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下戰書
“科舉乃是朝中大事，且不可有一絲錯漏。鎮南王身居高位，平日要操心的事情已經許多了，再將科舉一事交給鎮南王，隻怕鎮南王力有不逮。”顧衡身著朝服，在文武百官麵前，向著太後和皇上侃侃而談：“臣以為，科舉一事可交由三位學士大人負責。”
葉南琛站在原地，聽著顧衡提出一個又一個的理由來反駁自己，心中隻覺得有趣。三年一次的科舉就要開始了，這一次科舉的主考官，是他。這科舉一考就是整三天，主考官要和考生一起呆在貢院裏，什麽時候考完了，什麽時候才能離開。說實在的，這科舉的主考官並不是一項好差事。可是，誰都清楚，這科舉是為了選拔人才，要想第一時間知道誰能為自己所用，那必定就是考試的時候了。
所以，這份差事落到葉南琛身上的時候，葉南琛並沒有拒絕。原本葉南琛以為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了，翻不出什麽波浪來了。沒想到，這顧衡卻跳出來持反對意見，有理有據的說了一大堆，就是為了不讓他當主考官。從前，顧衡和他就不太對付，可那多半是因為他和齊王政見不同的緣故。然而現在，葉南琛卻清楚的感覺到了來自顧衡的敵意。
等著顧衡說完，坐在珠簾之後的太後沉吟了片刻，輕啟紅唇：“世子說的在理，隻是這件事哀家早已經和皇上商議過了，認為此事交由鎮南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科舉乃是大事，鎮南王若是手上有其他事情，都先暫且放一放吧。”
“太後娘娘。”顧衡抬手作揖：“雖說是能者多勞，可是科舉大事馬虎不得，微臣是怕鎮南王會顧此失彼。屆時，那才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臣附議。”
“臣也附議。”
幾位大臣紛紛站出來，認同顧衡的話。看樣子，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葉南琛來當這個主考官了。
見狀，跟隨葉南琛的官員也跳出來反駁，這不開口反駁還好，一開口，兩邊人馬你來我往的，吵得很是認真。眼看著局麵要一發不可收拾了，葉南琛主動站了出來，朗聲開口：“啟稟太後娘娘、啟稟皇上，微臣也覺得世子說的在理。微臣手上還有許多差事沒能辦好，科舉一事，微臣隻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還請太後娘娘和皇上三思，將此事交由三位學士來負責。”
聽到葉南琛的話，為葉南琛說話的幾個官員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話來。這一邊偃旗息鼓了，另一邊自然也就吵不起來了，悻悻的又站了回去。不過，葉南琛主動將科舉主考官的位置讓出來，他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也罷，既然鎮南王都如此說了，哀家和皇上也不能強人所難。皇上，您說呢？”
“母後說的極是。”皇上點了點頭，聲音裏滿是稚氣。
“那皇上就下旨吧，將科舉一事交由三位學士來負責。”
“是。”皇上點頭，命太監去擬旨。
這段時日朝中無事，早朝最多半個時辰也就散了。可是這幾日為了科舉的事情，早朝要兩個多時辰才能散了。今天這一吵，早朝硬是拖了快三個多時辰才散了。等著散朝之後，有幾位上了年紀的老臣都累的直不起腰來，好在一旁的官員看見了，上前攙扶了一把，這幾位老臣才勉強能自己走出宮門去。
葉南琛走了幾步，見著齊王和顧衡父子兩一邊輕聲交談著，一邊向著宮門走去，葉南琛追了幾步，揚聲喊到：“世子請留步。”
聽到聲音，齊王和顧衡一同停下腳步，兩人又一同轉過身來。見著是葉南琛，顧衡側過頭輕聲開口：“父親，您先出宮吧。”
“好。”齊王微微點頭，在葉南琛走過來之前，先轉身離開了。
目送齊王離開，葉南琛在顧衡麵前站定，說：“許久不見世子，世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顧衡是這幾日才剛上朝的，之前齊王一直在給顧衡告假，說是顧衡病了。其實顧衡因何而病，葉南琛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這顧衡的病好了之後，怎麽就開始針對起他來了？
“多謝王爺關懷，我的身子已經痊愈了。”顧衡淡聲回答。
“痊愈了就好。”葉南琛負手而立，勾出一抹笑容：“其實要本王說，世子也用不著這麽急著上朝的，在府裏多將養一些日子，豈不是更好？”
顧衡抬起眼看向葉南琛，聲音之中有些冷漠：“怎麽，王爺是不想看到我？”
“怎麽會呢？本王見到世子，高興都來不及呢。隻是……”葉南琛話鋒一轉，笑容之中帶了幾分試探的意味：“隻是本王沒有想到，世子病愈之後，變得如此能說會道，倒是讓本王很是驚訝啊。”
“王爺說笑了，剛才在朝上所說的一切，皆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不過是將心裏的想法，實話實說出來罷了。”
“嗬。”聞言，葉南琛笑了一聲：“世子的肺腑之言，本王聽著怎麽字字都是衝著本王而來呢？”
顧衡神色不變，反問到：“難不成王爺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嗎？要不然的話，王爺為什麽會覺得我說的話是衝著王爺去的呢？”
“哈哈哈。”葉南琛又笑了幾聲，神情之中不見一絲惱怒更不見一絲慌張：“許久不見，世子當真是變得越來越有趣了。本王一向光明磊落，能做什麽虧心事呢？”
“那這就要問王爺自己了。”說著，顧衡的眼中露出幾分寒意：“俗話說的好，多行不義必自斃。王爺，您還是好自為之吧。”
說完，顧衡抬起手向著葉南琛作揖行禮，不等葉南琛開口，轉身離開。望著顧衡的背影，葉南琛若有所思。
顧衡走出宮門，上了馬車，向著閉目養神的齊王恭聲說了一句：“讓父親久等了。”
“他都和你說些什麽了？”齊王睜開眼睛看向顧衡。
“葉南琛沒說什麽，他隻是覺得我今日說的話，句句都是衝著他去的，所以他心裏有些不舒服，想來試探試探罷了。”顧衡神色平淡，可若是細看，還是能從顧衡這平淡的神色之下看出幾分得意來。
齊王將顧衡的神色看在眼裏，提點了一句：“這一次葉南琛肯讓出主考官的位置，並不是你的緣故，而是他自己主動讓出。若是他不主動讓出，隻怕這件事還有得麻煩。所以，你也不要過於得意了。”
“是，多謝父親指教。”聽了齊王的話，顧衡收斂起了自己的情緒。
“嗯。”齊王微微頷首，繼續開口：“不過說來也真的是奇怪了，好端端的，這葉南琛怎麽就突然鬆口，肯主動將主考官的位置讓出？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葉南琛此人向來是無利不起早，且詭計多端，他這次肯主動讓出主考官的位置，隻怕這其中另有隱情。”顧衡也認同齊王的話：“父親，要不要派人去細查查？”
齊王點了點頭：“查，自然要查。我們可千萬不能中了葉南琛的套！不過，省試在即，這件事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父親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的。”
“那就好。你做事向來穩妥，父親信你。”……
另一邊，馬車上。
葉南琛翻看著手裏的話本子，看的是津津有味，看到有趣的地方，還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讓出主考官的位置對於葉南琛來說，不過是小事一件罷了。葉楓將葉南琛的神色看在眼裏，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句：“王爺，您當真就這麽把主考官的位置讓出去了？”
“對啊，這主考官有什麽好的？在貢院裏頭一呆就是三天，哪兒也去不了，多無趣啊。”葉南琛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聲音裏很是輕鬆，不帶一絲眷戀。
“可是王爺，您這一讓出主考官的位置，豈不是讓齊王那邊的人鑽了空子嗎？”葉楓有些不解：“當初王爺發落了好些個齊王那邊的人，這一次，齊王怕是要借著此次科舉，大肆招納人才。”
“招納人才？那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葉南琛終於舍得從話本子裏抬起頭來：“不過，讓我意外的是顧衡。他病了許久，這病一痊愈，就急著來向我下戰書了，也是有趣。”
聞言，葉楓皺了皺眉：“王爺，顧衡雖不像齊王那般老奸巨猾，可是他若是真的纏上王爺，也是個不小的麻煩啊。”
“我當然知道，顧衡會是個麻煩。不過，我更想知道，顧衡還能有什麽手段。”葉南琛嘴角依然帶著笑，隻是眼中卻不見一絲笑意：“葉楓，你說，顧衡來向我下戰書，是不是為了小丫頭啊？”
葉楓猶豫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
“應該？那就是說，這其中也是有一半的可能了？”
“小的相信王妃，王妃她絕對不會做什麽對不起王爺的事情。”
“我也信。”葉南琛說著，轉過頭掀開窗簾，看向外頭的天空：“隻是，若是有人敢覬覦這小丫頭，想要對小丫頭圖謀不軌，那本王也不能手下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