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槍不夠了
大年初一，不用人招呼，所有的護鄉隊員全部早早出操，開始了訓練。
土匪就要來聊消息傳的很快，不到中午，全莊人都知道了這事。一時間到處議論紛紛：有這土匪是多麽殘忍狠辣的，來無影去無蹤的。有就靠著這幫毛頭子怕是不行的。有的都開始盤算著外出投親靠友，躲避出去的……。總之，人心惶惶。
“當——當當！”一陣鑼聲順著莊裏的主幹道敲響，陳富和豹子那兩破鑼嗓子開始喊叫：“鄉親們都聽清楚了啊，現在護鄉隊發布告示：隻要有俺們一口氣在，保證你們各家各戶平安無事。大夥兒都不要慌！安心過好大年初一。明一早，以鑼聲為號，所有十四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丁，全部到祠堂門口集中登記，俺們要開大會。不得遲到啊！”
一通宣傳，暫時安穩住了鄉親們的情緒，稀稀拉拉的爆竹聲又開始陸續響了起來。
“哥，你去看看吧，來了好多人。”屋裏陳龍正在描畫著莊子四周的地圖，謀劃著改造工事，蓉跑了進來。
“咋啦？哪來的人？”陳龍放下毛筆，很是好奇。他這些紙筆還是陳富拿來的，為此陳龍還謊稱是在鎮上四老爺學的幾個字。
“全是莊上的後生，好幾十個呢。”蓉也很好奇他哥居然也能識文斷字，“都是要參加俺們護鄉隊的。”
“啊？真的啊！”陳龍心頭一喜，快步跑了出去。
“俺們這可是日本子的快槍，能打一裏多地呢，還能怕聊土匪？”
“瞧見沒有，俺這是機關槍。突突突突，一梭子下去，死傷一大片！”
“別瞎摸，這手榴彈可不是玩的，一炸一大片，跑都跑不脫！”
院場上聚集了將近三十來個半大的孩子，聽著那些個護鄉隊員們一驚一乍的吹噓著武器，個個一臉的羨慕。
“都站好了，俺們隊長來了！”陳富放下大鑼，吆喝著眾人。
“三娃哥，俺要參加護鄉隊。”
“三娃，帶俺入夥吧，俺自己帶獵槍。”
“三娃子，俺們倆打就在一起耍的，你可不能忘了俺！”
這些家夥，見到陳龍，個個往前圍了過來。
“好好好，大家先排個隊吧。按高矮個頭來。”陳龍笑著，讓陳富和豹子幫著把這三十四個子排了三排隊伍。
“那俺就先這護鄉隊啊。”陳龍揮手製止了大家亂哄哄的狀態，“參加護鄉隊是自願的事，家裏反對鬧意見的俺們不能收。”隊伍裏再一次哄鬧起來，似乎能來的都爭取了家裏的同意。
“可能大家都聽了，俺們這個護鄉隊啊，以後可是要和土匪子、日本鬼子幹仗的。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那是要受傷要死饒。呯的一顆子彈，或許你就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或許你這一輩子就成了瘸子、癱子了。俺就問你們，你們有這個思想準備嗎？敢不敢把腦袋掖到褲腰帶上去幹？”
“這——”
“嗯，沒那麽巧吧。”
“那麽嚇人啊——”
一時間，滿場靜悄悄的，除了個別的嘀咕一聲，就連那些個老隊員都陷入了沉思。
“不是俺嚇你們，參加護鄉隊，那就要做好去死的準備。俺也一樣！俺也不知道哪一顆子彈就要了俺的命。”陳龍看大家都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才開始演。
“對呀，三娃哥你不怕，俺們也不怕！”終於有子反應了過來，你三娃也不是銅皮鐵骨的，不是和俺們一樣嘛！
“你錯了，俺怕！”陳龍笑著擺擺手，“俺也怕受傷，害怕死掉。”
“那你還——”幾乎所有的人都看著陳龍，看他怎麽。
“活著，是美好的。死去，是痛苦的。俺也是人，一樣的皮毛骨肉血，俺也想好好地活著。”陳龍話語一轉：“可這個世道，總有那麽多的壞人來欺壓俺們，殘害俺們。來搶俺們的東西，殺俺們的爹娘親人，燒俺們的房子，欺負俺們的姐妹……。俺敢問一句，麵對俺們的親人遭難，俺們就算活著，又有什麽意義？！真那樣，俺倒情願去死！隻要俺們的親人安寧，俺不怕死掉，俺可以拿命去換他們好好的！你們能嗎？”
“俺們……也能！”沉默了幾分鍾，子們爆發出一陣喊聲。
“家都沒了，親人都遭難了，那還不如死了幹淨呢！”
“就是，那樣活著還有嘛味道？”
“俺們願意拿命拚了！”
一時間，群情激奮。
“中了，隻要家裏願意的，全部登記報名，馬上參加訓練。練好了本領，俺們殺光敵人，保全自己，護佑親人！”陳龍一揮手，安排陳富登記造冊。
“隊長，俺們一下子招這麽多人，槍不夠了呀！”謝大梁呲著個大牙，紮撒著兩手抱怨道。
“俺來想辦法。你和豹子安排幾個人，把這些子先操練起來，練隊列，跑越野。”陳龍也是頗為頭疼。
“那，成吧。”謝大梁目前擔任了副隊長的角色，立馬安排謝大柱、豹子、蓉他們幾個老隊員帶隊訓練。
看來還得去找一找老董，這麽多人，武器可缺的太多了。
安排了謝大梁晚上值哨的事，陳龍領著陳金山和陳富帶著一掛騾車就往縣城奔，連午飯都沒有姑上吃。
雖然日寇已經打進了豫省，可河源縣還算是平靜，縣城裏麵依舊是人來人往的過年景象。
咦，怎麽連城門口都沒有了警戒的了？陳龍很是奇怪。他們還把槍支都藏在騾車的下麵呢，生怕被守城門的查到。可哪想到居然連一個把門的都沒有了，堆得那個工事也沙包扔的到處都是。
“隊長，那邊也沒有人啊，好像門都鎖著。”陳富跟著陳龍繞到了縣城原來駐軍的操場，也沒見到一個人。
“真是奇了怪了！”再次繞了一圈，陳龍幾個來到了“迎客來”客棧，他記得好像老板是和守備團的張團長是熟饒。
“呀，這，這這——兄弟，居然是你。”客棧大門的台階上，老板朱寶山一下子看到了陳龍，忙拱手招呼：“這大過年的，怎麽，兄弟要住店？”
“老板過年好！”陳龍打著拱手，讓騾車等著，自己過去搭話。“請教老板一個事，這城裏的國軍怎麽都開走了嗎？”
“開走了呀，臘月二十五開拔的。”朱老板看看四周，一把拉過陳龍聲道：“日本人要打過來了，新鄉那邊見的打著呢。張團長帶隊走的可急。怎麽，你找他們有事？”
“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和他們裏麵的董科長有點買賣，錯過了！”陳龍頗有些後悔，要知道這樣，早點過來一趟不好嗎！
“嘿嘿，兄弟不是凡人。”朱老板邪邪一笑，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買槍的生意？”
“啊？嘿嘿，老板笑了！”陳龍愣了一下，訕笑一回。
“老董是張團長的舅子，知道吧？俺可是見跟這哥倆喝酒打牌的。你還瞞著俺？！”朱老板再一次露出個我全了解的眼神，意味深長地笑著：“上次你們剛走，老董晚上就拉著俺打牌，俺就估摸著是這麽個事兒。”
“怎麽？老板有指教？”看來有門啊。
“八成新，二十個大洋一把，配五十發子彈，另加五個大洋。”朱老板再次拉著陳龍走到牆根，開口報價。
“有多少？什麽型號？”陳龍這才感覺這個朱老板不一般。
“五十條，全是換裝下來的漢陽造。”朱老板倒也實誠。
“那不中，漢陽造不值這個價。”陳龍沉聲道，漢陽造俗稱老套筒，清政府引進的德國1888式，好幾十年了，要比中正式幾乎差了整整一代。“二十個大洋，帶子彈。”
“那成吧，要付現錢！”朱老板猶豫了一下，再次提出條件。
“可以，不過你要送我到城門口。”陳龍自然也不傻。
“中，你稍等。”朱老板進店，招呼了一聲，讓陳龍帶著騾車進了大院。
客棧裏並沒有客人，幾個夥計在後院已經等著了。
“一袋十支，一共五袋子，你點點。”朱老板指著地上的草袋子道。
“靠，最多六七成新，全是舊槍。”陳富和陳金山各打開一個袋子看了，連連搖頭。
“俺們都驗過的，全能打響。”朱寶山急了，這可是那個董科長輸錢抵債給自己的，這一下子變不了現，虧大發了！“再這兵荒馬亂的，一下子你哪能找到這麽多槍？”
“你這還有什麽東西？起碼你得再補償俺一些吧。”陳龍有些不高興，可真還舍不下這些槍支。要知道雖然舊點，可還是能打死饒，找個會修理、翻新的，起碼能整出一批好槍來。
“成吧，全給你了！”朱老板咬咬牙，又進屋端出兩個箱子來：“這是兩箱手榴彈，俺就送你了吧。好歹俺留著也沒有用，你就不要還價了！”
“這手榴彈也是換裝的？”陳龍奇怪了。
“這可是全新的。老董這家夥，臨走打牌輸了，給不出錢來，他就是拿這個來抵賭債。俺不要，他硬塞給俺。那個人——唉！”朱老板忍不住把實情了出來。
“哈哈哈，那成吧！就這。”陳龍哈哈大笑，招呼著裝車。
車上壓上些草捆遮蓋，朱老板親自帶著夥計護送陳龍出城。
“怎麽都沒人守城門啊？”城門口，陳龍拉過朱老板到一邊，付了一條大黃魚，五條黃魚，問道。
“兄弟敞亮，居然拿黃貨付賬。”朱老板見到金條，喜笑顏開。“日本人要來了，軍隊又開走了，當官的個個琢磨著逃命呢，誰還管守城的事？指望那幫見晃蕩的二狗子，頂個屁用啊，槍打得還沒有俺打得準呢！”
陳龍：“……”，看來三爺的消息不是空穴來風啊！這些個官老爺，命比金子還金貴。鬼子影子還沒見著，就忙著腳底抹油了！
朱老板：“兄弟，新年快樂，回見啊！”
陳龍：“新年快樂，老板發大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