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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翻盤

  果然,隻聽到元陽輝又說道:“以前是孫兒混賬,以後再不會了,前些日子本就是去順母親心意,去閩南走馬上任去了。


  也正是天地良心,還沒到閩南,路上就正碰上有流寇作亂要傷父親,是孫兒為父親擋了一刀,祖母,您就可憐可憐孫兒罷,孫兒險些就回不來了呢。”


  他的語氣還怪真實,甚至張開自己的手掌,露出他掌心裏一道深深的刀疤來,甚至還未完全愈合。


  晏昭昭想是明白了,之前元陽輝沒了人影,壓根不是去哪裏鬼混了,而是去閩南去了,而元依媛的那封信恐怕也正是這個時候被他拿到的。


  而再往深了想,是不是當初大太太早就知道元岷不在閩南,才故意做出來那一副攔截閩南信件的樣子,就等著看誰會在暗中使絆子寄信件?


  所以其實元依媛早早地就暴露了,而大太太的一切都是為了引蛇出洞,置之死地而後生!

  元依媛的計謀原本就是打的時效性,可偏偏被大太太拉長了戰線,拖到了大太太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來的時候。


  若再往遠了想,是不是元陽輝的陰鷙鬧事和大太太的憔悴萎靡也並非完全如同表麵一般,大太太可能早已經將元陽輝和元依巧安撫好了,便等著對家之人露出馬腳來。


  而這所做的一切正是為了引元依媛蠢蠢欲動,更甚至是要引珍珍愛愛與其背後的晏昭昭出手。


  誠然,詐話那一次是大太太說錯將二太太給詐了出來,但二太太自從不再給大太太當錢袋子,就已經成為了一步廢棋。


  大太太已經不介意在這個時候將二太太從自己的船上推下去。


  所以當初並不是二太太主動從她的賊船上脫離苦海,而是大太太覺得二太太不配了,這樣的蠢隊友,早早地拋棄了也無所謂——反正當年的事情,就算是教唆,動手的也不是她啊。


  板上釘釘的事情,是二太太實際動手,叫人害了俊哥兒。


  至於銀汞的事情,隻要抓不到實際證據證明東西是大太太吩咐做的,都沒法將大太太拖下水。


  但十幾年前殺了俊哥兒的事情要是被二爺知道,這扼殺自己房裏唯一的男丁之罪——到時候下堂被休棄的是誰,那可真說不定了。


  不僅僅如此,大太太也同樣看清楚了,珍珍愛愛已經開始和她作對了。


  她如今隻是還沒有騰出手來對付珍珍愛愛和晏昭昭罷了,等徹底料理了元依媛,是否就要騰出手來動對付她們了?


  晏昭昭頓時一驚。


  厲害,實在厲害,這一場翻身仗打的簡直漂亮至極,毫無指摘之處,

  她這腦海之中頓時湧起驚濤駭浪,連掌心裏都出了汗。


  南明和察覺出她不對,立即抱著她往回走,反正他對今日的局究竟會鬥成個什麽樣子並不在意,是昭昭想來看他才來的——如今小姑娘仿佛不想看了,他們回去就是了。


  元陽輝對晏昭昭沒有多大關注,他的注意力反而全放在了身體已經不由自主開始顫抖的元依媛身上。


  正如老太太徹底沒了話張口結舌一般,元依媛也一樣,她甚至維持不住臉上的神情,神情灰敗至極。


  “妹妹,你冷嗎?”


  元陽輝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元依媛的麵前,彎下腰來,眯著眼睛看這個對自己來說很陌生的妹妹。


  沒了晏昭昭的襯托,其實元依媛生的很是不錯。


  不過蛇蠍美人,娘親真沒有說錯。


  元依媛不理他,想要站起來從院子裏走出去,卻不料元陽輝一腳踩在了元依媛的腳上,狠狠地一碾。


  “妹妹,為兄和你說話呢,你怎麽不理我呀,沒有禮貌哦。”


  元陽輝的目光之中還帶著殘忍的笑意,話語之中更是溫柔,仿佛在和誰調笑一般。


  他也不著急將元依媛給直接踩死了,隻是收回了腳,盯著元依媛鵝黃色的繡鞋上緩緩沁出來的血紅色。


  這一腳他當然用了力,所以這蔓延出來的血色很顯然取悅了他,令他十分快活。


  “哥哥,我先走了。”


  元依媛霍然站了起來。


  她顧不得自己雙腳上傳來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想要離開,卻不料元陽輝一腳踢字在她的背上,直接將她踢翻在地。


  左右那兩個小丫頭都是一副裝聾作啞的神情,元岷也隻是側頭看了一眼,見隻是元依媛摔倒在地,甚至連叫個丫頭去扶扶她都沒有,隻是冷淡地轉過眼神去,繼續看著自己懷中還在嚶嚶哭泣的發妻。


  元依媛摔倒在地上,站不起來了,臉上沾了一臉的土,淚水忍不住湧了出來。


  她雖然知道自己與生父之間並沒有多少血肉親情,可她還是不由得去想,為什麽生父會對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如此相信,為什麽會相信元陽輝這個瘋子,為什麽不肯聽一聽老太太的話?

  誠然,她後來所作所為確實是要直接害死大太太害死大房這一房,可大太太她心裏就沒有愧嗎?


  她不相信元岷沒有聽到一點點關於元陽輝,關於大太太的風聲,可他為什麽不願相信自己,哪怕一次?

  就算元依媛是個多麽心機深沉的孩子,現在的她在這個身體裏,便逃不出孩子這個範疇——方寸大亂的她心神失守,於是如今就隻覺得自己心中委屈至極。


  元陽輝見她摔倒,佯裝關心地蹲下身來查看她的情況,手卻狠狠地按在了她的後腦勺上,用力地將她的頭往泥土裏按。


  “妹妹啊,你既想著算計我娘親,算計我,有沒有想過今天啊。”


  元陽輝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還帶著偏執的笑意。


  “我娘親沒有虧待過你吧,你這個庶女做的不夠舒坦嗎,為什麽想著巴巴地害我們這一房?”


  其實元陽輝說的不算完全對,卻也並沒有大錯特錯。


  大太太確實沒有怎麽嚴重地苛待過自己的庶女,更不會克扣他們的夥食,隻要她們不想著去超過傷害她的兩個孩子,大太太也確實很少主動對沒有威脅的孩子們動手——沒必要的事情。


  元陽輝想不明白的是,元依媛是為什麽想出了這樣歇斯底裏甚至惡毒至極的法子,想要將自己整個大房都給毀掉?

  當然,糾結這些也不過是半斤八兩、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本來就是冤冤相報何時了,自從元依媛將自己放在了大房的對立麵上,從她成為了大房的對手那一刻,就注定意味著她要與大房血戰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也注定意味著,她走錯一步,就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但這同樣令她很難受。


  她被元陽輝狠狠地按在土裏,喘不過氣來,背上隱隱作痛,雙腳更是疼痛不已,可她還是感覺心中的不甘在湧動。


  元依媛想的不是元陽輝對自己的折辱,而是剛剛晏昭昭對她投來的那一個眼神。


  她看南明和,晏昭昭便肅了眉眼看她,眼神裏帶了高高在上的不悅,仿佛她再看一眼就要把她的眼珠子給挖出來一樣。


  憑什麽?

  就憑她是晏昭昭,憑她出身如此顯赫,就配被他捧在心裏,就能一路扶搖直上,就算自己將自己作死了,也能被做成牌位,一輩子都留在他的身邊?

  憑什麽?憑什麽!

  她自詡自己有不輸於她的智慧,可她從來就沒有成過哪怕一次,她甚至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時候,都沒能引得他垂眸看過她一次,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為什麽晏昭昭從一開始就能與他在一起,而她有幸重來一次,就算用盡了自己力氣將整個大房都玩弄於鼓掌之間,就算展示出了自己的能力,就算將自己的心都剖出來擺在他的麵前給他看,都得不到他一個眼神,隻有一個冷酷無情的“滾”?

  元依媛不甘心。


  她覺得是自己上次說的不夠好,而她還要再試一次。


  所以即使元陽輝用力地對著她拳打腳踢,她卻還是止住了臉上的淚,用盡全力地護住了自己的頭,不讓自己就這般活生生被元陽輝踢死在這兒了。


  待元陽輝揚長而去,她才奮力地爬了起來。


  老太太正巧氣急敗壞地離去。


  她完全沒有和元岷談攏,元岷決計不肯與大太太和離,若是老太太非要將大太太休棄,他便長跪在老太太的院子門口,長跪不起。


  因這事兒,老太太滿心都是怒火。


  所以此時看到元依媛,她真是氣不打溢出來。


  看著她那副灰頭土臉而又十足淒涼的樣子,老太太心裏沒有一絲同情,反而撅起嘴來猛地往她身上吐了一口痰:“你這個攪家精!”


  老太太走了,元依媛好不容易扶著院子的牆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著,就聽到了後頭大太太還帶著笑意的聲音。


  “媛姐兒,你腿腳不便,若是不嫌棄,還是回來母親這裏歇著吧,二房總歸不是什麽長久地方,你若是覺得母親照顧的不好,讓你爹爹另外給你安排人便是。”


  大太太的笑聲聽起來溫柔母性,可元依媛知道這是勝者對敗者的嘲諷和憐憫——恐怕在所有人眼裏,她都已經一無所有一敗塗地了。


  不,她還沒有完全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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