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逸飛
大羲法律嚴明,貴族與平民能夠通婚已經是最大讓步,但貴族與賤籍之人是決計不能通婚的。
安陽若真和白芙蕖之間生了什麽迤邐的花花心思,也隻能納白芙蕖為賤妾,連良妾都算不上。
不過白芙蕖賤籍出身這一點一直都沒有傳揚出去,沈簾兒沒有說出來,也遲遲沒有動手,不知道她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不論兩人之間究竟有沒有什麽,要知道事在人為,安陽興許是如今的白芙蕖能夠接觸到的出身最為煊赫的貴族子弟,她必定要抓緊了麵前的安陽。
北院的氣氛看上去十分平靜,但晏昭昭卻知道表麵平靜的河流下一定隱藏著了不起的驚濤駭浪,更何況這驚濤駭浪原本就是因她而起,她有把握這一場洪水,必定滔天。
時間匆匆忙忙地過去,沈簾兒當真學會了忍。
她和白芙蕖住在一個寢室隻中,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時不時能夠看見白芙蕖在北院的門口等安陽過來,居然也忍得住。
俗話說得好,咬人的狗不叫,沈簾兒此時不動手,一定是在背後憋著大招呢。
時光匆匆而過,又是大半年過去。
正好到了元家族學三年一度的秋狩大會了。
這種大會其實就是個秋遊興致的玩樂活動,原本晏昭昭是不打算去的,她給自己布置的功課簡直多的如山如海,沒空去玩兒。
但是元幕老先生說,晏昭昭已經足夠努力了,這些日子出去休息半個月也沒有什麽所謂,何況她年紀輕輕,日後長大了興許就沒有這樣玩兒的時候了,不如跟著珍珍愛愛一同去玩兒。
她心中這才有了些鬆動之意,加上南明和那兒說是也會去,晏昭昭便也打算放下自己手頭的功課,跟著過去瞧瞧究竟是個什麽盛況。
秋狩大會在元家族學北邊的一塊兒山坡草原上舉行。
那地兒原本就有元家族學圈出來的蹴鞠場,蹴鞠場的後頭有一個大湖,湖水不算太深,不過裏頭有不少的小魚兒可供垂釣,如今秋魚肥美,正好是釣魚的好時節。
大湖的旁邊也還有個山林,裏頭平素裏沒有人去,老虎豹子之類的猛獸肯定是沒有的,但是一些小鹿小獐,野兔狐狸等的倒是不少,也可供學生們狩獵玩耍。
往年這活動可是甚受男學生們的歡迎,要知道平素裏他們個個都拘在學院之中不得下山玩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光明正大的玩樂機會,可不得好好享受一番?
更何況年年都會有北院的女學生來看,這些少年郎為了博美人一笑,還不得卯足了今兒準備嶄露頭角?
蹴鞠場的另一邊兒也修了一圈兒屋舍,足以學生們暫時休憩,可謂是準備周全。
不過這秋狩大會也不僅僅有蹴鞠、馬球、狩獵這些運動量大的活動,也還有文雅一些的酒令、結詩社、投壺,鬥畫、鬥樂也是每年必不可少的玩樂內容。
晏昭昭原本沒有想到參加,不過她聽聞沈簾兒報了鬥畫,也不知道白芙蕖是不是為了和她杠上,竟也報了鬥畫,如今北院裏頭都等著看她們的笑話呢,晏昭昭便也跟著報了一個。
如今這樣休息的好時候,誰不想去看看熱鬧吃吃瓜呢,更何況晏昭昭已經等沈簾兒動手太久了,說不定她期待已久的動手就在今日。
時間很快就到了秋狩大會的時候,秋狩大會可以選擇住屋舍,也可以選擇住行軍帳一樣的帳子,郭西慈對那帳子頗感興趣,晏昭昭便跟著她一塊兒去住了帳子。
沈簾兒和白芙蕖要掐起來的鬥畫不在第一日,第一日的乃是投壺等玩樂性質居多的遊戲。
晏昭昭騎射功夫已經小有所成,投壺也算是她上輩子在太學之中常常玩耍且極為精通一個玩法,故而郭西慈拉著她去湊熱鬧的時候,晏昭昭也去了。
南明和原本是想跟著晏昭昭一塊兒的,隻是郭西慈在,他又不習慣與旁人親近,幹脆就與關係尚可的王青山一道了,離著晏昭昭不近不遠,大約一抬頭就能夠看見晏昭昭在做什麽。
“行止兄,你家妹子可真是一年比一年更水靈了,你平素裏忙的厲害,恐怕不曉得,南院裏頭這起子人平素裏沒事兒幹,如今竟然編排起來小姑娘來了,說是造了一個什麽‘十美榜’,你家妹妹高居魁首。”
王青山平素裏就是個話癆性子,他念書念的不錯,雖然沒有被元幕老先生收入麾下,但考校必定是前二十之數的,足見優秀。
南明和意外地和王青山說得上話,王青山在這頭兒嘰嘰呱呱十分聒噪,南明和竟也願意聽他說這些沒油沒鹽的東西,有時候還偶爾附和一兩句。
“嗯,還算他們有眼光。”
南明和看了一眼晏昭昭,見她正與郭西慈手牽著手一起玩兒投壺呢,登時就覺得這心裏打翻了醋缸子,眉頭就不禁皺了一下。
“隻是此舉十分孟浪,若是下回叫我瞧見了,一個個的仔細他們的日常考校。”
南明和心情不佳,說出來的話也就不那麽好聽了。
日常考校也是個有趣的分數,大約就是平素裏學生們做功課、寫作業、在學堂宿舍之中的表現如何,依著這表現一一評分,期末的時候也能算進考校裏頭去。
南明和如今頭上頂著好幾個師兄,按理來說是輪不到他的,他也不喜歡做這等事兒,元幕老先生卻非要按著他去做,說是磨礪磨礪他的心性。
這也就沒有法子,如今南明和也就隻好走馬上任,做了這日常考校的記分員了。
說起來也有點兒意思,他做了記分員,一來學堂,準能叫那些皮猴兒一般的男學生立即安靜下來。
大約是這日常考校十分嚇人,也極有可能是南明和一張冷臉並不好看,說的話也極少。
總歸學堂裏的男學生,如今說起這個年年拿魁首的師兄/師弟來,也多有敬畏之意。
“行止兄,你可不著急麽!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可是咱們南院裏頭未必沒有旁人有這個意思啊!
你妹妹生的如此好看,早就紮了這些人的眼了,你還不知道吧,就咱們隔壁那寢室的陳家小子,如今就巴巴地預備著撬你的牆角了呢!”
王青山神神秘秘地湊到南明和身邊說話。
南明和向來不聽學院裏頭的這些八卦韻事,如今乍一聽到與晏昭昭有關的消息,目光稍稍地愣了一下。
“陳家的小子?陳逸飛?”
南明和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眉頭不禁皺了皺。
“對啊!”
“那陳逸飛不是個好東西,我妹妹哪裏瞧得上他。”
陳逸飛和沈簾兒一樣,就是個吊車尾的學生,平素裏也很愛鬥雞走狗,仗著自己家裏有錢十分倨傲,常常看不上旁人。
這等人,也屬實不是個好東西。
南明和的語氣寡淡,反而顯得他這句話說出來十分不屑,即使南明和原本隻是給陳逸飛一個客觀評價,到了別人的耳朵裏,也難免覺得諷刺難聽。
他同晏昭昭一樣,不是個喜歡在學院裏頭長袖善舞的性子,這話一說出來就落入了有心人的耳朵裏,登時竊竊私語起來。
南明和也不在意,轉過身就跟著晏昭昭走了兩步。
倒是那陳逸飛不知道從誰那裏馬上聽說了這個消息,竟是放下了自己手裏的筆墨,一下子就跑到了南明和的麵前:“行止師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一下子就攔在了南明和的身前,伸出手去,好像想在南明和的肩膀上敲一下。
南明和腰間插著的折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到了他手裏,這扇子還未展開,扇尖兒就頂在了陳逸飛的胸膛上,也不知用了什麽巧勁兒,陳逸飛就再進不了一步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陳逸飛才察覺到南明和比他高了近半個頭,微微垂下眼來看他的時候,眼神之中一點兒溫度都沒有。
“沒甚麽意思,不過客觀評價罷了。”
南明和不怎麽喜歡與人爭執,他一般都是直接打回去就完事兒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事情牽扯到了晏昭昭,他心裏覺得可笑,迎著陳逸飛又挑釁又不服的目光勾了勾唇,臉上一片冷淡,毫無笑意。
“什麽?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哎呀,多大點事兒,這種事兒就吵起來了多不值當,來來來,咱們去行酒令。”
旁邊的男學生一瞧這興許是針尖對麥芒了,便有那極喜歡當和事佬的,馬上就上來拉著兩人,這邊說說好話兒,那邊勸上兩句。
已經十六了的男學生都可以行酒令,南明和倒並不在意這個。
但是他忽而又瞧見陳逸飛打了雞血一般的模樣,偏過頭一看,便發覺晏昭昭倒是發現了這邊的爭吵,扭過頭有些好奇地看著這邊。
他瞬間就明白過來陳逸飛這樣梗著脖子要和他吵吵的意思了,無非是想要在昭昭麵前露個臉,就算是靠著這般的爭吵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