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病痛折磨
雨急驟的打在玻璃窗上,淅淅瀝瀝的雨聲不絕於耳,樹葉被風吹的劇烈搖響,漆黑的夜色裏,顯得更加詭誕。
床第上,癱軟著一個蜷縮著的渺小的身軀,室內的空氣很冷,那身體上已經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卻還是不住的顫抖。
砰——
一聲巨響,門被暴力推開了,被子裏的身影微微僵了一下,眼前出現一片明晃晃的光。
“阿姨,阿姨,你……”
那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股森冷的寒意襲來,被子裏的人將被子掀開一個角落,勉強露出眼睛,定定的凝視著眼前的女子。
“我是周語啊,阿姨,你還好嗎,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告訴我啊,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您,可是我根本都找不到啊!”
周語哭的聲淚俱下,身子不停的抽搐。
被子裏正是張婉婷,葉清淺的親生母親,可是她早已沒有平日紅潤的容顏,一張本就蒼老的臉更加瘦骨嶙峋,眼窩深陷的仿佛骷髏頭一樣,全然沒了精神。
像是身體所有的血液都流盡了似的,她憔悴的蜷縮著,蒼白的薄唇緊抿著,身上不斷有冷汗直流。
彌漫著霧氣的窗外,冷氣透過窗子徐徐而來,周語擔心的將另一張床上的被子蓋上去,卻還是摸著張婉婷的手腳冰冷。
“阿姨,如果當初我知道陸路的腎源就是你,我是萬萬不會同意的,您操勞了一輩子,身體大大不如以前,怎麽這麽魯莽啊!”
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滂沱而下,周語緊緊攥著張婉婷的手,那冰冷的骨節分明而幹枯,她用力反握,不住的哈著熱氣,企圖可以讓張婉婷的身子回暖。
“孩子……你說你這麽來了,都怪我,手機上隻保存著你的號碼,大夫還是沒聽我的……咳咳咳……”
話音未落,她便劇烈咳嗽,艱難的撐著身子。
周語心疼的扶著她,張婉婷已經年長,身子大不如以前了。
“阿姨,大夫都說了,術後你的身子一直不見好轉,隻能靠服藥度日,可是你一點也不聽醫囑,擅自停藥,擅自離開醫院,卻一次次病危被送過來……”
她說不下去了,如鯁在喉,眼神間都是懊惱的土色,窗外的樹葉搖晃的更厲害了,沙沙作響,呼嘯而過的風,更像是狼的低吼,讓人心生寒意。
張婉婷聽罷也頓住了,這些日子,她比任何人都要煎熬,可是沒有什麽能比失去唯一的生命支柱——女兒的愛更加讓人絕望。
十八年,將近六千五百餘的日子裏,她都在暗無天日的鐵柵欄裏度過。
無數個夜不能寐的淒冷日子裏,她隻能麵對著一張巴掌大的天窗,偶爾看見閃爍著的星星,想象著女兒逐漸亭亭玉立的模樣。
每年的四月二十九是葉清淺的生日,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守在屋子裏一天為女兒祈福。
她希望女兒不要長的太好看,以免紅顏禍水,有希望女兒不要生的醜陋,會任人欺負。
可是無論怎樣,她這個當媽的總是不能陪在身邊,每每想到五歲的孩童便要在孤兒院這樣的小社會中謀得生路,心就痛的擰成一個結。
“我……還有什麽活下來的意義嗎……”
她低喃著,蒼白的薄唇上微微起皮,幹涸的沒有血色,夾著銀絲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更映襯出她的滄桑。
“阿姨,你不要這樣,您這樣我愧疚的要死了,當初是我媽媽不好,拆散了你們幸福的三口之家,也是我媽媽不好,在被那個惡心的男人大打出手後還要去找你求救,如果不是我們……”
“孩子,別說了。”
張婉婷頹然無力的撇過頭去,滯留在眼角的那滴眼淚終是悄無聲息的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棉麻的枕巾上,並沒有被吸收,隻是積成了一個小小的水窪,沾濕了她的鬢角。
“不,阿姨,您要是真的出了問題,溪溪會恨我一輩子的,我已經剝奪了她前半生的幸福,後半生的幸福一定要還給她!”
周語抹了抹眼淚,掏出手機,想要播出電話的一瞬間,卻被張婉婷硬生生的強度過去。
“孩子,不要……”她暗啞著,臉上是無助的淒惶,“孩子,我本不該出現在她的世界裏,我已經時日不多了……”
她在周語的攙扶下慢慢起身,緩緩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化驗單。
“她上半生的幸福已經被我奪走了,下半生我隻願她平安快樂,不想再牽扯她了……”
張婉婷釋懷的笑著,那雙和藹的眼裏滿蘊著深情,“這一世,我欠溪溪的太多,我自知我是換不清的,所幸能夠用我這卑賤之身救陸路一命,也算是今生今世沒有白走一遭。”
她的語氣是平和的,可是嗓音裏似有若無夾帶著的委屈的委屈的暗啞,每一幀都頗為讓人心顫。
“阿姨,怎麽會這樣……”
周語無言以對,她雙手顫抖著拿著那張單薄的化驗單,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化驗單上的大字。
“宮頸癌,左肺間明顯轉移。”
周語低喃著。
縱然再不懂那些醫藥知識,可是癌字總是為人之大忌。
她囁嚅著,一遍遍翻看著那張薄薄的化驗單。
“是假的吧,阿姨,檢查並不以一定一次就中的,您先別擔心,說不定是誤診。”
她低喃著,將那張化驗報告飛快的放在抽屜裏,又迅速抬起頭來,看著張婉婷。
似乎抽屜就可以掩埋住一切病毒,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張婉婷失神的笑笑,轉而靜靜躺在床上。
那從容不迫的神情滿蘊著慷慨赴死的無所畏懼,又全然沒有一絲張黃,想到張婉婷曾經是為了自己的母親才失手殺了那個男人,周語的心就情不自禁的就成一團。
晨曦才露,雨聲漸漸平息。
房間內靜的可以聽見平穩的呼吸聲,周語匆忙將手中的溫水到在杯中,輕輕撐起床上的張婉婷。
“阿姨,你稍微撐著點力氣,我們現在再去檢查一下,可能是出了什麽問題,我們再去檢查一下……”
“咳咳咳……”張婉婷還沒來的及說話,胸膛便開始據累起伏。
一灘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