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突擊來的實在是突然,麵對如此猛烈的密集射擊,賀大信的包圍圈直接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轉眼就是上百人的傷亡,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實在是嚇人一跳。
“娘的,山裏的援兵上來了!”賀大信恨恨地一拍大腿,滿是失望的說道,到手的鴨子又飛了,任誰也不開心!但形勢比人強,敵人來的太猛,他長出了一口氣,還是下令道:“準備準備,撤了——”
“撤?嗬嗬,賀旅長這是要功虧一簣嗎?”在一邊聽著冷笑了一聲,荷花譏諷道,“也就是從後院溜進來了幾十個人罷了,妳聽,虛張聲勢呢!有啥可擔心的?賀大智幹什麽吃的?手上足足一個營的隊伍,居然擋不住?要俺說現在就是比最後耐力的時刻,誰堅持的住,誰就能勝利!”
“呃——,敵人打的很猛呐!聽聽,全是機關槍聲音!”賀大信被她(tā)擠兌的紅了臉,強辯道。可話既然講到這麽直白了,他還真不好意思拔腳就走了,讓一個娘們小看了,他自問還丟不起那個人!
實情確實不假,突擊營裏偵察排不同於戰鬥排,全部是配備的衝鋒槍,還全是加強型的五十響彈鼓式,打起來火力持續不斷,非常嚇人。所以賀大信說全是機關槍聲音,還真沒錯,晉造的衝鋒槍,那就是俗稱的“花機關”,相比於原型湯姆遜衝鋒槍,不僅加長了槍管增加了射程,還采用彈鼓加大了一杯半的攜彈量,頗為了的。
“營長,進不去呀!裏麵還有槍聲,一排還有喘氣的。”偵察排雖然摸到了院落邊上,可一樣遇到了問題,不過這個隊員話說的也太耿直了,啥叫一排還有喘氣的呀?還很驚喜的喊著,讓人聽著很不是味兒!
話說在部隊裏都有個傳統:那就是千萬不能一次讓人整建製的消滅了,團滅了重建是很忌諱的事。哪怕是剩下最後一個,那也算這支隊伍還存在。所以殘酷戰鬥中經常會有給部隊留種子的說法,這不全是迷信,而更多是為了傳承。這一點日軍也一樣,整建製覆滅的部隊會主動燒毀軍旗,也會被取消番號?做的還要徹底。
“上屋頂?翻進去!”龍二瞪了他一眼?揮手道。
偵察排素質要高的多,家夥也齊備。這邊虎爪爬鉤一拋掛結實,那邊就開始蹭蹭的上人了。攀登的攀登,警戒的警戒?戰術動作配合的相當熟練。
“房頂留一個班?其他抓緊下去。一班掩護?二班預備?下——噠噠噠?噠噠噠!”一班猛地從屋脊後探頭一通掃射,壓製住大門口的敵人火力,給二班創造了幾分鍾的空檔機會。
二班迅速落下三根掛繩?唰唰往院子裏下人。
院子裏淒慘地幾乎不能看,一個坑一個坑的全是炸出來的彈坑。廊簷下?李觀抱著宋得凱的身子,目光呆滯的看著大門口方向?手裏緊緊攥著已經打空了的盒子槍。他的前麵是排裏的文書,他趴在一張滿是槍眼的涼床上,用身體遮掩著自己的排長。宋得凱斜躺在李觀腿上,一動不動,嘴角還在絲絲拉拉的往下滴著血水——他中槍從屋頂滾落,摔得很重!
“吧勾,哢嚓;吧勾,哢嚓——”院子中央的花壇後麵,小刺蝟一槍一槍的向著大門缺口射擊著,不慌不亂,機械麻木,完全是下意識的靠本能在堅持著。旁邊老楊仰麵躺著,滿臉滿身的鮮血,也不知道傷在哪裏了!
“李觀——”龍二竄過來喊了一聲,就哽住了說不下去了。昔日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夥子,現在滿頭滿臉的黑灰血痂,看的讓人心疼!
“營長?”李觀眼睛裏亮了一下,咧嘴笑了,“報告營長,一排.……一排——沒了!”兩顆碩大的眼淚滾落,他一頭栽倒了下去!
“衛生員,快,救人!”龍二焦急的呼喊道,“二班守左邊廂房,一班守右邊廂房,最多半個小時,大部隊就來了!”
槍聲再次大作起來,麵對著院子裏突然加強的火力,賀大信接連組織了三次衝鋒,也沒能踏進台階半步。
……
“同誌們,加快啊!俺們一排被敵人包了餃子了,俺們快去救人啊!”看著龍二派人帶回來的戰馬,孫大力和田虎爭著要上。老規矩包剪錘決勝負,最後是田虎留下帶隊跟進。救兵如救火,田虎邊跑邊做著動員,讓戰士們輕裝前進。
那邊孫大力帶著一個排心急火燎地在雪地上跑出了一陣陣煙塵,盡管戰馬累的大張著嘴,可沒人會在此刻愛惜馬力,一排被包圍,營長親自帶著偵察排又殺了進去,天知道這仗是打成哪樣了啊!快點,再快點,早一刻到達,就早一刻參戰了!
“籲——”然而臨到了莊子外,孫大力卻不得不叫停了馬隊——莊外敵人早早地嚴陣以待,架著重機槍朝著來路呢!這要是不管不顧地撞上去,恐怕撐不到莊子前!
“副營長,裏麵正戰鬥著呢!咋辦啊?”跟隨的排長側耳聽到莊子裏激烈的槍聲,忍不住問道。焦急是焦急,可眼不能這麽眼睜睜地往敵人防線上撞吧?!
“不急,俺們圍著莊子遊走,遠遠的開槍,先惑住莊子裏的敵人!”孫大力一抖韁繩,馬上打馬飛奔了出去。
“噠噠,噠噠,噠噠噠——”激越的衝鋒槍聲不斷在莊子四周響起,弄得莊子裏的人頓時驚慌了起來——莫不是敵人的大部隊來了?咋四麵都是花機關聲音啊!
“荷花姐,看來是敵人的援兵來了,咋弄啊?”賀大信悶著頭抽著煙,聽到槍聲挑眉問道。
“賀大智那邊咋沒來報告啊?難道說——”荷花此刻也不再敢堅持了,畢竟四麵都是槍聲,她(tā)也不敢太過以身犯險的!可頗為不甘心的她(tā)試探著問道:“要不,俺們再攻擊最後一次?!”
“啊——?還來一次啊?”賀大信艱難地咧了咧嘴,剛要說話,就看到堡寨門外賀大智跑了進來了。
“副旅長,敵人的援兵來了,影綽綽的三麵都是,看樣子起碼好幾百人!”他做樣子匯報了一下,跟著靠近了低聲道:“小五,這事兒今兒是弄不成了,快撤吧!真要被山裏的堵住了,牽扯太大!”
“嗯,俺有數!”賀大信緊了緊披著的錦緞麵大氅,命令道:“全體都有,集結向南撤退。一營、二營交替掩護,不得有誤!哥,妳給斷後指揮一下!”說完,他帶著旅部警衛連先一步匆匆離去。
“嗨,什麽事嘛,讓俺斷後!”賀大智沒想到這個小弟這麽不講情麵,硬著頭皮他隻得留下集合隊伍,安排撤退的事宜。
……
“指導員,敵人退卻了,俺們追擊嗎?”很快隊伍就獲悉了敵人的動向,匆匆報告給了田虎。
“嗯,三連跟上去就行。天黑了,注意不要中了敵人的埋伏!”田虎快速安排道,“俺倒要瞧瞧這是何方神聖,敢對俺們中王縱隊下黑手!”
現在是救人要緊,田虎帶著隊伍趕到,特地采取了圍三缺一的陣勢,盡快逼走敵人!從數量上看,撤離的敵人也不下四五百人。而且撤退隊形並不慌亂,一波接著一波的交替掩護,絕對不是什麽尋常的土匪那種烏合之眾!
孫大力此刻已經進到了那戶宅院裏,眼前的景象真得震驚了他:後來的偵察排死傷過半就不說了,一連一排最終剩下的四個人,有三個重傷昏迷,唯一一個清醒的此刻還死死趴在花壇後麵,不斷扣著空槍的扳機,對著進進出出院門的人一槍又一槍的點著數,拉都拉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