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媽在呢
那個名字宛若心頭的一枚朱砂痣,在提起的一瞬間就撕扯著心髒,痛的無法呼吸。
她撇過頭去,生怕白玉辰看到自己的狼狽和隱忍。
她顫抖著接過奶茶,讓那滾燙的熱流從喉管中飲下,額頭微微冒起了汗珠,混雜著鹹澀的汗水淌下來,白玉辰默不作聲的遞過去一塊手帕。
純白的手帕上,有好聞的陽光的味道,清新的暖的,葉清淺擦幹了眼角的淚水和汗水,接過三明治,一點點吃了起來。
就算是為了陸路,也要吃下去!
“慢一點,別著急。”白玉車啟動著車子,從後視鏡中凝視著葉清淺,心中泛起酸澀。
還是那條熟悉的小路,車子在駛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變道,直到一樁新型的大房子映入眼簾,車子才停下。
屋子裏沒有人也沒有燈。
白玉辰下車撐著傘,為葉清淺打開車門。
他順勢將傘靠近葉清淺,或者說全部都遮到葉清淺的頭上,那嫻熟的動作順其自然,葉清淺斜睨過去,他的半個肩膀連同大半個身子都濕透了,發絲上的水隱隱滴落。
他將傘斜著,路很長,葉清淺想要推過傘去,他肘間的力量卻巨大無比,執拗的遮擋著她,直到他們一路走到大門前,才放下傘。
“快進去吧,屋子裏沒有人。”
她感動又憤懣地凝視著白玉辰濕了半邊的身子,隻能趕忙推開房門。
“我去存車,你先上樓,樓上的廚房裏麵有準備好的飯。”
他溫柔的提醒,還沒等葉清淺反應過來,就急忙的朝著車子走去。
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那個蒼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清冷的雨幕裏,她裹緊了衣服,狂風大作,無數的雨滴順著被封吹來,腳下的一片幹燥被瞬間淋濕,她向裏欠著身子。
“別等我,進去!”
雨幕裏,車子越靠越近,白玉辰將車窗滑下,大聲回應,葉清淺幾乎要站不住了,隻能暫時回了房間。
……
“丁零零……”
電話鈴聲響起,陸景墨幾乎第一秒中就接起了電話。
“喂,她還好嗎?”
他的雙眼猩紅,急切的詢問著,緊攥著手機的指骨發白。
“既然你決定專心於你的事業,也那樣決絕的放棄葉清淺,就沒有資格再過問了吧。”
白玉辰的語氣陰冷,信號不好,盡管是斷斷續續地聲響,可是陸景墨依舊將那些冰冷的字眼悉數入耳。
是啊,自己現在又能以什麽樣的身份去詢問她。
是自己要硬生生的推開這樣一個願意和自己同甘共苦的人,可是他不願意,他不能讓葉清淺跟著自己受一點委屈!
“抱歉——”他暗啞著,喉管中腥澀的悵然輾轉纏綿。
“你不用對我說這樣的話,你對我沒有虧欠,你該道歉的是葉清淺,你會後悔就這樣失去一個愛你的人。”
陸景墨還想補充什麽,白玉辰冷冷的補充:“從今天起,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無論你今天以怎樣的理由,放棄就是放棄。”
說完,隻剩一串淒厲的忙音在耳畔回旋。
陸景墨緊抿著薄唇。
抱歉。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跟白玉辰說那兩個字,或許這樣能讓他心中更好受一些,可是為什麽胸口更加痛了呢?
無邊無際的黑暗壓過來,他想到過往的一切。
想到,一個小時前,那個溫熱的身體還站在淒冷的雨裏,等待著自己的回頭,那步履艱難的樣子幾次都讓他差點崩塌了心理防線,可依舊忍受住了。
他們幸福的三口之家,他們夫妻二人的甜蜜時光,那些一起經曆的痛苦,那些磨難,那些挫折,那點點滴滴的快樂與痛苦,似乎都在著傾盆大雨中,被一一洗刷去。
胸口中像一把吧尖利的刀飛射而來,讓他痛的站不直身子。
桌上橫七豎八的擺著白蘭地的空瓶子,還有尚未開封的威士忌。
不知道是第幾杯了,他混沌又清醒,一杯接著一杯,任憑那刺激的熱流炙烤著本就幹澀的嗓子。
他舉起杯子,一飲而盡,手指顫抖著放下空杯子,杯中殘餘的液體亂濺在周圍。
胃中像是被點燃了一把烈火,他額上的冷汗飛速留下,眉心凝成了一個結。
他痛苦的蜷縮在床上,可隨著這痛苦的加劇,他更加體會到了心靈的輕盈,又飛速的起身,將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部都推倒在地上。
劇烈的聲響在耳畔轟鳴,可是這些都不能發泄他心中的委屈和無奈,像重重的拳擊打在棉花上,不僅沒有作用,反倒使那委屈增加幾百倍。
管家聞聲推門而入,看著眼前一片狼藉,急忙和下人一起收拾。
夜幕低垂,無數的星星閃爍著,窗外的雨聲急促,劈劈啪啪的像無數的石子撞擊在玻璃上。
“少爺,您怎麽了,快起來,地上太涼了,您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她的聲音尖銳,旁邊的人急忙上去攙扶陸景墨。
“別碰我!滾!都給我出去!”
那絕望的嘶吼令人膽戰心驚,那些人根本就安納不住抱走的陸景墨,隻能麵麵相覷的退出了房間。
滿地是酒瓶的殘骸,晶瑩的玻璃在月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亮。
那光亮卻令他感到刺眼,痛苦的閉上眼時,過往的美好又如夢魘一樣重現。
他快要被逼瘋了,雙手撕扯著自己的胸口,待到身後的聲響完全消失時,才漸漸鎮定下來。
淚在脖頸間恣肆,已經不知有多久,他沒有這樣縱情的哭過一次。
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影,那人的體溫也漸漸靠近,他條件反射的站起身,卻被那力量緊緊抱住。
熟悉的味道令陸景墨美沒有掙紮,他緩緩回頭,也不必去掩飾臉上簌簌而下的熱淚。
“景墨,想哭就哭出聲吧,媽在。”
久違的溫柔在耳畔喃呢著,他的身子微微顫抖,終於他哽咽著,伏在沐雪梅的肩膀上,任憑淚水橫流。
“我沒有放棄清淺,我沒有……”
低低的嗚咽聲,像是閃電劈在沐雪梅的心上,她顫抖著雙手撫摸著陸景墨的頭,低啞著。
“不是你的錯,兒子,你是最好的父親,更是最好的丈夫,一切都會過去的,再忍下吧,在忍一下啊兒子!”
雷聲轟鳴。
無數的熱望在這個淒寒的深夜死去。