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真相
雖說快入夏了，可這下了一場雨，早晚的時候還是有些涼意。
李氏坐在房間裏正在烹茶，沈修要早起上朝，她也要跟著早起伺候沈修更衣。將沈修送出院子後，被這外頭的涼風一吹，李氏也沒了睡意，也就不打算回去繼續睡了，而是在房間裏烹茶。
迎春走過來，給李氏披上了一件衣服，隨後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將袖中的紙條取出遞給了李氏，接過李氏手裏的茶壺，放回到了小爐子上。
李氏打開字條看了幾眼，便將紙條放到了爐子裏，炭火很快就將紙條燒的幹幹淨淨：“怎麽這麽早就傳消息過來了？”
“奴婢私底下偷偷問了，說是主子一直在派人追查此事，還吩咐下去，有了進展之後第一時間就要把消息傳過來。”迎春低聲回答：“夫人，主子的意思，是讓您把這件事告訴她。”
李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將茶杯放下，指尖在茶杯邊緣摩挲：“迎春，你有沒有覺得，主子好像對她的事情格外上心？”
迎春沉默了一會兒，回答到：“夫人，您多心了。主子這麽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在的。”
“是嗎？但願是我多心了吧。”李氏垂下眉眼，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輕聲開口：“既然主子已經傳話過來了，那我們也別耽擱了。迎春，去聽雨閣給我傳個話，把人給我叫來吧。”
“是，夫人。”……
沈雲舒跟著迎春走進李氏的房間，撲麵而來的濃鬱香味讓沈雲舒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捂著口鼻輕輕的咳嗽了幾聲。
“我剛得了一味香，便多點了些，是不是太過於嗆人了？”李氏從內間走出來，讓迎春去開了窗戶，給房間裏通通風。通風過後，香氣散了許多，沈雲舒這才覺得好受許多。
“夫人找我過來有什麽事？”沈雲舒問了一句。
李氏看了一樣迎春，迎春微微點頭，帶著尋夏一同退下，隻留下李氏和沈雲舒。李氏上前一步拉住沈雲舒，帶著人在貴妃榻上坐下：“我找你過來，是想問問你，這劉氏生產在即，你有什麽打算？”
沈雲舒沒有回答，她知道劉氏就快要生了，大夫也曾說過，劉氏脈象強健，這肚子裏麵很有可能是一個男胎。所以這幾日，沈修時常都會去看看劉氏，若是劉氏真的生下一個兒子，那劉氏離複寵也就不遠了。到時候母憑子貴，劉氏雖然當不上正室，可也能和從前一樣，和李氏分庭抗禮。
見著沈雲舒不說話，李氏輕歎了一聲：“雲舒，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願意殃及無辜。本來，我也不想逼你讓你做決定的。隻是我最近剛知道了一件事，想著這件事還是要告訴你，讓你自己做個決斷才行。”
“夫人有話直說便是了。”
“雲舒，你知道你母親是如何去世的嗎？”
“母親？”聞言，沈雲舒有些驚訝的看向李氏：“夫人怎麽會問起這個？”
“你先回答我。”
沈雲舒皺了皺眉頭，如實回答：“母親流產之後，身子便一如不如一日。到最後纏綿病榻，拖了幾個月就撒手人寰了。”
“看來，你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李氏又是一聲歎息。
“夫人這是何意？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麽？”沈雲舒追問到，李氏的神情告訴她，一定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李氏抬起眼看了一樣沈雲舒，欲言又止：“雲舒，這件事我也是進府之後偶爾發現的異樣。所以我就派人去查了，沒想到，竟然被我查出了當年你母親病逝的真相。”
“真相？什麽真相？”聽到這話，沈雲舒猛的站了起來，死死的盯著李氏。
“當初你母親流產病逝，整件事情都是你父親和劉氏一手造成的！”李氏麵有不忍，繼續往下說道：“當年你父親之所以迎娶你的母親，是因為看中了你母親的家世。畢竟，安老太傅可是天子近臣啊。
隻可惜，安老太傅走的早，安家的長輩也接連辭世，這安家大不如前，你父親對你母親的態度也就大不如前了。正因為你父親如此，所以劉氏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針對你母親。
劉氏比你母親還要早進門，一直深受你父親的寵愛。一開始的時候，她對你母親也是謙和敬讓的。可後來，你母親沒了依靠，劉氏就開始暴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
你也知道，你母親是個和善的人，從不願意和劉氏爭風吃醋。哪怕她受盡了委屈，也從不曾在你父親麵前哭訴過。後來你母親想著，或許她生下一個嫡子，能改變狀況，所以費盡心思的再次懷孕。
隻是你母親體弱，生下你之後這身子就一直沒有恢複。再次懷孕對她來說，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不過雖然危險，細心養著也應該能平安生下孩子。萬萬沒有想到，你母親小心再小心，還是沒能保住孩子，意外流產。
流產之後，你母親傷心欲絕，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整日纏綿病榻。可是，真正要了你母親命的，是你母親察覺有異，追查之後知道的真相。
她之所以會流產，是因為劉氏在她的飲食中下了藥。那些藥都是損胎心的東西，日積月累的，就能讓你母親流產，以後都再也無法懷上孩子。而劉氏所做的一切，你的父親都是知道的。他不僅知道，還選擇替劉氏隱瞞。
這個真相對於你母親來說有多殘酷，不用我多說，你也能夠了解。原本你母親也是想豁出去將此事鬧大的，可安家沒落，無人能助你母親，她又怕自己的不管不顧會連累到你，所以隻能當做什麽都不知情，將一切都自己默默的承受了下來。所以最後，你母親才會病逝。哎，冤孽啊，說是病逝，不如說是含恨而終才對。”
沈雲舒的身子晃了晃，倒退了幾步，扶住了身後的桌子才勉強沒讓自己倒下去。沈雲舒的臉色慘白至極，就連唇上都沒了血色，嚅囁著開口：“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是驚詫無比。我也不願意相信事情會是這樣的，可問題是，這就是事情的真相。”李氏感同身受的歎息一聲，幽幽開口：“雲舒，難道你就不奇怪，為什麽劉氏做了那麽多的錯事，你父親卻能一次次的原諒她嗎？
因為當初她害了你母親，而這件事又是他默許的。說他們兩個狼狽為奸也好，說他們兩個心思歹毒也罷，這件事是他們兩個做的，因此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就變了味。我說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關係態度，但是我敢肯定，你父親之所以對劉氏縱容至此，就是因為這件事。”
都說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害死安氏這件事，對於劉氏來說是秘密，對於沈修來說也是秘密。可他們兩個都知道對方做了什麽，不僅沒有想方設法的讓對方永遠閉嘴，反而互幫互助，守住了彼此的秘密。正因為他們兩個都是不幹淨的，所以他們可以互相慰藉，不用獨自去承受秘密的壓力。
沈雲舒其實並不能理解這種關係和想法，但是她不理解又能如何？她的母親死了，死在了沈修的不作為上，死在了劉氏的心思歹毒上。在她的記憶中，母親雖然是個性子和善的，平時看上去也是溫溫柔柔的。可同時，母親也是個很堅強的人，遇到事情不會退縮。母親之所以將一切隱忍下來，都是因為她。在母親心中，她這個女兒才是最重要的。
瞧著沈雲舒的臉色，李氏站起身來：“雲舒，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也曾經猶豫過到底要不要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但是我想著，你是你母親唯一的女兒，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當然了，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可以把我查到的線索都告訴你，你自己再去查。”
“為什麽？”沈雲舒低著頭，小聲的問了一句
“什麽？”李氏沒有聽清沈雲舒的話：“雲舒，剛才你在說什麽，我沒有聽清楚。”
聞言，沈雲舒抬起頭來看向李氏，一字一句開口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因為我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之後，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幫你。”李氏回答的很是幹脆利索：“雲舒，我是真的想要幫你。如果你想要為你母親報仇的話，我有辦法可以讓劉氏在生產的那一天，母子俱亡！”
“嗬。”沈雲舒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幾分，反問道：“你費盡心思追查真相，就是為了幫我報仇？
“我說過了，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把查到的線索都告訴你，你自己再去查。隻是，雲舒啊，你到底是不願意相信我呢？還是你不願意相信，你父親是這樣薄情寡性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