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安陽
為何滿不在乎?
因為她原本就已經看穿了,這一切的一切,不過就是發生在自己的鼓掌之間罷了。
無論是故意叫人將沈家父母引到蘇州來過年,還是著人旁敲側擊令白芙蕖生了激進之意,亦或是挑撥出沈簾兒心裏對白芙蕖的不滿,所以的一切,不過都是在晏昭昭手裏已經安排好了的一切。
白芙蕖以為她自個兒是牽線人,能夠將沈簾兒控製住,可沈簾兒背後還有一個沈夫人;
沈夫人以為一切都是巧合,可她萬萬想不到天香樓之中的一切,不過都是晏昭昭的隨心一指。
是的,原本她沒有刻意地想要安排這樣一件事情,若非沈簾兒和白芙蕖不安分作死,她們今日也不會在天香樓裏落得這個境地。
有一日她尚在念書的時候,白芙蕖與沈簾兒為了作弄她,故意將她已經寫好的字帖給用茶潑濕。
其實晏昭昭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不願意與人計較的人,但興許就是那一個夏日的午後她有些煩躁,也可能是那一張字帖寫了她最喜歡的一首詩。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如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蟬鳴吵鬧,夏日裏沒有一絲涼風,桌案上的書冊被推的到處都是,而自己的衣裳卻被熱得黏糊糊地貼在自己的後背。
大約是這些所有的不悅都忽然堆疊在了一起,當看到自己的筆墨在茶水之中飄散,最後混沌成了一團看不清楚的墨色。
她就覺得沈簾兒和白芙蕖的日子過的太安分了。
即使自己有意好好念書懶怠料理她們,可她們還是不依不饒地要湊到晏昭昭的麵前。
晏昭昭的脾氣終於動了。
隨意穿針引線,一盤棋子處處落位,在今天的天香樓,開始排兵列陣。
不過可惜,就算是沈夫人知道背後引導之人是晏昭昭,她也以為晏昭昭不過是因著白芙蕖和沈簾兒過分之舉,想要借她的手懲治白芙蕖罷了。
但晏昭昭不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知道的比沈夫人知道的還要多,想要做的也比沈夫人想的惡劣的多——作為重活一世的晏昭昭,她的內心陰暗處比尋常之人要多的多。
晏昭昭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絕對算不上什麽好聽,甚至對於她這樣一個小小年紀的孩子來說並不妥當,但是當她的不耐已經累計到了頂點的時候,她覺得這兩個調皮又幼稚的孩子,是時候為自己的言行舉動付出代價了。
晏昭昭從一開始就不是好人,也絕對不會變成一個好人。
無論是不是白芙蕖攛掇的沈簾兒,沈簾兒本人對她說過的難聽話、做過的惡事可不止一件,在她這裏,白芙蕖和沈簾兒兩個是一樣可惡的。
她呀,最不會“厚此薄彼”了。
這裏兩個半斤八兩的,定是要叫她們一起吃苦的。
所以她看著麵前的一些有些索然無味。
也不知道她是從什麽時候學會了在南明和的動作,她的雙手無意識地交疊在一起,紅唇輕輕地從指尖輕撫過,而舌尖從自己的後槽牙舔到尖銳的小虎牙,隨後咧開嘴笑了笑。
一旁暗處伺候著的人,難免感慨晏昭昭確實像南明和。
她的笑容是明豔的,因小姑娘確實年紀不大,笑起來頗有稚氣,可周圍伺候的人沒有一個會因她的笑容之中尚有稚氣就看輕於她——要知道今日天香樓之中的所有會麵與一切,都是晏昭昭在三個月之前就已經安排好的。
那一天她就幾乎已經構想到了一切,眾人的反應,究竟會發生什麽,甚至連沈夫人氣急之下會帶著白芙蕖去哪一間廂房,她都推算地分毫不差。
這種令人驚愕到恐懼的洞察力使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臣服,有些一開始還對主子如此寵溺另眼相待的晏昭昭有所偏見的屬下,如今也已經對她心服口服。
“去,把那個少年給叫出來,不須叫他聽了全程,隻需叫他在最後看到白芙蕖那個可憐兮兮的模樣便好了,我可很期待她們三個人之間,究竟會發生點什麽呢。”
晏昭昭的笑意有些冷淡。
她輕輕地開口,暗處馬上就有人下去,而她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一敲,就立馬又有人恭敬地站到她的麵前:“姑娘有何吩咐?”
“他的消息,可查到了?”
這個“他”,當然就是沈簾兒的這個情哥哥,桃花眼少年了。
之前晏昭昭就知道沈簾兒有個八竿子大約能夠打著的表哥安陽,是她從小就定下來的娃娃親。
沈簾兒確實傾心於他,畢竟兩人青梅竹馬,生的又是上等的容色,日久生情屬實正常。
但很顯然,這位情哥哥對沈簾兒並沒有好感——而有沒有惡感呢,這件事情便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因著此人與她屬實沒有什麽交集,晏昭昭知道有這麽個人便罷了,所以從沒有將這個人納入自己的局中。
但是今時今日見過了,晏昭昭回想了一番安陽彼時那個叛逆又挑釁的眼神,忽然覺得送他們三個人上一台戲也不錯。
白芙蕖那個性子,最會的就是絕處逢生。
但凡是能叫她看到一點兒希望,她就能順著杆子往上爬。
沈夫人自以為自己已經將她完全彈壓住,全沒想到白芙蕖的能屈能伸,更沒有想到白芙蕖一股腦兒將自己的那些心機拋到最前麵,背後還藏了一個她最得意也最不敢說的秘密。
這個秘密,才是白芙蕖對沈簾兒的最大武器。
白母的那些心思不過雕蟲小技,說出來正好降低沈夫人的警惕性,也使自己顯得更乖巧一些,不至於惹得沈夫人當真對自己動手。
是了,沈夫人並不是個死性子,她自詡身份高貴寬容大度,是不會取了白芙蕖這條小命的。
這也是晏昭昭會設這個局的緣故所在。
若是沈夫人是個斬草除根、下手狠辣之人,沈簾兒這一方直接就將白芙蕖給料理了,那這一局就沒有什麽意思所在了。
一方碾壓,怎麽會有雙方角逐好看呢?
沈夫人放白芙蕖一條生路,並不會叫她感到感激,反而會叫白芙蕖這等性子陰狠之人越發憎惡,如今伏低做小,將來一朝爆發,場麵便十分有趣精彩了。
這也是為什麽晏昭昭會替沈簾兒求情的緣故,若是沈簾兒因考校不合格被元家族學踢了出去,那這北院裏頭的好戲就沒得看了。
她才不是大發善心,覺得沈簾兒沒書念了可憐,晏昭昭的好心從不放在自己的仇人身上,更不會以德報怨。
如今旗鼓相當,正是好鬥之時。
沈簾兒自以為看透了白芙蕖,背後還有一個沈夫人,白芙蕖手裏還握著一個大好的秘密,誰贏誰輸,屬實難料。
如今主角到齊,這一盤棋局,終於可以從今日開始開了。
晏昭昭好心情地笑了笑。
反正白芙蕖以為自己藏得好好的這個秘密,晏昭昭已經知道了。
晏昭昭可不會放過白芙蕖,時日早晚而已,若是白芙蕖勝出了,晏昭昭也會叫她痛痛快快地死一回。
這世上之事,無非如此而已。
她不再看了,站起身來便往外頭走,旁邊有細心的小廝為她遞上了帷帽,晏昭昭伸手接過了,一步一步極穩地走了。
而這個時候樓下就很不美妙了。
沈簾兒聽了白芙蕖的話已經是怒火中燒,她的性子大多都定型了,就算沈夫人這會兒拉著她叫她不要發脾氣,沈簾兒還是一腳就踢在了白芙蕖的心口。
“你......你這賤婢,枉我如此待你!”
白芙蕖的身子天生比沈簾兒瘦弱不少,沈簾兒一腳踢在她心窩上。直接叫她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白芙蕖當然會審時度勢,她眼底凶狠地不行,卻還是狀似乖巧地垂下眉眼,好一副逆來順受的乖巧模樣。
“是我豬油蒙了心......咳咳......欺瞞了你,我對不住你......”
白芙蕖蔫蔫地倒在地上,簡直快要斷氣了似的。
沈簾兒卻不能解氣,她的脾氣早就被白芙蕖慣得無法無天,滿腔怒火不知從何處消解,看著白芙蕖哭哭啼啼的樣子更是生氣,劈手奪過了一邊桌案上的茶杯,先是將杯子的裏的茶水潑了她一臉,將她澆了個透心涼心飛揚。
這還不夠,她還要將手心裏的杯子擲到地上,撿起地上的一塊兒碎瓷片就直接騎在了白芙蕖的身上,狠狠地往白芙蕖的臉上一劃。
“啊!”白芙蕖這回是真怕了,她一改剛剛奄奄一息的模樣,用力地掙紮起來,可是她哪裏弄得過胖乎乎的沈簾兒,沈簾兒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叫她連呼吸都困難,別說推開了。
沈簾兒下手極重,從白芙蕖的額頭割到了她的臉側,長長的一條傷口登時就湧出血來,白芙蕖這回才是真情實感地嚎啕大哭起來。
“你們在做什麽!”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暴喝,接著緊閉著的門被人用蠻力破開,一道身影忽然竄了進來,幾乎是瞬間就將騎在白芙蕖身上的沈簾兒給掀開了。
“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