個布娃娃一樣被父母親擺弄?

  這樣的壓迫反而讓他生了逆反的心思,安家父母越不讓他做的事情,他就越想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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